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全给县里挣足了面子，在单位里却是“姐夫背小姨子过河——费力不落好”，建委主任袁大头说他下手太狠，不该鼓动三建和东山一纸诉状把冯黑子告上法庭，虽经庭外调解，冯黑子也落了个人财两空，灰溜溜的，在行内彻底地臭了行市。张万全说他是活该，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袁大头说怕是伤了包工头的心。张万全说年三十打了个兔子，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死了张屠夫照样有王屠夫、李屠夫。其实，张万全心里明镜似的，你收了冯黑子的好处，没替人家办成事，上我这儿找事，姥姥，没门儿，大老板发话了，对待冯黑子不能手软，我不给他颜『色』看，我就得歇菜，回家抱孩子去。
——张万全他也是气糊涂了，结婚多年了，他老婆一直没有生养，他回家也没有孩子抱，只有抱老婆，抱枕头了。
二人结下了梁子，袁大头处处拿捏张万全，给他小鞋穿，而且是冠冕堂皇，义正言辞，胳膊拧不过大腿，张万全虽然憋屈，但也只好心字头上一把刀，胯下受辱，小不忍『乱』大谋，一个“忍”字了得。
清水的十一月，正是秋天的尾声，冬季的脚步悄悄地来临，阳光已没有夏季的焦灼，路边的梧桐树开始脱去绿衣，在带有寒意的微风中，一片片黄『色』的手掌似的梧桐叶摇摇晃晃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天空有些儿灰暗，空气中有一层朦朦胧胧的雾霾，在正午的阳光中，像是模糊的轻烟。
街上的汽车川流不息，但行驶缓慢，路上的行人被季节变换时的沉静，弄得有些儿慵懒倦怠，最近，张万全老婆的病情又加重了，他提心吊胆地在医院里侍候了近一个月，怕的是老婆驾鹤西行，一去再不回还，总算好，在省专家的抢救下，起死回生，经过休养，才勉强地出院回家休息。二十多天的煎熬，他心神俱惫，接到单位的通知，这才不得不带着灰『色』的心情驮着酸痛的脊背拖着沉重的步履去建委上班。
一进办公楼门，张万全就觉得有点儿诡谲，气氛不正常，有人见了他急急忙忙地躲开，像是避开瘟疫似的，有人勉强地和他打招呼，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有点儿尴尬，迎面走过来打字员小米，这姑娘二十来岁，刚进建委不久，个『性』上大大咧咧，见了他，说“张副主任，你可来了，你还真沉得住气。”“怎么了？有啥情况？”打字员小米朝公示栏努了努嘴，张万全走近一看，大吃一惊，公示栏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道：县委组织部通知，免去张万全同志清水县建设委员会副主任职务，即日到县委组织部报到。张万全的心火“腾”的一下子涌上头来，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袁大头欺人太甚，没这样寒碜人的，一怒之下，“嗤啦”一声将通知撕了下来，气冲冲地踢开袁大头办公室的门，把通知拍在了办公桌上，“袁大主任，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张万全一脸怒容，姓袁的心里偷着乐——嘿嘿，老子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要的就是你气急败坏的样子，你闹，闹得越凶越好，阴阳怪气地说：“怎么了，张万全同志，你是不识字，还是这些天累『迷』糊了？意思很明白呀，免去张万全副主任职务，即日到组织部报到，这可是组织的决定，你想抗命吗？”看着袁一脸诡笑，张万全蓦然明白过来，他这是故意惹怒自己，出自己的丑，冷笑一声，“谢谢主任大人的关照，拜拜。”拿起通知，转身而去。
看着张万全甩手而去，袁建国晃着脑瓜得意洋洋地默然一笑，“小样，和我斗，你还嫩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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