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稍等片刻，等到酒酣再进去。”颜樾整理了衣裳，轻声道。
何勺也转身去了船舱，回来的时候身上的棕色布衣已经变成了紧身的衣裳，看着布料子滑溜溜的，像鱼鳞一样带着反光。
“这是什么衣服？”王月好奇问道。
何勺笑了笑：“咱们水上做事情，一直要备两套，这是下水用的，这料子见水不透不湿，且穿着不占份量，下水后动作会很轻便。”
“下水？”王月抓住了重点，回头去看颜樾，“姑娘，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颜樾想了想，要是不让这个小丫头知道部分事实，她怕是要急死了，于是将计划化繁为简快速说了一遍。
王月听后瞪大了眼睛。
她也想救那姑娘，可这周薛如此好色，见了姑娘还不得如同猫见了耗子不撒手？
可姑娘的神情告诉她，此事没有罢免的可能。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王月叹了口气，低声道：“姑娘万事小心。”
颜樾喜欢她就是这点，要换做是灵韵，必然拼死也要拦着她，说什么也不让她去犯险。
准备妥当后，何勺慢慢摸下了水里。
他下水之后身形极灵活，熟门熟路地摸到周薛所在的画舫船体下方，深吸一口气钻进了水里。
船上只剩颜樾主仆，王月有点心里没底。
她的计划实际上很简单。
既然没有办法混进去，只有从外头制造点麻烦，才能有机会下手。
何勺水性极好，先让他在船底作出一点动静，待那男子注意力放在水底时，她在乘机会混上船。
她上船后，倘若那一群纨绔子弟酒醉正酣倒也罢了，她将那女子带走就成，可若是醒着......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解决掉。
至于怎么解决.......颜樾摸了摸头上的银簪。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也是首次做这样的事，她很紧张。
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用这一步。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那头的船舱底下已经发出了声响。
那声响‘砰砰’直响，从水底传来，像是有东西撞到了船底，而且撞击力道还不弱。
守在船头的高大男子按着之前的预想果然往前探头查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他仔细辨认，依旧没能看出什么花样来。
趁着这个空档，王月将颜樾慢慢从一艘船，转移到了那一艘船上。
王月将他从腰部托起，颜樾抓着船舷，一个翻身借力就翻了过去。
不愧是爬过墙，身手这般灵活！
王月回忆起之前的时光，觉得姑娘简直不像个大家闺秀。
当然，她最喜欢现在这个姑娘。
她原本想要守在船头，然而颜樾让她再送她上船后就躲进船舱，千万不能被发现。
她抬头看了眼船头被何勺弄出动静而吸引的高大男子，勾着身子钻进了船舱内。
颜樾从外头很容易溜了进来。
从前跟裴君烨胡混时，来过不少这样的场所，即便是青楼雅妓也去不过少，但都是以男装示人。
这画舫她也算比较熟悉。
船舱分上下，下头是伺候的人更换茶水、灌酒、更是客人更衣的场所。
上头，也就是‘二楼’上，才是玩乐的正堂。颜樾勾着脑袋随手持了个酒壶就跟着推门进去，只听见有个声音不满道：“这些人，见咱们喝的多了动作就乏了，看来是皮子发痒了！”
颜樾略微抬眼，瞧见堂内呈圆回行坐着好些人，皆是年虽不大的男子，锦衣华服、玉冠锦带，穿着一个比一个华贵，模样更是同出一辙的眼下青黑，脸色白皙，想来是整夜玩闹，以及过早纵欲的缘故。
每个人的身侧都坐了一到两个容貌出众的花娘或者是面容白净的小倌，正依依侬侬着喂酒喂食，一派旖旎氛围。
颜樾跟着在下首处的案桌前添上酒壶。
这里的位置极为不起眼，她可以暗自再打量一番。
她缓缓抬起眼睛，只见众人说话明里暗里皆是依着主位上的男子，而那主位上的正是慵散着喝酒的周薛，他身侧跪坐着个姑娘，是先前出逃的那个。
她面色比先前还要苍白，映衬着灯火的光，眼里却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一点儿生气也没有，周薛将她的下巴抬起，使劲往她嘴里灌酒，她也是一言不发，任凭处置。
周薛似乎是厌烦了，‘砰’一声将酒杯丢开，刻着复杂花纹的银酒杯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是毫无声息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周遭的几个公子哥们皆是被他这一下给弄得愣住了。
其中一个缓和气氛道：“周兄，这美人性子很烈啊，你什么时候能完全驯服呐？”
另一个见状也跟着笑道：“是啊，周兄，你这般厉害，不妨将门道说出来，不要吝啬，大家一起分享嘛——”
其他人听到他这个语气，纷纷笑了起来。
周薛似乎也缓和了过来，阴鸷晦暗的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哪有什么门道，不过是喜欢罢了。”
这几人与周薛常年混迹，自然清楚他的事迹，前几年周薛逼死了江家二小姐的事儿，被有心人窥见，变成了奏本送上了皇帝的案桌，皇帝大怒，正要处罚周薛时，却发现周薛已经被外放派走了，官职降了两级。
皇帝心头自然是怒火中烧，不过他烧的这把火并非是因为江莞，而是那些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人。
他想要做什么，怎么做，即使是想要惩罚一个人，那人却早已借着降职的关系逃之夭夭，这让皇帝怎么能不气恼。
周父深谙皇帝的心思特意提前一步将人送走，这些日子见风声过去了，便悄无声息地将周薛再调了回来。
皇帝再想惩罚，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再说周薛已经得到了外放降职的惩罚，皇帝再想出气也是没有由头的。
周薛回到盛京，照样吃喝玩乐抢女人，十分肆意。
颜樾听了这些官家子弟的对话，心头更是多了几分厌恶，只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些。
酒过三巡，正堂中央里的平口大缸的酒渐渐空了不少。
几人也都东倒西歪地，半靠在花娘小倌的身上。
其中一个摆摆手就要走：“我要是今晚上不回去，我爹得扒了我的皮，下次再出来就没这么轻松了，我先走一步！”
说完依偎着花娘慢步摇晃着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