“谢谢，就拜托您了。”
看着手心里托着的U盘，姜禹廷等候对方结束通话，才放下了手机。
和他通话的人是徐宥真的哥哥，徐志燮。
从崔泰义那里拿到和安俊园的账目以后，姜禹廷没有任何等待，当即把所有数据都先发给了徐志燮。
明天一大早，甚至是凌晨，安俊园就会听到自己被举报的消息。
今天的时间已经很晚了，身后是林允儿住处的客厅吊灯正在柔和地散发着光亮，身前是窗外的城市街景正在渐入凌晨的夜幕下依旧五彩斑斓，姜禹廷无声地、缓缓地深呼吸了一下，合拢手指，握住了装有账目的U盘。
等了五年，真的走到这一步的时候，自己反倒平静了下来。
“安排好了？”
一手端着刚刚准备好的咖啡，另一手托着下巴，指尖在脸颊上一下一下点着，林允儿看到姜禹廷转过身，就把眼神里的情绪立刻收拢了起来，也坐正了身子。
在这之前，他们刚刚经历了一顿虽然不沉默，但也足够单调的晚餐。
在这张餐桌上，他们只是在说工作，说接下来该怎么做，说林允儿手上的资料，说姜禹廷的计划。
除了这个以外，再也没有别的话题。
“嗯，等到了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回到餐桌前，看着刚才还一桌碗碟的桌面现在变得干干净净，还在自己座位前摆着一杯咖啡，姜禹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通电话用了多少时间。
“想好要怎么和沈圣京说了吗？甚至有可能是沈尚中。”
双手抱着杯子，林允儿没有看向对面，只是盯着杯子里的咖啡。
这并不像清水那样可以一眼看到底，所能看到的只是最上面的咖啡颜色。
就像姜禹廷的眼神，再也没有南正勋的眼神那样干净。
对于五年前的林允儿来说，这是一个能让她感到低落，甚至可能伤心的变化。
但是，现在的林社长反倒觉得安心。
只有这样的眼神，才能保护现在的姜禹廷。
“我们打个赌吧？”
两手摊开，姜禹廷一直表情寥寥的脸上多了一点放松的笑意，让林允儿恍惚了一瞬间。
她想起了南正勋。
不过，之所以会想起南正勋，并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和记忆里相似。
而是恰恰相反，这和记忆里不同。
同样的情景下，南正勋的笑会让人觉得有一点小孩子恶作剧的意味，有活力，开朗又明快。
而姜禹廷的笑会让人感到现在所说的事情已经有了定论，结果必然会是像姜禹廷想要的那样，不会有改变。
他会变成俞佑熙说的“怪物”吗？
“什么？”
放下杯子，她既担心又期待地捏住指尖搓了搓。
“明天沈圣京和沈尚中都不会见到我，很快就会有另一个人要把我半道截走，他们没办法的。”
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姜禹廷轻轻点了点还是一片黑的屏幕，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目光顺着姜禹廷的手指移动，林允儿若有所思地慢慢点了点头。
在崔宝英锻炼了她整整五年以后，她已经能够在这些事情里跟上姜禹廷的思路了。
姜禹廷说的那个人是沈哲仁。
铉空集团的最高权威，沈会长。
五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以后，铉空集团经历了一个月的动荡。
那时候，林允儿还顾不上去了解、也没有能力去了解集团内部发生了什么。
只是从那时开始，那位老人就几乎不露面了。
双手合握，林允儿慢慢深吸一口气。
她的眼珠左右摆动，随着呼气的动作而降低摆动的频率，直至恢复原有的视线。
和沈哲仁见面，都会发生哪些可能性？
这是她立刻开始思考的问题。
“好了，我先走了，你早一点休息吧，明天我们都会很忙碌。”
看到林允儿依然没有表达出自己要休息的意思，姜禹廷站起身，伸手拿起了手机。
“现在就要走了吗？”
回过神，姜禹廷已经绕过桌子，从她旁边经过，林允儿顺手就拉住了姜禹廷的袖子。
她仰着头看向姜禹廷，眼睛轻轻眨了眨，睫毛像一把柔顺的小刷子，在姜禹廷心口上抚了抚。
“嗯，我要给宗治和马西米利亚诺安排一些事情，一旦情况有了我没想到的变化，我们不能没有准备。”
原本心底泛起的一丝柔软被在大脑里浸泡了五年的仇恨顷刻打散，姜禹廷虽然没有挣开林允儿的手，但也立即进入了他最熟悉的、被冷静和算计的心思支配的状态。
“会有什么变化？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
没有向往常那样搬着座椅挪开起身，而是直接就用腿弯抵住座椅站起来，林允儿离开座位，一步跨到姜禹廷正面，双手都抓住了姜禹廷的手臂。
她的眸子里看不到那些藏起来的不安，只能看到她的不容分说，和某些类似于义无反顾的情绪。
嗡嗡嗡……
姜禹廷还没有来得及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嗡嗡嗡……
拿起手机，姜禹廷低头盯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来电号码，微微眯了眯眼睛。
嗡嗡嗡……
抬头和林允儿对视着，两个人的眼中都能感觉到对方因为这一通来电提起了劲，姜禹廷把手机慢慢举到了耳边。
却被林允儿拉了一下胳膊。
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可姜禹廷从林允儿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图。
于是，略做犹豫以后，姜禹廷呼吸的节奏轻轻加重了一次，把手机平托在手心，点开了扩音器的接听键。
“你好。”
不同以往的简洁，姜禹廷只说了一个简单的词。
“姜部长，晚上好，会长想要见你一面，跟我们走吧。”
冷静、不容拒绝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林允儿都不由得瞳孔微扩。
姜禹廷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如果我不去呢？”
姜禹廷抬起另一只手，在抓着自己胳膊的林允儿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你不会不去的，我们的车就在林小姐的公寓外等你，请出门吧。”
这一句话落下，姜禹廷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的眉毛蹙起，嘴唇也抿着。
像是咬着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