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茗的话，沐雪儿有些错愕。
她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早懂事，这两个小家伙从小就跟着她们的爸爸，懂事一点也正常。
可这也太懂事了点吧？
她们才多大？
刚五岁吧？
就懂得这些了？
她和慕大爷五岁的时候懂得这些上孝父母，下敬兄弟姐妹，但她们可是很小的时候就受过严格的家教训练的，而且也局限于礼仪。
真要是说要把好吃的给兄弟姐妹也会犹豫，更别提会留给爸妈长辈了。
当然，不排除是因为她们不需要这样的缘故。
但沐雪儿扪心自问，自己在她们这个年纪是很难想到这个的。
而且想到了也不一定能做的到。
毕竟面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又没人管，那肯定是先来一口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沐雪儿忍不住问道：“小茗，这些是谁教你们的？是爸爸吗？”
听到沐雪儿这个提问，一旁喝汤的慕倾城也是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她一直都很好奇女儿这么懂事，什么都惦记那条死咸鱼，是她们懂事还是这些都是死咸鱼教她们的？
虽然两者都可以体现出她们小棉袄的温暖，也显得那条死咸鱼教的不错。
但一个有人教，一个全靠自觉，那觉悟终归是不同的。
而面对这个问题，小茗则是一脸的迷茫：“啊？爸爸没教过这个啊！爸爸从来没教过这个，是我和小七老是见爸爸把好吃的给我们，自己还那么辛苦，我们就学着爸爸的样子，有好吃的也留给他啊！”
这下沐雪儿彻底震惊了，她喉咙滚动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难道，你们爸爸从来没跟你们说他有工作多么多么辛苦，赚钱有多么多么不容易，才要你们多懂点事吗？”
这些话几乎是所有大夏家长都会说的一番话，无论穷富，似乎当父母都喜欢用自己的苦累来和不容易来教育儿女。
沐雪儿也不例外，她小时候就没少挨她妈拿这种类似的话来训。
虽然她出生的家庭很优良，不用为金钱和物质担忧，但也免不了这一通“优良传统”的教育。
因为无论穷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难、苦恼还有苦累。
一次两次还好，但一直说，哪怕是受过严格家教的沐雪儿也是有些受不了。
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两个小家伙这么懂事，是不是她们爸爸跟她们说过自己的不容易，这两个小家伙知道以后心疼自己的爸爸，这才这么懂事。
然而小茗接下来的话让沐雪儿人都是一愣：“没有啊！爸爸从来没跟我们说过这些啊，小七，你说是不是啊？”
“嗯嗯，爸爸的确没提跟我们说过这些。”
小七把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说：“爸爸从来没在我们面前说过他工作辛苦和累什么的，他回来就是陪我们玩或者带我们去玩，教我们看书、认字还有一些礼仪，什么上孝父母，下敬兄弟姐妹之类的，然后就是给我们做好吃的，给我们买漂亮衣服，其他的，爸爸没说过哦。”
两个小家伙的话惊的沐雪儿久久无语，一旁的慕倾城忽然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怎么知道爸爸累，爸爸工作不容易的？”
“妈妈你傻啊，我们不会看啊？我们又不瞎，又不傻，爸爸累不累我们还看不出来吗？”
小茗嘟囔着说了一句，语气里有些分忿忿不平，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眼睛瞬间黯淡了很多，撅着小嘴说：“虽然爸爸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但我和小七都看的出来，而且爸爸每一次回来都很累，有好几次回来的时候都差点累的摔倒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还老是骗我和小七说他不累。”
“我和小七平时吃的又多，还要让我们上幼儿园，爸爸不努力工作的话根本就养不起我们两个，我们也上不起幼儿园，更，没那么多新衣服穿，没那么多好吃的。”
“爸爸从来都不说这些，我和小七也问过爸爸累不累，工作辛不辛苦，爸爸总是笑着说不累，给我和小七买好吃的，漂亮衣服还有玩具的时候也是说买就买，我们自己喜欢就买，不像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样，买个东西都要被说。”
似乎是见过那样买个东西都要被父母说三道四的场景，所以小茗说起来也是很自然的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小茗的眼眶就红了起来：“而且爸爸以前每次回来身上就疼，身上都是红红的印子，手臂上总是缠着白白的布条，轻轻碰一下就疼得受不了，他经常疼的三更半夜都睡不着，因为不想吵醒我和小七，爸爸就老是睡在客厅或者走廊里，小七以前半夜尿床的时候我被她弄醒了就经常听到爸爸在外面疼得直哼哼。”
听着小茗的话，慕倾城一怔：“为什么爸爸会这样？他身上为什么会疼？是生病了还是……”
一直在一旁不怎么肯说话的小七忽然说道：“是伤，爸爸以前每一次回来身上都有伤，大大小小的，身上有好多好多，手臂上缠的白布条里面也是伤口。”
“我以前趁爸爸睡着的时候掀开过他的衣服去看，爸爸身上经常缠满了白布条，那些白布条里面有些有红红的血。”
“爸爸一直没有跟我们说他身上有伤，也一直瞒着我和小茗，有一次爸爸换身上白布条的时候他忘记关好门，我就看到了爸爸身上有好多好多伤，看上去很吓人。”
“有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圆的……很多很多很多，有些连肉都翻出来的，有时候还能看到白白的东西……”
小七不停的用小手比划着那些伤口的长短大小形状。
都说小孩子小时候是没什么记忆的，可秦楚渝身上的伤口，那瘆人又让人心疼的模样，实在让人太难忘了，以至于给幼小的小七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呜呜呜呜……爸爸……呜呜呜呜……”
比着比着小七再也忍不住了，干脆就哭了出来。
她真的很难想象，她平常和小茗打闹磕到碰到，身上有一点点小口子就疼得受不了。
亲眼看到过自己父亲身上那么多，那么大，那么长，那么瘆人的血淋淋的口子，小小的她不知道爸爸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只知道爸爸那样很疼，很疼很疼，疼到看一眼她都觉得疼！
“小七不哭，小七不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