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夜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一晃，让我颇为狼狈的从记忆中醒过神来。
自从白家破灭后，我已经很久很久都尽量不去回忆过去。
回忆让人沉湎，伤痛才是前进的唯一动力。
在这一点上，顾夕夜和我堪称是个知音。
他也同样思量了很久，才准备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和我一起回忆一下他和白凤凰的过去。
所以当他开口的时候，我还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才明白过了他心目中的白凤凰，为什么会那么喜好不定，行踪飘忽。
“白谨言。”他淡淡的叫我，同样是透过我看其他人的眼神：“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救过你？”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来着？
我努力翻阅了自己能检索到的所有记忆，才醒悟白夕夜所说的事情，大概是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真正的白谨言身上的。
这让我陡然生出了不少的兴趣，可白谨言对我向来是有什么不说什么，我也就对她和顾夕夜见过面的事情无从得知。
在我的记忆中，白谨言虽然碍于我父亲和她父亲的命令，充当一个小跟班常年尾随我，但我对她确实是用掏心掏肺来形容也不为过。
无论是吃的用的还是其他，她处处都比我更像是白家的小姐，反倒是我总爱衣着简朴的跑出去鬼混，而她则大多数留在白家富丽堂皇的别墅里，享受着白凤凰应有的一切。
见我神色犹豫的点了点头，顾夕夜也并没追究下去，反而自顾自的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讲述：“那天你替白凤凰送伞，她却逃课去和狐朋狗友鬼混，你找不见人离开的时候，被白凤凰曾经欺负过的小混混缠住，是我偶然路过才救了你。”
呃，我虽然不记得什么被我欺负过的路人甲了，可顾夕夜说的这个白凤凰确实是挺像我没错。
“我那个时候将你当成了白凤凰，本想给你一个大打出手的机会，却发现你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被吓得瑟瑟发抖，我才意识到了你不是她。”
我狐疑的盯着顾夕夜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对方无论如何做不出英雄救美的好事儿，疑惑无比的插言道：“于是你就顺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救了我？”
“没有。”他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瞥了我一眼，双手抱肩的向后舒舒服服的靠去：“但是我给白凤凰打了电话。”
这个话题进行到了这里，我才总算在记忆里找出了那么一点点蛛丝马迹。
我的确曾经在少年时的某一天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说白谨言被欺负了，我就不得不放下了攻略秦当归的事情，转而借走了秦家的车，连闯了三个红灯赶去救她。
那个事件之所以没有被我放在心上，主要是因为结局是我一个人打倒了两个混混，跟着我的保镖打到了另外四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拯救了白谨言于水火之中。
而且话说回来……
我唇角抽搐的瞪着他：“这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我就是感谢也要感谢白凤凰好不好？”
“要不是我打了那个电话，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胡说八道吗？”顾夕夜不满的再次瞥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对他当年多管闲事的行为十分后悔，顺便提示我道：“我发现你真的和以前太不一样了，虽然我以前就并不了解你，可你在那事情之后，还曾经偷偷地给我送过蛋糕作为感谢，你不记得了？”
我又不是白谨言，怎么可能会知道？
再加上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应该觉得被感谢的人是白凤凰才对吧，这个站着看戏的家伙凭什么得到了白谨言的道谢，反倒是我这个最该被感谢的英雄被晾到了一边。
我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真正的白谨言脑回路早在少女时期就已经这般奇葩，如此想来，她后来一根筋的要背叛我蹂躏我，巴不得我不得好死，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哪怕是早就已经真正经历过了背叛，再回想起她仍是让我感到心累。
懒洋洋的趴在了桌子上，我也学着顾夕夜的样子捏了一朵花把玩，有气无力的问：“你就收下了？”
“没有，我让你滚远一点。”
顾夕夜冷笑着勾了勾唇角：“不过我倒是想不到你那么热情，不仅是接连不断的缠着我，还总是埋伏在我回顾家的路上偷看我，真是恶心死我了。”
等等，白谨言还做过这种痴汉的事吗？
我在顾夕夜看不到的角度震惊失语的张大了嘴巴，语气却还是不动声色的不在意：“都是年少时看脸的导致的，并不证明我对你情根深种，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不但没有放在心上，还狠狠的教训了你一次，从那以后，你就没有敢再出现在我眼前碍眼了。”
默默的表示这个结局很让人解气，但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结束。
我跃跃欲试的咽了下口水，在尽可能不展现出自己无知的同时，若无其事的追问：“然后呢？”
顾夕夜大概是真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我这个当事人之一的问题如此奇怪，他也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只是简单地叙述道：“你很快就知道我对白凤凰有兴趣了，有一次你穿着和白凤凰一模一样的衣服，问我能不能把你当成她来拥抱。”
这个回忆诡异的进行到了这里，让我简直不知道如何吐槽才好。
玻璃花房里就只剩下了顾夕夜以他的角度展开叙述的冰冷声调：“我一向讨厌送上门的女人，把你拒之门外后，你留在门外等了一夜。”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你，让我十分不爽的踢了你一脚，让保安把你赶走了。”
“你果然安静了一段时间，却开始跟着秦夏末一起参加训练，偶尔趁着白凤凰不注意的时候，会用那一种让我恶心的视线凝视我，直到你抓住机会问我，是不是世界上没有白凤凰，我就会爱上你了。”
他的讲述在这里停了停，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抛弃了那朵被折磨成残花败柳的玫瑰。
我浑身的警报在同一时间响彻大脑，令我动作奇快的站起身来，转身想跑。
但顾夕夜的动作比我更快。
一只银色的手枪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稳稳的握在了他的掌心，他的手美丽而沉稳，遥遥的对准了我的胸膛。
在这一刻，他看我的神色温柔的不可思议。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正想劝他冷静，顾夕夜就已经轻轻柔柔的开了口，宛如死神来临时的叹息。
“白谨言，我一直都想问却总是抓不到机会，白凤凰的死，和你有几分相关？”
我求饶的话全都顿在了唇边。
末了也只是难看的扯出了一抹笑来，无可奈何的反问了一句：“这就是你从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对我很亲切的真正原因……只是你身为顾家的少爷，想要我说什么都再简单不过了，又何苦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白白也是你抓去的？”
“只可惜我那个五弟把你保护的太好，才让我想要动手都千难万难。至于你弟弟怎么样和我无关。”顾夕夜遗憾的摇了摇头：“但我确实知道是谁最有可能抓了他。”
一听到白白没有落在顾夕夜手中，让我十分万幸的松了口气。
在我对顾家五个少爷的认知中，顾夕夜喜怒不变的精神病性格，绝对是我最把握不住的那一个。
除此之外，听到顾少卿一直在暗中派人保护我，让我有些叹息的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早已在踏入顾家的时候就已经深陷网中，猎物和猎人的身份并存，生机和死期往往一线之隔。
好在我最擅长的，就是化险为夷了。
这一次，我悄悄地握紧了袖口中的药剂，心中并无太多绝望。
毕竟顾夕夜真的要杀我的话，大可以早就动手了。
他留着我，肯定有留着我的原因。
见我的神色慢慢开始变得有恃无恐，顾夕夜的神情中也多了两分欣赏，只是他手中的枪口还是没有移开的迹象：“你猜的很对，我不着急杀你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是什么？”
“凭着你的实力，就算白凤凰很信任你，也能轻而易举的发现你的背叛。所以白凤凰的死，和你不会有很大关系。”
他这样的看低白谨言，倒是让我不知道该做出些什么表情了。
鉴于我正顶着白谨言的人设，我也只好按照他描述的过去忽悠了一下自己，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低声道：“顾夕夜，在你眼里，是不是白凤凰就真的比我好？”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顾夕夜轻轻的笑了起来，他本就生的五官俊美，笑起来的时候邪气尽去，温柔的一塌糊涂：“你和她从来都没有任何可比性，白谨言。”
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来越对当年发生过什么感到好奇了。
哪怕是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我也仍旧坦率的提出了疑问：“但我确实没有听白凤凰说过任何与你有关的事情，她要是哪怕有一丝喜欢你，都恨不得张扬的全天下都清楚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