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过去告别，钟离独自漫步在这片虚空领域中，最后的碎片的光辉牵动着他的命运，使其能够以实体行走在这片不存在任何事物的领域中。
他一言不发，直视着前方，数不尽的命运被他肩负着，这一战将会决定所有世界的终局。
终于，那庞大的足以匹敌整个位面世界的意识凝聚成了一个人形。失去物质概念的终极意志能凭借自身的意识与命运的馈赠存在于这片领域。
如同燃烧的纯白色火焰，思想与意识涌动的色彩照亮了这片没有光明与黑暗概念的领域。
“你们.....居然不惜失去自我的存在也要做到这种地步，值得么？摩拉克斯。”
终极意志睁开双眼，死死地注视着面前的钟离。金色的岩元素光辉环绕其身，龙鳞纹样的衣摆随风缓缓飘荡，鎏金的棱形瞳孔展露着无边杀伐之意。
钟离不会因为归终的死，所有人的死而去迁怒于终极意志。就像终极意志所言那般，一切的发起者不是他，而是以辰月为首的所有人。
可以说，没有终极意志就不会存在他们任何人，所以判断对错不能用于一切的创造者，更何况，这是造物对造物主的判决。
他们是发起者、变革者亦是要承受一切的被审判者。
“摩拉克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保护一个微不足道的世界，你再三退步优柔寡断，人性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也因此你保护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为何不学学那时的你一样？身为契约之神，制定契约遵从契约，以契约去持平世间不公，谁胆敢忤逆这份契约就要受到食岩之罚。”
“而现在，你成为管理者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从来就没有强迫过任何人，他们说被囚禁无边终界永生永世，可你是否知道他们其实一直都有选择，他们只是想要强大的力量又不想承受代价罢了。”
“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被人赋予力量，然后拿着这股力量打倒自己想打倒的敌人，推翻自己想推翻的一切，以他人的无私馈赠去获得美好的人生？天上也许会掉馅饼，但天上不会掉下能让你与天平起平坐还不用付出代价的东西。”
终极意志其实从来没有强迫任何人成为管理者，那些系统，那些暗中挑选的赋予者，观测者，他们抛出的橄榄枝是可以拒绝的。
接受了，就可以享受一段开挂的人生，代价是将会列入筛选管理者的队列，被选中就要成为管理者，没有被选中那就可以带着自己的选择继续享受人生。
拒绝了，那就失去这段记忆，该过怎样的生活就过怎样的生活，哪怕那样的生活是悲惨的、痛苦的、无法忍受饱受欺凌最终含恨而终的，也得老老实实的接受。
毕竟拒绝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做出了选择就得承受这份选择。
“而你，成为了管理者，自然也明白这一法则的条文，即便如此你还是没有展露任何的不满，也没有试图将这份权能以同样的方式带给下一个有资格的人，所以这也是你认可我的契约的证明。”
“既然如此，为何不遵守这份你所认可的契约反而要和那些自以为是的无知之徒一起肆意妄为，颠覆常理与公正，既然你们的公平是公平，那么我的公平又为何不能是公平？”
“你认可却又要推翻，你不觉得自己做出的选择有些矛盾么？摩拉克斯，人只能走一条路，不能走两条路，更别提这两条路完全就是相反的，你如果执意要这么做，那就得承受两种代价。”
对于这番说辞，钟离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
他来到这里不是跟终极意志谈判的。
已经走到尽头的路，再想回头做出选择未免有些太愚蠢了。
他将身体里的最后一块碎片捏碎，让自己彻底融入了命运之中。
贯虹之槊敲击钟离脚下虚空的那一刻，无边无际的岩元素疯狂地扩散，仅仅是几秒钟，一片一望无际的土地被赋予了这片虚空。
钟离向前踏出一步。
百里高峰万里山川拔地而起直冲天际，数道巨大的岩脊冲破大地将终极意志的意识体撞的粉碎。
但不过多时，他的意识体又再度重组，他居高临下般地望着站在地面上的钟离，说道：“这样的物理层次的攻击根本无法影响意识与精神层面。”
“若你的手段只能通过物理层次去实现，那么我劝你还是回头吧，摩拉克斯。”
钟离依旧沉默，抬手唤出遮天蔽日的贯虹之槊使其如流星般席卷而来，终极意志一动不动，任由这些岩枪将他贯穿。
“你这副无力却又不甘的模样还真是有些难看，还是结束吧，命运之刃已经被粉碎了，我也就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他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构成存在的，便是极致的唯心啊！”
纯白色的意识火焰凝聚成长枪被他紧握掌中，他与那些身经百战的管理者不同，他没有那些令人羡慕的一帆风顺的人生，也没有任何馈赠下的经历。
从脱离了自己的世界开始，他就陷入了命运的洪流之中，之后决定自我的存在，成为了世界。
说白了，他不会战斗。
但他可以学。
意识之炎凝聚成相同数量的枪矢之雨对着钟离飞去。
等枪雨将这片大地摧残的满目疮痍后，唯有玉璋护盾环绕其身的钟离脚下的那片土地依旧平稳。
下一刻，钟离注视终极意志的双眼，直接一跃而起手中贯虹之槊直刺他的胸口。
“明明都已经看到没有用了，不禁令人怀疑你的思想是否......”
噗！
当贯虹之槊的刃锋贯穿了他的意识体，并令他感觉到了疼痛与意识体的颤动时，他瞳孔紧缩。
钟离的另一只手直接伸过去覆盖了他的脸，抓住他并将其从天上直接按到了地面上。
将神从天空的王座上拽下来。
终极意志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将钟离击退自身也不断后撤。
“唔......”
他捂着渐渐自愈的伤口，看着钟离那只有冷漠杀意的眼眸，说道：“确实呢......你能以物质具现化这个领域，足以说明此地的命运能认可并容纳你的存在。”
“这点上，你确实超越了我。”
连终极意志都无法在这个空间维持自身于物质层面的存在，但钟离可以，因为命运不会消失，被命运所捆绑的一切也不会消失。
然而回应他称赞的只有贯虹之槊的寒芒。
终极意志快速起身手持长枪与钟离鏖战于此。
此刻，两人站在同一片高地的土地上。
随着战况愈演愈烈，钟离竟渐渐地从上风转为了持平，他与终极意志战斗的时间越长，终极意志就越是能够学到更多钟离的招式和能力。
“感觉到了么？钟离，你越是强大，我就越是强大，你杀不死我的，但你的力量不是无限的，等你力竭之际就是你的死期！”
钟离自然明白他说的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钟离放弃了思考，现在的他觉得目前的处境已经够好了。
不用去想任何事情，也不需要去考虑任何人的安危，更不需要去考虑未来怎么怎么样。
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
然而没有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
钟离已经有些厌烦选择了。
终极意志在山间不断躲避着追击而来的岩枪与天星，拔地而起的岩脊如同破城矛般从地下袭来，在这片大地上一切的一切都是钟离的武器。
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化作玄岩手掌朝着他拍了下来。
终极意志来不及躲开攻击的范围，被这手掌击中，直接被压进了地底深处。
虽说没有受伤，但终极意志却有些不解。
钟离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单纯进攻？
明知道在无法杀死对方的情况下攻势越猛就越是会对敌方带来优势，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全力以赴地进攻？
耗完了体力，输掉的人迟早也是他啊。
“为什么？摩拉克斯不是什么蠢货，相反他在对强敌时能保持住冷静的心态去寻找打败敌人的机会，这样无脑的进攻绝对不会带来优势的，他不理解吗？”
“还是说认为我说的话只是谎言？所以选择不相信我说的话，觉得不停地进攻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终极意志无法理解。
只有愚蠢鲁莽之人面对敌人才会无脑进攻，摩拉克斯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从地底冲出，终极意志选择反攻，在数次交锋中他找准机会成功击中了钟离。
钟离负伤被击退到了数百米开外。
此时终极意志与钟离的差距已经不算大了，再继续下去与钟离持平也只会是时间问题。
看着钟离再次站起身来，将身上破损的外衣撕开丢在一旁，那道伤口醒目地刻印在钟离侧肋。
没有鲜血从中流出，只有缓缓自愈的岩元素之躯。
“呼......”
钟离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眼。
鏖战、厮杀、决斗。
负伤、断肢。死亡。
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单纯的，没有任何束缚与阻拦的战斗让他回忆起了那些年浴血奋战的日子。
魔神战争、虚空战争等等诸多战役滋养的杀伐之心凝聚出了这副面相。
没有什么需要保护，也没有什么需要顾虑，更没有什么束缚。
只有单纯的厮杀。
终极意志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家伙......”
终极意志刚准备进攻，身旁凝聚出四枚巨大的意识之焰形成的炎之枪。
他抬起手，这些炎之枪的枪尖对准了微微闭眼的钟离。
突然！
在炎之枪飞出的一瞬间，终极意志的眼中映出了钟离的身影。
近在咫尺。快到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贯虹之槊斩断身体的疼痛感还未传来，周身的炎之枪刹那间破碎开来。
“呃！”
他看到了一双冷若冰窟般的眼眸，其中蕴含的杀意映出了他的死相。
那张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那双眼中的神色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你。
那一刻，他的内心求生欲望给予了他名为恐惧的情绪。
“呃，呃啊啊......滚开啊啊啊啊——！！！”
他惊恐地嘶吼了一声，拼尽全力将面前的钟离再度击退，但钟离的脚步还没有退后，他先连滚带爬地逃到了千里之外。
“哈......哈......那、那是什么东西？那是摩拉克斯？！”
他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哪怕是意识体，他浑身上下也被那令他胆寒的杀意所震慑。
那个摩拉克斯居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没有怜悯也没有悲伤。
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面前的人。
“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头绪，一道影子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注视着自己的钟离。
这次轮不到终极意志犹豫，贯虹之槊的刃锋已然落下，他赶忙挥动手中长枪迎敌。
刃锋间的碰撞擦出了一道又一道火花。
然而此前还能变得越来越强的自己此时此刻竟觉得有些吃力。
钟离的每一次进攻力量都比上一次要强。
“难道说......”
“难道说这家伙在跟我的战斗中变强了吗？”
终极意志冷汗都流了下来，他没想到钟离居然在这场战斗中变得越来越强。
其速度、力量等各方面都随着一次次的交锋而变得更加强大。
抱着杀死对方念头的钟离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因此，难题也变得简单了起来，只要想办法除掉面前的敌人就好了，为此办法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变得比上一秒的自己更加强大。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他的力量不可能会变强才对啊？可是为什么......”
终极意志实在是无法理解，钟离的力量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变得更强的，因为他的界限已经被固定了，他可以通过其他的赋予而获得更强的力量。
例如权能、命运等方式来获得额外的力量。
要是仅凭他本身的话，他应该不可能会变得更强才对啊。
在一次次的交锋中，终极意志突然瞥见了那缠绕在钟离身上的毁灭气息。
“这是......”
“毁灭？”
与此同时，正在绞尽脑汁处理坍缩的虚幻手握碎片对抗着坍缩。
殊不知，这枚被钟离给予他的碎片同样牵动着钟离的命运。
命运之间彼此连接，而碎片可以将其剥离，将这份命运赋予给另一人。
虚幻以及虚空怪物本身的毁灭权能此时此刻连接到了钟离的身上。
最初由命运所创造的位面世界遵循着诞生与毁灭的最初法则。
而虚幻所代表的，就是毁灭大权的本身。
虚空怪物带来的毁灭，削弱了毁灭本身的不可逆性，赋予了毁灭被逆转的可能性。
那么，由钟离带来的赋予给终极意志的毁灭，又是怎样的呢？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