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素洁如水的银辉还没来得及洒满大地，便被升起的淡淡云霭，蒙上羞涩的棉纱。
潇潇冷雨如新闻所报道的欣然赴约，从天际潸然斜落。雨滴轻叩着窗沿，和着黄晕的灯，一切于悄然间已被黑夜吞噬。
夜正岑寂，窗外雨雾茫茫，室内点点昏黄。
宴席上的人大都已离去，只剩下作为主宾的几人留到最后。
店员们穿梭在空荡的桌席间，收拾着桌面上的残羹冷炙。沾满油渍、血水的空盘被源源不断送入后厨，丁零当啷的碰撞声则一刻不停的从里面喷涌而出。
“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吗？”
李昇基穿戴好口罩、墨镜，以标准的艺人外出装扮站在店门口，对前来道别的白城久说道：“程PD好像醉得很厉害，两个人照看起来应该不是很容易，要不然搭我的车回去吧，也能多一些人手。”
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的他，虽然看起来站的稳稳当当，像没事人一样，但说起话来却有些口齿含糊不清，明显被醉意所侵蚀。
不过即便如此，他似乎依旧没有忘记关照别人，一直坚持陪着姜虎东一同把其他人送走。直到姜虎东也因行程原因先行离开后，他才醉醺醺的联络经纪人来接自己。
“康萨米达，昇基Xi。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肯定还有行程，还是不要耽误你休息了。”白城久婉拒道，然后笑着指了指窗外，“而且外面还有粉丝在等你呢，你不先走的话，她们是不会先离开的。”
透过面向街道的落地窗，依稀能看到几名撑着伞的少女在雨幕中徘徊。她们是之前未能赶到的粉丝，而李昇基宴中出去的几次问候她们也没能赶上，所以只好盼着在李昇基回去的时候见他一面。
嘀嘀嘀——
门外喇叭声响起，李昇基拉开店门朝绵密的雨幕中看了一眼，娇俏的欢呼声便迫不及待的涌进室内。他笑着点点头，然后轻掩房门，转身再次邀请道：“真的不用吗？我让振荣哥多开一段，先把白PD你们送回去，再送我就行，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肯恰呐，昇基Xi，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程PD她在喝醉前，就反复叮嘱着要我们把她的车开回去，不然她明天赶不及上班。”
白城久回头望了一眼大厅，特意清理出来的桌案上，程梦洁面朝内软踏踏地趴着，偶尔发出几声梦呓，睡得正香。
他双手掌心向上向外摊开，幸灾乐祸的耸耸肩膀，“虽然按她现在的状态，明天能不能上班还是另一回事。”
“看样子白PD和程PD很熟啊。”
“嗯，是入社时就开始带我的直属前辈了。”
“哦哦，这样啊。”李昇基了然的点点头，“那林PD是？”
“他还是在校生，不过也称得上是我…”
嘀嘀嘀！！——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将白城久的话语打断。
“不好意思，振荣哥他比较担心我休息，所以催的比较急。”李昇基饱含歉意的笑笑，接着连忙拉上口罩，向白城久微微躬身，“那我就先离开了，请代我向程PD和林PD问好。话题我们留着下次再聊。”
说完便摆摆手拉开房门走出店内。
店门还没关上，外面等待的粉丝们便迫不及待的围拢上来。李昇基一边高声叮嘱粉丝小心，一边签下几份不太贵重的礼物。就这样被一路簇拥上车，他又从车上拿出几把雨伞递给没带伞的人，然后才在粉丝的道别声中挥手回应，乘车离去。
白城久双手环抱在胸前，将窗外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等聚集的人群散去，他喃喃道：“圈内风评好不是没来由啊，粉丝接送这点事情，在一众明星里他算是做的滴水不漏了。”
“李仙姬老师亲自教出来的学生能有多差，而且不得罪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平常也就过去了，就当买老师个面子也好。他入学那年被另一个教授带着来见老师，我还偶然见过他一面，老师对他的评价也还不错。”
程梦洁清亮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言谈吐字清楚、口齿清晰，中间还混杂着塑料片甩动的哗啦声。
白城久回头看去，程梦洁用菜单给自己扇着风，长发被风带起在空中起舞，织成一张细密的网；两颊酒精带来的酡红也快要随风消散，演变成淡淡的粉白，如霞似玉。
“瑜良他人呢？跟着去取小猫还没下来？”她手背揉揉脸颊，望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要不上去催催他？”
几秒后没有听到应答，程梦洁撇了眼盯着自己两眼发直的白城久，低头确认自己的服装没问题后，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愣着发呆干啥？去问问啊。”
白城久蓦然缓过神，收回目光清咳几声，侧首目光落到别处，摸摸鼻尖，“刚才问过了，值班店员说必须要有许可和预约才能上去。”
“恩？这边的楼上还是会员制？”程梦洁将垂落的发丝撩至耳后，手中的菜单快速扇动，“虎东XI对这个品牌的期许不小啊。”
正说着，楼梯口脚步声响起，店员和林瑜良先后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与店员作别，林瑜良拎着航空箱来到两人面前，甩甩手上的钥匙，“在聊什么呢？走吧，有事上车再说。”
刚推开店门，稠密的雨势便拦住了三人的去路，而店内的雨伞又被尽数借走，林瑜良只好将衣服盖在箱子上，撑着雨伞先去开车，然后再拿着车上的雨伞回来接程梦洁两人。
经过一番折腾后好不容易坐上车，程梦洁将面前的出风口往下调了调，打开副驾驶位的储物箱，取出一包纸巾抛给后座的白城久，再抽出几张纸巾递向身侧，“车上也没备着毛巾，都先用纸巾赶紧擦擦，衣服能干的快一点别感冒了。”
林瑜良接过纸巾大致擦去肩膀上的水渍，调整好座椅的位置，便打转方向离开车位，快速向路口驶去。
车窗外细密的雨滴织成帘帐，模糊了街道上景物的轮廓。雨刷器都来不及跑完全程，刚刚扫过的地方就再次被水珠覆盖。
林瑜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方向盘套和方向盘之间有些打滑，让他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几次转向后汇入沿江高速，一直专注于驾驶的林瑜良才有功夫分心，接上没聊完的话题。
“之前在聊什么呢？”
“在说昇基的事。”程梦洁脱掉高跟鞋，将靠背放至半躺，“城久说他做事滴水不漏，风评好。”
“啊，这个啊。”林瑜良回忆起李昇基在酒席上关于介绍设计师的一席话，再加上今天看到的二层布局，他双眉微扬赞同点点头，“做事滴水不漏这点倒应该是真的。”
“哦？！这倒是稀奇了。”程梦洁侧身屈膝，颇为惊讶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主动评价别人的时候可不多，是看出什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连我都会在介绍人选之前，自己先观察一下。那像他这样注重圈内风评的人，在帮别人介绍装修这种真金白银消费的时候，怎么会没了解过就推荐呢。”
听他这么说，后排扶着猫箱的白城久也起了兴致，身体前倾，好奇地问道：“怎么？二层装修的不好？”
“啊尼，装修的不错，只是安保措施差强人意。”
“哎，那就行了呗。人家两个人的事谁说的清楚。”白城久手搭在椅背上，身体前倾，“而且姜虎东Xi的店也不是他说了算。他更像是代言人加投资商的角色，品牌背后运营另有一套运营体系。”
“是吗？既然这样，那这个布局也不算奇怪。不过之后就要看姜虎东Xi背后的关系能有多硬，竟然想吃这笔钱。”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对了，今天喝酒的那个作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
三人闲聊几句，喝酒最多的程梦洁便忍不住困意率先睡去；白城久也在支持一段时间后，歪倒在后座上。没多久，呼吸声像萦绕在树冠间的清风，匀称而又舒缓。
提示出口的指路牌从右侧飞速掠过，车辆在林瑜良的操纵下开始向右侧并线，驶入收费站。
暴雨让繁忙的收费站有些不堪重负，车辆的鸣笛声响个不停。大量的轿车和巴士，如同新手玩家堆叠的俄罗斯方块一样，杂乱无章的堆积在一起。
好不容易轮到林瑜良一行人的车辆，他刚打开车窗，滴滴滴的鸣笛就钻了进来。副驾驶位的程梦洁立刻扭动身体，睫毛微颤，一副快要醒来的模样。
趁职员刷卡的时候，林瑜良瞄了眼后视镜，突然开口道，“师姐，下车之前你帮我拍张照片吧，我有点用。”
被开窗户后车辆的鸣笛声惊醒，程梦洁侧卧在副驾驶位上，半梦半醒间睁开眼，也没多问就应声点头，“好啊，想拍什么样子的？不过手机像素太低了，要不然用我车里相机拍吧？回家再邮件发给你？”
“康萨米达，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