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军营之中甲士枕戈待旦,徐荣一声令下本部及宋宪部骑士当即出动向南进发,随行的还有一个抽关东十县老兵组建的辎重营。
河南尹在虎牢关以东总共有十个县,这些都是富饶大县脱离董卓管辖,又没有投向关东,出于自卫这十县豪强集结出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推中牟县令杨原为首,驻军中牟观望形势。
荥阳百余里外的中牟,自正午时杨原确认荥阳守军南下后,见战争风暴与自己擦肩而过,长出一口气立刻向袁绍通报,以表达善意。
监察荥阳守军动向可不仅仅有杨原,还有虎牢关上的侯成,关东联军的袁绍、曹操,乃至是郡守一级的如张邈等人也都有耳目在此。
各方面军情分别传向先锋曹操手中,曹操本部正式开始向汴水南岸集结。
黄河以南有濮水,濮水之南有济水,濮水、济水都是向东而行,在黄河与济水之间,则是袁绍及西兖州四郡守主力驻屯所在,这支联军北路军分作五部,围绕濮水驻扎,濮水是他们的粮秣补给线。
而济水之南又有汴水,汴水向东南汇入泗水,经淮水入海。
汴水,则是曹操这支先锋部队的补给线所在,沿着汴水西进抵达鸿沟,渡过鸿沟督促中牟杨原易帜,再合力奔袭荥阳。赶在吕布进占荥阳之前夺取对荥阳的控制,就是曹操这支先锋部队的战略目标所在。
前后路程不到三百里,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曹操需要五的时间才能抵达荥阳,而吕布只需要一!
不过联军有信心,因为董卓已经暴露其外强中干缺乏后劲的本质!
就各种谈判来,不见得吕布敢抢占荥阳与联军爆发军事冲突;如果联军在不交战的情况下入驻荥阳,那还有强迫董卓屈服,彼此合作进军河北的希望。这种希望是很大的,因为到目前为止,魏越依旧没有进行总动员!
河北后劲再充足,想要转化为战斗力最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此前魏越征伐鲜卑,不算前期情报准备的一年多时间,也不算并州方面的准备,仅是冀州就做了三个月的战备工作。
关东联军的战争准备,也进行了最少五六个月,现在只需要等幽州的刘虞、张举率兵南下进攻冀州,吸引魏越主力北上!
谁都很清楚河北休养生息有多么的可怕,又怎么可能因为惧怕魏越,就让魏越惬意的休养元气?
这一场波及下的大战,若不把河北卷进来,等这一战结束,各方面人物将陷入虚弱,会挨个被河北吞掉咀嚼成碎渣,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唯有现在把河北卷进这场大战,大家才有生路!
汴渠北岸,夕阳下曹操与曹仁漫步在堤岸旁,曹操双手负在背后披风下:“子和处来信,魏扬祖忙于春耕,并无举兵意向。然而,我却不信此人就如此骄纵,这般藐视下英雄。”
曹仁心中持疑,他不认为弟弟会给曹操通报河北军情,到底他们兄弟这一系与曹操一系并不亲近,与曹操亲近的是曹洪、曹休这一脉。
目前的曹仁气度越发沉肃,粗眉轻皱:“魏扬祖莫非另有后手,令下豪杰不敢举兵讨伐?”
“目前并不清楚,不过河北目前能动精兵在八万左右,除去各处守卫,魏扬祖能调之兵不过三万,青州贾诩敛兵固守尚可,亦无余力增援河北战局。”
曹操着露出苦笑:“就这河北八万大军,就令袁绍胆寒。袁绍如此,张邈、乔瑁之流也大抵如是。况且最让为兄担忧的是战事持久,拖至三四月间,魏扬祖可从冀州、幽州可征得大军三十万,并其塞外义从,如此就是五六十万之众,若倾巢南下,江山变色矣!”
曹仁迷惑,曹操解释道:“子孝啊,若群雄乱战不休,魏扬祖据河北休养两三年,那时何人能阻其兵锋?”
“河北休养数载,可成就魏扬祖王霸之业。而那时下****不休百姓饱受战火荼毒,而慕河北太平,如此将成就魏扬祖旷世贤名。其举河朔精兵,伐中原祸乱下之群雄,大义相随,谁能相抗?”
“正因如此,眼前战火波及河北,无异于毁魏氏王霸之基,此不共戴之仇也!”
“怀此大仇,今关东群雄落于魏扬祖手中,岂有活路?”
“须知,黄贞姬之仇,此人就杀的雒水阻塞。如今这败坏霸业之仇,诛群雄九族都不为过!”
曹操着感慨长叹,抬手拍拍曹仁肩膀:“可以魏扬祖之智,岂会放任我等坏其基业?若此人蓄意放纵我等,未免又不通情理,难道……”
脑海中灵光一闪,曹操又摇着头:“不可能。”
“大兄,可是猜疑魏扬祖放纵群雄扰乱汉室,为篡汉削减阻力?”
曹仁追问,见曹操脸色难看,曹仁又:“大兄,弟以为魏扬祖性情中人,篡汉与否对此人而言只是其次,欲报黄贞姬之仇才是目的。”
曹操眉头紧锁,双眸炯炯生辉:“此人甚是记仇,如此来也有可能。黄贞姬之死,此人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位贤妻,而是荆、豫之士。黄贞姬之死,意味着下豪杰反对此事……故而,魏扬祖要折辱当世豪杰?”
荆州士族中坚力量会成为黄琬的门生,豫州士族中坚力量会成为黄琬的故吏,而这些人都将成为黄琬女婿即魏越的臂助。这一切,都随着黄贞姬的遇刺而烟消云散。
一瞬间,曹操想明白了一切迷惑,语腔亢奋而颤抖:“正因如此,这竖子借蹇硕等阉竖之手害死何进、袁隗令下英杰失首不知所措;而后又栽植董卓,使此人行乱国之举,引下豪杰讨伐……若如此,黄琬是何态度?”
归根到底,黄琬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再怎么也是因为当世世家共同抵触情绪下被杀,杀黄琬女儿的是当世世家!不是董卓,更不是魏越!很可能是汝南袁氏、弘农杨氏、下邳陈氏,扶风马氏,襄阳蔡氏等等世家高门!
而黄琬的儿子黄逵还在魏越手下效力,虽是魏越借朝廷之手扣到手里做人质,难道其中黄琬就一点都不知情?黄逵就没有一点的配合?
如果魏越、黄琬一起合作,要借这场豪强挑起的战争清洗下世家、豪强,那么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个可能性太渺茫,太不可思议!
可如果实施这个计划的是黄琬和魏越,那么就合理了。
猜想到这个可怕的‘真相’,曹操有的只是恐惧,深深的恐惧:“如此来,孙坚战殁于鲜卑之手,必然是魏扬祖有意剪除联军虎将所使然。观联军各将,唯有孙坚与我屡历大战,在平黄巾战事中立有大功勋。余下诸将,除张邈、鲍信、乔瑁之外,多不值一提!”
“又因我与蔡伯喈交情深厚,以及过往交情不便杀我,故此人出征鲜卑时再三拉拢于我,而后又使宋宪夺我中兴剑,以示警告?”
曹仁也被曹操做出的推论所惊吓,魏越的确有不杀曹操的种种原因,蔡邕的交情是一方面,其次是与曹氏一族的羁绊,看在自家姐姐和弟弟的面子上,魏越就不方便动手,而曹雄又跟曹操的女儿订有婚约,所以就没动手?
“子孝啊子孝,看来袁本初、张邈之辈要死于魏扬祖与黄子琰之手。”
曹操收敛情绪,眉目闪烁思索着退路:“待攻下荥阳,我等就向扬州进军。陈温、周昕是我好友,会稽太守唐瑁与我曹氏素来亲近……我就勉为其难,做一做吴郡郡守。”
“大兄,若如此,袁绍、黄琬处必然有所不满,会截击、强收我等部众。”
曹仁着抿抿略有干涩的嘴唇:“有子和在河北,再不济我等弃军投奔河北,以兄长之才必然权高位重,亦不失为曹氏退路。”
“不,正因有子和在,我才不能去河北。吴郡就可安身,此事子孝多多留心,若有机会,还请平姬出面促成此事。”
曹操暗暗握拳感觉面皮在冰冷河风吹拂下有一点点发烫,反正中原是不能待了,他借平黄巾战争,及东郡太守一职,虽在兖州、豫州有一定人脉、贤名在,可这地方太危险了。
兖州北边就是河北,而且跟魏越的魏公国紧挨着,随时面临着魏越攻击;青州有贾诩,徐州有陶谦,这两个人都是拥兵五六万又依靠魏越的势力,远不是现在的他能图谋的;至于豫州就更不可能了,黄琬即便放弃豫州,也有袁绍、袁术接手,而且还有一个陈王刘宠在,远不是他能染指的。
豫州沛国是他家乡不假,可豫州精华在汝南、颍川和陈国;鲁国、梁国、沛国这东豫州一带加起来还不如一个汝南人口多,甚至还比不上一个狭的陈国,占了也没多少发展前程。
远处曹洪见堤岸边曹操与曹仁密谈良久,心中多有不爽。
又见曹仁的部众即将渡河完毕,就骑着自己的宝马白鹄缓缓向岸边走去,矫健马蹄轻踏,脖间铜铃清脆作响叮叮当当。
“大兄,子孝!”
曹洪跳下马,马鞭甩给曹操的亲卫将史涣,走近后抱拳:“大兄,子孝所部业已渡河完毕,正轮到妙才兄所部。”
曹操闻言对曹仁道:“子孝过河后务必精心扎营,我恐徐荣、宋宪会夜袭我军。”
曹洪皱眉:“大兄,这何以见得?各处通报军情,徐荣、宋宪二部已提兵南下迎战李旻所部,怎可能奔袭一百五十里,来夜袭我军?”
“不可不察呀。”
曹操远眺汴水南岸:“战前我等预估,最为担心的是徐荣、宋宪向东而行,此二人兼并中牟杨原部万余人,将有两万之兵布防于官渡一线,不利于我军渡河,最少会拖延我军十日。若不能速破,令董军生出轻视之心,那么吕布必然率南军出关增援徐荣。这是最坏的形势,也是徐荣最为稳妥的举措,可此人却倾巢而出弃荥阳坚城与中牟之众,直奔李旻而去……这未免过于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