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凡准时出门，乘坐看公交车到了胖子给他的地址附近。
那是一个混乱的货物批发市场，远离城市中心，充满了叫卖声和人群的熙攘声，如三线城市的小市场一样，污水横流，鱼龙混杂。
一个个红色的布篷在露天的地方撑起，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户外空间，这里的小贩就在着里贩卖蔬菜、水果、鸡鸭鱼肉，有时会因为摊位抢夺或者一些特殊原因而产生械斗的情况，由于市场监管部门]的处理不当，这里的问题连续好几年都没有得到解决。
不过归根结底，这里无法得到根治的并非是私人摊贩，而是常年盘踞在这里的地头蛇。
他们占据这里的地盘来收取小商贩的保护费，与当地的治安部门勾结在一起，常年压榨社会底层人员用汗水换来的金钱，黑白勾结，榨取百姓和国家的利益。
虽然政府曾经有过几次打击黑道势力的行动，但是这些人就如同寄生虫一样，每次遇到严打的时候，就寄居在国家的皮囊里躲避风头，一旦严打之风过去，又出来祸害百姓。
无耻之人。
秦凡所要见的老鬼，就是这样的无耻之人。
他穿行在一个个红色的布篷遮蔽的空间里，闻着鸡鸭鱼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踏着满地的污水，听着纷纷扰扰的叫卖声。
胖子给他的地址在货物批发市场的中心，当他走到那里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半地下室的入口，门是一个生锈的铁栅栏门，地下室里飘来一股潮湿的空气打在他的脸上。
他抬头看了看旁边的门牌，虽然已经生锈的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能看清上边写的是什么，他对照了一下胖子给他的地址，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他正要跨门走进去的时候，里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秦凡看到两个个头非常高大的男人掐着一个中年人的脖子，将中年人从屋子里边扔了出来，秦凡本能的侧身闪了一下，那个中年人被扔到了污水遍地的鱼贩子面前，十分的狼狈。
一边的鱼贩子低头看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没有丝毫的怜悯，露出了一副嘲弄的嘴脸。
“又输了吧？这次又欠了鬼老大多少钱？”
中年人连话都来不及说，急忙打了个滚，带着一身的水污离开了这里，那两个将他扔出去的高大男人转身回到了半地下室的黑暗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秦凡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惊愕的呆立在原地，直到中年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他心里想起了胖子给他的忠告，现在看来，这里确实比想象的要黑暗的多，秦凡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贸然的闯进去。
如果那个老鬼不是什么善面人的话，自己恐怕也会被狼狈的扔出来吧！
“你进去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秦凡有些害怕的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带着鸭舌帽，帽檐低压，佝偻着身体的人站在他的身后，他有些愕然的看了那个人一眼，忽然感觉这个人有点怪怪的。
“你要是不进去的话，让我先进去好吗？”他有些不耐烦的说。
秦凡有些惶恐的点点头，侧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个人嘴里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拉了一下自己的帽檐走了下去。
他的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突然转身对秦凡说：“回去吧，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地方。”
这个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样，非常的刺耳，但是比起这句话，反倒是这个奇怪的人让秦凡更加感兴趣。
他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调查孟岩的死因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又被拽了回来。
“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他低声嘟囔了一下，走了下去。
楼梯下的灯光有些昏暗，伴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秦凡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狐狸阶梯》，他数了数楼梯的阶层，不知道会不会如电影那般多出来一个台阶。
当他数到第二十九级的时候，他来到了楼梯的底层，耳边听到了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和清脆的麻将声，时而还有人大叫一两声，大概是因为摸到了一手好牌而内心兴奋。
混合在一起的香烟味道和一种特殊的异味顺着一扇破门传到了他的鼻孔中，他推开门，看到了这个地下赌场的全貌。
这是一个大约五百平米左右的地下室，却摆了将近二十多张赌桌，有人打纸牌、麻将、或是一些其他的赌博器具，叼着香烟，嗜赌如命，看起来自私又贪婪，每一个人的身上都附着赌鬼汉斯的灵魂。
秦凡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真是让他小开了一下眼界，他以为这种地方只有在电视剧上才能见到，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存在于城市的黑暗深处。
赌场的四周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衣服，身材高大的男人，其中两个秦凡刚刚见过，就是将中年男人扔出去的人，秦凡知道他们是这里的保安，负责维护这里的秩序。
秦凡犹豫了一下，向离着他最近的一个保安走了过去，他觉得那个人的面相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凶恶。
“你好，我想找一下......鬼老大。”
保安看起来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但是具体年龄看不出来，他看了秦凡一眼，表情冷酷而生硬。
“你找鬼哥有什么事？”
“孟岩的人欠了鬼老大一笔钱，那个人现在出事了。”
“那和鬼哥有什么关系。”
保安冷哼了一声，秦凡不知道他认不认识孟岩，但是看他的表情，他应该是知道孟岩这个人，看来孟岩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了。
秦凡想了想，说：“鬼老大难道不想拿回孟岩欠他的钱吗？”
保安转头打量了秦凡一眼，他犹豫了一下，对秦凡说：“你等一等。”
他转身穿过了一张张棋牌桌，走进了一扇贴着Beyond乐队海报的木门，但是没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走出来了，秦凡看着保安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他心里忽然感觉有些不安。
难道老鬼不肯见他？
保安很快打消了他的忧虑：“鬼哥正在里边接待一个重要的客人，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秦凡点点头，在一个空着的赌桌前坐下，喧闹的赌场氛围让他有些难以忍受，秦凡觉得这里像是余州市的一个地下魔窟，里边藏着祸乱社会的牛鬼蛇神。
他心想，这次出去一定将这件事情告诉齐磊，让法律彻底铲掉这块社会毒瘤。
过了一会，保安突然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秦凡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那个保安。
“鬼哥叫你。”
秦凡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光头坐在角落和他对视了一眼，穿着一件格子上衣，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态度很嚣张，有点港片里黑道老大的派头。
显然他就是秦凡要找的老鬼。
秦凡的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脚步不由自主的向他走了过去，老鬼轻轻的掸了一下烟灰，示意他不用紧张。当他们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老鬼开口问他“你认识孟岩？”
秦凡点点头。
“听说他最近被人弄死了？”
“我正在调查他被杀的事情。”
秦凡说完之后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老鬼的脸色稍微有了一点变化，似乎在惊讶孟岩的死因，秦凡看到他的情之后也很惊讶，因为老鬼的脸.上的表情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至少在秦凡看来，如果老鬼能将惊讶的表情伪装的如此传神的话，他也就不用在这里开赌场了，而是去台北国父纪念馆领金马奖了。
“你是警察？”
老鬼警惕的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冷的目光，看来他对警察相当敏感。
秦凡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紧张的说：“不，我不是警察，我是孟岩的朋友。”
“朋友？”
那双精明又狠毒的眼睛紧紧的凝视着秦凡一眼，秦凡本能的有些拘谨，正常的警察是不会露出这副模样的。
老鬼在桌子上捻灭了烟头，放松的吐了口眼圈，似乎确定他不是警察了，但是仍然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两条眉头紧皱了一下，缓慢的开口询问：
“你是来我这里调查孟岩被杀的事情？”他很聪明。
“没错。”
老鬼的眼珠子转了转，秦凡以为他要提什么条件，但是没想到他眯着眼睛微微一笑。
“行，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秦凡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边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