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嬷嬷看着靠近的季云轩，没有回道，而是反问说道：“你都知道什么？”
季云轩：“但凡你知道的，我基本上都知道。”
颜嬷嬷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扬岚打算做什么！”季云轩说道，“你真的要看着她送死？”
“我当然不会。”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们自然有我们自己的打算。”颜嬷嬷说着，稍稍逼近季云轩，“到时候，能自由来去皇宫，神神秘秘，你究竟是敌是有友？”
“我若是敌人，现在大可以告诉皇上扬岚的真实身份。”季云轩一句话堵住了颜嬷嬷的话。
颜嬷嬷脸色不甚好看：“这么说，你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你又为何不敢开诚布公，我要如何相信你。”
“嬷嬷，您信不信我，这些我不在乎。”季云轩说，“我只希望扬岚能平平安安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颜嬷嬷反问：“杜冕救不出来，你觉得她会跟我走？”
“杜冕这件事，你跟不要插手。”季云轩说，“皇上不会真的要了杜冕的姓名，他最差的下场只是丢了官职，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为什么相信你？”颜嬷嬷说，“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都知道什么，又在里面扮演者什么角色？”
季云轩深吸一口气：“这些，我都不能告诉您，您可以不信我！但是，为了扬岚！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说完，季云轩转身就要走。
颜嬷嬷见状，三两步挡在他面前：“话没说清楚，就想离开？”
季云轩望着颜嬷嬷，缓缓说道：“我们在这里打起来，只会惊动鹤唳卫，两败俱伤，您要是质疑动手，我也奉陪。”
颜嬷嬷：“……”
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这么一个臭小子噎得说不出话来！
颜嬷嬷脸色铁青，只能眼睁睁看着季云轩转身，眼看季云轩就要离开了。
“吱呀……”此时，门口传来了响动。
颜嬷嬷跟季云轩一起看过去，只见杜扬岚站在门口，月光清凌凌照在她脸色，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季云轩。
季云轩那双没有被白绸遮住的眼睛，此时在月光下跟杜扬岚对视。
“……”
院中一片死寂，已经是初夏季节，出了偶尔的虫鸣声，似乎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
季云轩避开目光，杜扬岚才缓缓开了口：“真的是你？”
“……”季云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只是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你……”杜扬岚其实已经从颜嬷嬷那里知道季云轩的双目没瞎，但是这么亲眼见到，跟季云轩对视，还是第一次……
“进来说吧。”杜扬岚道。
季云轩深吸了一口，轻轻颔首。
颜嬷嬷站在院中，看着两人走进了屋中。
杜扬岚看着对面的季云轩，两人面对面坐着……杜扬岚又点燃一支烛火，灯光摇曳，光影忽明忽暗，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还是杜扬岚打破了沉寂：“你的眼睛……”
季云轩：“一直以来，都看得见。”
杜扬岚闻言，张了张嘴，又陷入了沉默中。
“对不起……”季云轩说，“我骗了你。”
杜扬岚深吸一口气，没说自己接受道歉，还是不接受，而是问：“你是不是季云轩？”
季云轩犹豫了一下，最后常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
杜扬岚对于这个答案，已经心有预料，所有倒也不是很吃惊，而是继续问道：“那你是谁？”
季云轩：“扬岚，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要将我的名字告诉任何人……”说着，往外看了一眼，那意思很明显，特别是颜嬷嬷，也不能说。
杜扬岚：“好。”
季云轩轻轻舔了舔嘴唇，声音低沉缓慢：“我本名，白玄。”
“白玄？”
白玄点点头：“银白之白，玄黑之玄。”
杜扬岚在脑中搜罗一圈，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季云轩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说道：“你不认识我也正常……不过，若是打听第一杀手，你就知道是我谁了？”
“你是杀手……”
“第一杀手。”季云轩揉了揉眉心，“白玄。”
杜扬岚对于他是杀手这件事多多少少也有过猜想，但是从对方嘴里听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缓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你冒充季云轩来相府，做什么？”
“扬岚……我不想骗你。”季云轩说，“所以，这件事我不能说。”
杜扬岚眨眨眼，想问为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
就算她问为什么，季云轩估计还会用刚才的理由拒绝她。
“你……”杜扬岚说，“你既然是第一杀手，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季云轩很谦虚，说：“还可以。”
“你……”杜扬岚说，“那天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季云轩先是微微顿了顿，说道：“是我那天让你离开皇宫的话吗？”
“不错。”杜扬岚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点，我也不能……”
“不能说？”杜扬岚打断他，有些焦躁抓了抓头发，“你什么都不能说！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扬岚……”季云轩张了张，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有我不能说原因，抱歉。”
“你不能说，我来说。”杜扬岚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季云轩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杜扬岚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穆看着季云轩：“我爹的事情，你有没有插手？”
季云轩闻言一怔。
杜扬岚逼近一步，口干舌燥，像是有人掐着自己的脖颈，她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一点一点挤出来。
“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爹的事情？”
季云轩绷直了身体，呼吸急促，望着杜扬岚沉默、
杜扬岚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明明是她在质问，但是神情却跟听从审判的公堂下之人似的。
季云轩的声音也干涩，微微嘶哑：“扬岚，在你心里，怎么才是对不起你爹？”
杜扬岚一怔，本来是她问季云轩，但是现在对方没有回答，反而问他。
“如果，我害你爹丢了官职……”
“扬岚，我知道你的身份。”季云轩顿了顿，说道，“如果这个是对不起的话，我想我做了……”
杜扬岚表情僵住！
只听季云轩继续说道：“不过，若是害杜相爷姓名，我绝对没做，也不打算这么做……”
“什么意思？”杜扬岚被他说得有些迷糊。
季云轩说：“扬岚，你爹的事情，我能保证把他从天牢救出来，但是官位……怕是保不住。”
杜扬岚直直望着季云轩：“你能救我爹？”
“不错。”季云轩说，“只要你离开皇宫，不搅和进来，我有办法保住相爷性命。”
“你要怎么做？”杜扬岚打量他，想到他的杀手身份，随机联想到了劫狱之类的。
“我要我爹光明正大的活着。”杜扬岚说道，“即便他做不了相爷，也没什么……但是，我不想他后半生躲躲藏藏，我想他颐养天年。”
“这点，你放心。”季云轩说，“我也知道，依照相爷的性子，也不可能苟且偷生，我会让他光明正大从牢房出来……不过，相爷之位恐怕就没有了。”
“这一点，我不在乎。”杜扬岚说，“只要我爹能光明正大活着。”
季云轩点头，望着杜扬岚：“你放心，我答应了你，一定做到。”
“你怎么做到？”杜扬岚问。
季云轩顿住了，轻轻摇摇头。
杜扬岚了然，又是一个不能说。
“扬岚，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离开皇宫……”季云轩说道。
“我爹平安了，我就离开。”杜扬岚说。
季云轩闻言，摇摇头：“你在这里多待一日，便多一份危险……”
“我不在乎。”杜扬岚说，“我要确认我爹安全。”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惹是生非，就算调查事情，我也会偷偷的，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说着，她看向季云轩：“倒是你，你这么神神秘秘……我要怎么相信你？”
“扬岚，你已经相信我了。”季云轩说。
杜扬岚一怔，眉心皱起来：“谁说的？”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还有……”季云轩说，“扬岚，我是有很多事瞒着你，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是相信我的。”
“别，别自作多情……”杜扬岚低声咳嗽了一声。
季云轩往前走了一步：“扬岚，如果，你执意不肯离开皇宫，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无论做什么，都要低调再低调，皇宫的人……除了颜嬷嬷，谁都不能相信！知道吗？”
杜扬岚一头雾水：“我除了颜嬷嬷，身边也没有旁的信任的人了……”
“我直说了。”季云轩说，“萧正则。”
“什么？”
“不要相信萧正则。”季云轩一字一顿说道，“不要相信他。”
杜扬岚闻言，有些瞠目结舌：“你认识真正则？”
“不错。”季云轩说，“他不像你看上去那么单纯，扬岚，你要对他留心。”
杜扬岚心里还是不愿意怀疑萧正则的，但是看季云轩这么认真，最后也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杜扬岚道。
“除了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你也要当心。”
“谁？”
“萧起贺。”季云轩说着，深吸一口气，说道，“他的话，你一句都不要相信。”
杜扬岚：“我跟皇长孙也不熟悉啊。”
“无论熟不熟悉，扬岚，记得我今天的话，从今天起，他的话，你一律不要相信，知道吗？”
杜扬岚不知道季云轩为什么这么认真，就像是她现在不答应他，他借绝不善罢甘休似的。
“好，我知道了。”杜扬岚说，“我不想相信就是了。”
“不是不相信，是一句都不能信。”
“好，一句都不信。”
“这才对。”季云轩说着，下意识抬手去摸杜扬岚的脑袋，结果手伸到了半空，两人都愣住了。
杜扬岚抵嘴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季云轩的手半尴不尬地伸在空中，耳朵微微泛红，收了回去。
“我先走了。”季云轩说，“好好照顾自己，我还回来看你。”
说着，就要离开。
杜扬岚猛地抓住了他袖子。
季云轩一顿，转头看他。
杜扬岚深吸一口气：“路上当心。”
“嗯。”季云轩望着她，“照顾好自己。”
等到季云轩离开了之后，杜扬岚还有些走神。
颜嬷嬷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指：“他都说什么了……”
杜扬岚顿了顿，想起自己答应季云轩的事情，对颜嬷嬷说：“他说能救出我爹？”
“他能救出杜冕？”颜嬷嬷闻言，跟杜扬岚方才一样诧异吃惊，“他怎么救？他认识皇上，能左右皇上的意思？”
“我不知道。”杜扬岚摇摇头。
“那你信他了？”
杜扬岚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说谎。”
“你怎么知道他没说谎？”
“直觉。”杜扬岚说。
颜嬷嬷嘴角抽了一下：“你说什么？直觉？”
“嗯，直觉。”
颜嬷嬷伸手戳她的脑子：“扬岚，我看你是被季云轩的美色冲昏脑子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我觉得，他不会骗我。”
“如果，他骗了你呢！”
“我也没什么损失……”杜扬岚说，“他让我做的事情，也是我接下来要做的，尽量避开皇上，跟他减少接触。”
“不错。”颜嬷嬷说，“虽然你的脸易了容，但是还是避开皇上对你好些。”
“我觉得，季云轩知道我的身份……”杜扬岚说。
“是啊，他知道。”颜嬷嬷道。
这次换成杜扬岚吃惊诧异了：“他，他知道？”
“对。”颜嬷嬷颔首，“他知道你是九王爷跟无双的女儿。”
“他……”杜扬岚讷讷道，“他怎么会知道？”
颜嬷嬷揉了揉脑袋：“季云轩什么都说，嘴巴跟蚌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