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悟看了一眼手机，他喊的车还有三分钟到达。
他瞥向安静立在他身侧的人一眼。
与沈叶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穿着简约，通身的黑色衬得人冷淡不可靠近，脸上那副显得斯文的眼镜却又给人亲近感，透着谦逊低调和温和气质的魅力。
少了沈叶身上强势的侵略性。
察觉到打量的视线，程冬朝他笑笑，主动开口：“是乔乔的学弟？”
原悟点点头，掩不住好奇，“程学长……和沈学长也认识吗？”
程冬语气平淡，“嗯，高中同学。”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原悟眨了眨透亮的眼睛，“沈学长和学姐曾经是同学，为什么比学姐小一届呀？”
程冬：“他复读了。”
原悟：“哎？倒是没听说过，因为高考没考好？”
程冬：“不是这个原因。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原悟不好再多问，程冬耐心的回复也博得了他不少好感。
四下安静一瞬，程冬却忽然问：“你喜欢她？”
“嗯……哎？”
原悟红了耳朵，神色慌乱看他。
程冬笑得谦和，“你很关心她的事。”
原悟瞥开眼睛，手指挠了挠发烫的耳朵，小声嘟囔：“这么明显？”
程冬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顶开烟盒，他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不告白？”
原悟索性也不否认，他叹气：“因为学姐真的很迟钝啊，明明好多人都能看出来……所以有点不敢。”
程冬笑，“嗯，有点。”
原悟难得能将自己的喜欢拿到台面上说，撇开那份害羞的难以启齿，他又抱怨，“而且沈学长总是在学姐身边，虽然知道他们只是朋友，但就是让我觉得不确定……好像我告白就会成为插足的那一个，怪怪的。”
程冬的视线放在朝他们驶来的车辆上，强烈的光照亮他渐渐失了笑意的面容。
原悟最后得出结论，“总之，学长真的很烦。”
良久，车辆开到他们面前，程冬的低语轻到几不可闻。
“嗯，超级烦。”
*
“你看！好多星星！”
阮乔乔猛地停住脚步，仰头指着天空。
沈叶顺着向上看，夜空漆黑如墨。
他诚实道：“一颗都没有。”
阮乔乔瞬间瞪向他，“明明就有。”
沈叶：“没有。”
阮乔乔眯起眼睛盯着他，脚步靠近，手指抓住他的衣领，威胁道：“你说有。”
沈叶垂下眼睛，半晌，他吐出舌尖，灯下那抹粉色掠过，“略，没有。”
阮乔乔的手指僵硬住，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直到脖子仰得酸痛，她松开手指，怅然若失，“你变了。”
看着她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地朝前走，沈叶忽然感到有一丝好笑，他拎住她的后领，好奇问：“哪儿变了。”
阮乔乔不看他，继续朝前走。
“哪儿都变了。”她语气冷淡。
沈叶凑近，低语引诱，“说说看。”
回学校的路灯火通明，此刻还不算太晚，人影来往，大多是腻歪的情侣。
阮乔乔垂下的视线里是围巾的淡粉色。
她闷闷道：“你好久都不送我围巾了。”
沈叶看着她围着的那条，上面还印着一直粉色兔子的logo，当初觉得可爱得像她，毫不犹豫就买了。
他耐心解释，“怕送多了你不喜欢了。”
阮乔乔却不买账，“哼，当初还说会一直给我买，骗子。”
沈叶看着她委屈的神色，唇边露出浅笑，沉默走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笑意消失，他停住脚步，手掌抚上她的侧脸，强迫她停下来看向自己。
“那我的耳钉呢？程冬帮你选的？”他低头，沉下来的语气冷淡危险。
阮乔乔茫然的目光落在他耳畔，那颗宝蓝色的钻在灯下亮得刺眼。
她认真回想，“好像是。”
沈叶眯起眼睛，“这是我的生日礼物，你说好像？”
阮乔乔抬起手，指尖捏住他的耳朵，钻是冷的，肌肤却有些烫。
她痴痴看着极衬他的耳钉，忍不住笑道：“买礼物的时候遇见他，问了一句而已。果然，好配你。”
*
沈叶神色微愣住，发愣之际，手心忽得一软。
阮乔乔侧过脸，嘴唇印在他的手心，沈叶猛地回神，收回手。
长睫掩下渐深的眼眸，喉结滚动，他冷静道：“快回去了。”
阮乔乔却踮起脚，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走不动了，你背我。”
她的香味撞进怀里，沈叶僵在原地，像个石头。
在她撒娇似的催促下，沈叶任命蹲下来，将人揽在背后。
阮乔乔趴在他后背，滚烫的呼吸混着酒香吐在他耳畔。
沈叶无奈，微微侧头，“下次别喝酒了，听到没有？”
阮乔乔闭着眼睛，脸挨着他的后颈，安静不语。
“睡着了？”他将人往上提了一下。
“沈叶。”她忽然开口轻唤。
校门口就在眼前，沈叶脚步沉稳缓慢，丝毫不在意周围投来的视线。
“嗯。”
阮乔乔微微睁眼，语气低沉：“妈妈今天打电话了。”
沈叶：“说什么了？”
阮乔乔搂紧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肌肤，似乎想将温度传递给他。
她的声音有些难过，“妈妈前几天打扫房子，想问你，那些放在家里的遗物，怎么处理。”
沈叶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不敢打电话给你。”
“前几天有人来问房子的情况了，她才知道你想把房子卖了。”
沈叶重新迈开脚步，轻声道：“临时决定的，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抱歉。”
“你给妈妈打个电话吧，好不好？”阮乔乔蹭了蹭他，“她很关心你，很想你，想让我带你回家。”
他们走进暗处，下一盏路灯又亮起，变幻不定的光落在沈叶表情淡漠的脸上。
“乔乔。”他半晌才开口，视线透过不停经过的人群，落在虚空处，“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阮乔乔的心脏抽痛了一瞬。
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他神色平静的侧脸。
他淡淡道：“他们死的那天，我就已经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