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驰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紧张过，说起来已经有了糖糖那么大一个女儿了，但是这次却又不一样。
看着陆子涵疼得满脸冷汗，双眼无神，嗓子都已经喊得干哑，他却只能在一边握着她的手，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医生因为顾默驰太过紧张而且又凶，只能眼巴巴看着陆子涵阵痛，然后等着到时间顺产，所以哪怕这时候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围着陆子涵。
陆子涵的思绪已经不是很清晰，但是却固执的坚持着，她能看到顾默驰近在眼前的脸，有些模糊，但是她知道是他。
因为太过疼痛，陆子涵死死的捏着顾默驰的手喊叫……
这时候虽然痛，但是心里却已经不慌了，因为她知道，顾默驰就在她的身边，一直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因为陆子涵是二胎，所以等待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到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医生检查过后，终于说可以开始生产了。
于是医生护士等等一群人将陆子涵推进了产室，顾默驰换好了隔离服，也跟着一起去的，但是他只是在陆子涵的身边，一边为她擦汗，一边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
生孩子这种事情，别人都帮不上忙的，只能靠自己。
医生围了一圈，就在一边候着，毕竟这是双胞胎，如果有任何危险，就会马上采取急救措施。
有人教陆子涵用力，有人给她打气，陆子涵的嘶吼声都已经哑了，可是还是喊得歇斯底里。
顾默驰一点都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浑身冷汗，双腿都有些发软了，他或许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害怕到这样的程度。
面前受苦的，是他的老婆，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同时……还有他的孩子。
而他在一边，只能看着。
陆子涵好几次力竭，因为她的身体太弱……
而且之前顾妈妈给她做的东西因为肚子实在太痛，所以忍着疼痛也吃不了多少，此刻体力消耗严重，但是孩子却还没有生下来。
一直在一边看着的江医生似乎问了陆子涵几句话，但是陆子涵已经虚弱得有些答不上来了，江医生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准备产钳，产妇力竭，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好……”
于是顾默驰被叫走了，在进手术室之前，他就已经被江医生告知了许多许多的意外情况和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一项项听得他都觉得恐怖。
如果不是此刻亲眼所见，或许顾默驰一辈子也想不到，原来生孩子是这么危险的事情。
诚然现在的医学发达，意外情况很少见，但是少见……也不是没有。
顾默驰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陆子涵痛苦的脸还在脑海里不断的徘徊，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一样。
如今他也看得出来情况不太乐观，又被江医生再次叫走，要签一些手术之中的同意书，他整个人都懵了。
“江医生，到底什么情况？”顾默驰这次感觉到自己那笔的手都是颤抖的，完全不敢在那里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很无助，这一刻一向无所不能、做什么都成竹在胸的顾少，感觉到自己那样的无力，那样的懦弱，那样的害怕。
江医生还是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情况并不糟糕，这都是常见的，而且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夫人，她的身体太虚弱，要顺产双胞胎的话，可能会很困难，但是她坚持……”
顾默驰感觉到有什么梗在喉咙里，他想问，但是最终也没有问出来，似乎已经忘记了说话。
陆子涵顺产可能有困难这件事情，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知道医生一定告诉陆子涵了，而她并没有告诉自己。
顾默驰这时候自然不是怪陆子涵擅自做主，他只是觉得自己很不称职，他以为每次陪着她来检查，生活上多照顾她一些，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其实他对于生产根本什么都不懂，每次也只是看着报告上说好，就以为真的万事大吉。
如今才知道这件事情要受这么多的罪，这样的危险。
记得以前顾妈妈常说当年生他们的时候受了多少的罪，顾默驰也就只是听听，并不以为意，如今可算是明白了个中滋味。
当然或许他永远也不可能感受到陆子涵此刻遭受的痛苦，但是他此刻觉得……
陆子涵是为了他才受这些苦的，他以后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顾先生，我们会采用一些医学器械帮助顾夫人生产，所以这些手术同意书，必须得签的……情况我都已经告诉你了，顾夫人一直都是我照看的，手术会有危险性和意外，但是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
“我知道了……”顾默驰突然打断了江医生的话，他知道现在也不是犹豫的时候，现在能信的，只有医生。
于是顾默驰颤抖着签下了名字，江医生马上去安排，顾默驰也第一时间赶回了产室。
这时候已经天黑了，陆子涵力竭后被一声喂了几块巧克力强撑着，稍微歇了一会儿后，精神又勉强好了些。
顾默驰回来的时候，陆子涵看着他，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事，医生说要用产钳什么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顾默驰轻轻的笑了笑，虽然勉强，但是却很温柔。
他将陆子涵凌乱的头发顺了顺，又将她额头上的汗都擦掉了，轻声道：“还疼吗？”
陆子涵点了点头，却又咧着嘴笑了起来，只是因为疼痛和太累的缘故，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自己倒一点不觉得，以为自己笑得灿烂，强撑着道：“没事……我能撑住，我再试一试……”
她床边一直守着的医生听后点了点头，“歇了一会儿，存了点力气，加油，把所有力气都用出来！”
陆子涵点了点头，顾默驰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想给她一点力量……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陆子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奋战和喊叫。
顾默驰的心随着陆子涵的喊声沉沉浮浮，病房外，顾家人几乎全员到齐，只有顾家大哥在军队上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其余的顾家人都在了，连顾爷爷也一脸严肃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的拐杖紧紧的握着，看得出来也很担心。
顾妈妈和李亚茹他们离产房最近，恨不得冲进去看看……
顾爸爸和顾亦风还有顾莫恒三个人守在顾爷爷身边。
所有的人全部守在产室外面，阵仗相当吓人，小护士从这里过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
“使劲！使劲……马上就好了！加油！”江医生已经将所有的器械都准备好了，但是陆子涵坚持要再试一次。
这一次，陆子涵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毅力，唇都咬破了，终于在医生的呼喊和顾默驰紧张的呼吸之中，伴随着陆子涵的嘶吼，孩子生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江医生的语气里都透着惊喜和开心，急忙的做着一些措施，接着道：“歇一会儿，马上……马上开始第二轮用力！”
陆子涵吃力的抬着头，这一刻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和疲累，只是被顾默驰撑着身子，探头朝江医生那看去。
顾默驰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医生身上抱着那一个小小的，全身红通通，皱巴巴还一身血水的小孩子……
原来，刚出生的小孩是这样的。
“哇……”的一声啼哭响亮的回荡在产房和走廊之上，顾妈妈和李亚茹同时跳了起来，惊叫道：“生啦，生啦！”
顾爷爷也急忙站起身来，就听到里面小护士喊道：“头一个生出来了，是男孩！”
“生了，终于生了……大小平安就好，没事就好。”顾妈妈这时候才算是放下了心，说实话之前的那种阵仗，她也吓到了。
李亚茹又开始又激动，但是性格一向平顺的她还是比较内敛，只是安慰着顾妈妈……
而产房里陆子涵又开始了另一轮的奋战，只是这一次就简单多了，有哥哥在前面开路，弟弟出来时几乎没怎么费劲。
两个孩子都生了出来，医生抱过来给顾默驰和陆子涵看，还特意把两个孩子的屁股对着他们，笑着问道：“看到了吧，是儿子还是女儿？”
陆子涵感觉有些窘，无力的躺在床上，却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笑道：“是男孩……两个男孩。”
医生也高兴，一时忘记了顾默驰之前冰冷凶悍的样子，打趣道：“你呢？看清楚没有？是男孩还是女孩？”
说着，还把宝宝的屁股抬了抬，要让顾默驰看清楚。
顾默驰也是一脸的冷汗，只是这时候哪怕只是看着儿子的红屁股，也觉得可爱，哪里有心情计较别的，老实回答道：“儿子，是儿子。”
医生这才满意了，其实这也算是一种习惯，生下来后，都是要孩子父母亲自确认的。
得到回答后，医生才抱着孩子到另一边去，一过秤，笑道：“不错啊，两大胖小子……哥哥3.5公斤，弟弟3.2公斤，双胞胎里少有的胖小伙啊！”
陆子涵听着医生的声音，眼神始终随着医生抱着孩子的身影，她真是想再看看……刚才医生只顾着拿宝宝屁股对着她了，她都没看到脸呢。
“以后有的是机会看，你现在得好好休息了……”顾默驰虽然一直都很慌乱，很害怕，很紧张。
但是瓜熟蒂落，母子平安，他虽然也激动也开心，但是良好的素养和多年的习惯却能让他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
现在最该关心的并不是两个孩子，他们可好了，长着嘴就哭，有那么多医生护士伺候着……
现在最该关心的，是陆子涵……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今天又受了那么多的苦，顾默驰真的是很心疼。
他握着陆子涵的手，轻轻的摸她如今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美丽白皙的脸，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认为……她很好看。
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