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安在病房醒来，感觉身体异样，他低头一看，木恬窝在他身边睡着了，四肢还抱着他。
他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他原以为昨晚只是一场梦，今天触碰到她，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他醒过了好一会，木恬慢慢睁开眼，抬手遮了遮透进来的光线，适应后，抬头看向木安。
他闭着眼，睫毛轻动，她低低笑。
幼稚。
木恬也不戳穿他，翻开被子下床，唤来医生，帮他检查一番。
医生检查完，在门口叮嘱木恬，她细细记着，时而点头，致谢。
这幅模样，落在木安眼里，心里，又是难以言喻。
木恬打电话叫阿姨煮点清汤，千叮万嘱不可以有太多油，再煮点粥。
她挂了电话，拿着脸盆去打了热水，端到他旁边，拧干毛巾，给他擦脸，擦手，擦背，她转身拉上床帘。
“我给你擦腿。”木恬掀开他的被子，准备脱下他的裤子。
木安大手一按，脸色一僵：“不用脱，你卷起裤脚擦下小腿就可以了。”
木恬笑得肚子疼，微微靠到他耳边，告诉他一个残忍的消息：“你在家昏倒，我帮你洗过澡。”
言下之意，早被看光了。
木安回想，想起自己的衣服的确被更换过，脸色难看：“不用擦了。”
木恬了然，含笑，收拾干净，取来剃须刀给他剃掉胡子。
她手生，所以剃得很认真，很慢，骨骼突出，没多少肉，很容易剃出血。
他认真看着她的眉眼，像是要将她刻在心里。
他们一直互相照顾，举止亲呢，可现在转换关系之后，时而还会有些尴尬，事后想想，好像也挺正常。
阿姨其实挺害怕木安的，看着他瘦瘦弱弱，时而发疯，时而安静，她一度以为他有精神疾病。
可不是吗？
好在阿姨觉得木恬人不错才留了下来，现在在医院看到木恬跟他说话，他认认真真看着她，点点头的样子，好像病好了。
“阿姨，你来了。”木恬发现阿姨一直站在门口，没进来，她起身接过东西。
木恬看出她的犹豫，随之一笑：“阿姨，晚上的时候，你帮我备点这个。”
她拿出小纸条，上面写满要买的东西。
阿姨小声交代：“碗勺给你们放在这个袋子里，我还给你带了饭，你们吃完放着就行，等我晚上过来拿回去洗。”
“好，那你先下班吧。”木恬笑着目送她离开，转身拿着两个饭盒进去。
她在打开饭盒时在想，如果他不吃，他用什么方法来让他吃呢？
一阵香味充斥着整间病房，她先让他喝水，他乖乖听话喝下，她又让他喝半碗汤。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木恬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让喝就喝，让吃就吃。
木安忍着反胃，神情松懒：“没有，我不喝了，饱了。”
木恬知道他能喝已经不容易，她也不勉强，自己打开饭盒慢悠悠吃着。
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得她冷汗都冒出来了，没了胃口。
只能硬着头皮在他的目光下收拾干净，连忙逃出病房，身后是他隐隐的笑声。
木恬暗想，这人真是太坏了。
木恬取得医生的同意，待下午，可以跟他在下楼活动活动。
一天下来，他乖极了。
乖得不像话，配合医生的治疗，配合她散步，配合她吃饭，喝水，闭眼睡觉，只是话很少，当然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看着她。
还有微不可闻的叹息。
木恬为了他能睡得舒服，便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他默不作声，侧躺着看她满目哀怨。
她还是在他没把她身上盯着个洞来的时候，爬上他的病床。
深夜，厕所传出一丝压抑的声音。
木恬浅眠，迷迷糊糊醒来，发现他不在床上，听到厕所里的动静，猛地跑到厕所门边站住，借着半掩的门，看到他的背影。
他半跪着，双手撑在垃圾桶边，吐得昏天暗地，满脸微红，声音却很小。
他故意压低声音，时而看向门外，她下意识躲开，不知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漱口洗脸，又安安静静看镜子里的他，叹气。
木恬知道他快出来了，赶紧上床，紧闭眼睛，全身抱着被子，卷到一旁。
木安出来，给她扯了扯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将她拥入怀中。
她紧张到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但他是谁，他是从小就熟悉她的人。
“装睡？”木安低沉的声音传入木恬的耳中。
木恬装不下去，红着脸撒谎：“谁让你扯我被子了，都吵醒我了。”
木安没出声，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抬头，轻吻在她的额。
或许他刚刚洗过脸的缘故，唇瓣冰冰凉凉。
就在木恬以为已经瞒过他，他在黑暗里淡淡解释：“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饮食不正常，现在正常，只是有点不习惯。”
他知道，她全都看见了。
木恬在他胸里点点头，往他清瘦的身躯靠了靠，又不敢用力抱着他。
他在，她就觉得全世界都在。
木恬一直喊着想买房，想落定，想要一个家，此刻她才明白。
家不是一个房子，房子只是给家的一个容身之处。
家是，有心爱之人，有血脉相连。
现在木恬抱着他，有漂浮落地的心安，有家，有他，什么都有了。
她吝啬，从不在他身上吝啬。
“木安，你要好好的。”木恬动容，她真的害怕他不在，也不敢想象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会是怎样的。
木安轻柔拍了拍她的后背，昏昏沉沉入眠：“嗯。”
木恬当真做到不理工作，心无旁骛的照顾他，看着他被受折磨，面背没说什么，背后不断给他调整食谱。
还寻思着，要不要给他找个营养师来调整，木安的食谱比坐月子的人还要精细。
也是奇怪，服药，挂针，状态丝毫没有好转，不管怎么吃都会吐。
医生说：这是心理作用。
木安又吐了，他从来不让她跟进去，每次出来就安慰她：没吐，看来是要好了。
“木安，我们看心理医生吧。”木恬在他刚睡醒时，认真对他说。
木安深深看着她，思绪万千，只落得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