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晖和谢忱几乎是同一时间苏醒的。
耳边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脸上好像还有点疼。
睁开眼，就见到他俩并排躺着，程蔚玉半蹲着，正左一下，右一下，扇着两人耳光。
“程蔚玉，你有病吧？”谢忱一把推开她打人的手掌。
“这是醒了？”姝予缓缓站起身，“我要不这么做，你俩能醒？”
“发生了什么事？”孟晖一手按着脑袋问道。
他们是怎么晕倒的？
他怎么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
再看谢忱，好像比他还一脸懵，揉着被那女人打疼的脸蛋。
孟晖细想了下，昏迷前，他们好像见到了鬼！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整个走廊都冰封了，他被冻得瑟瑟发抖，一开始还存留了点意识，后来彻底失去了知觉。
然后，醒来就是挨打的场景——
程蔚玉就这么气定神闲地蹲在他们中间，左右开弓。
孟晖憎恶的眼神看向她，刚要发作——
“醒了就好，要不，继续探险？直播间里还等着呢。”姝予指了指角落放着的摄像机镜头。
孟晖一听直播间，立马心急火燎地来到镜头前。
直播间里，此刻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刚才怎么突然断了？发生了什么事。】
【搞什么，糊弄我们呢。】
【孟哥和摄影师怎么突然会晕倒？一连上，看到的就是蔚玉小姐姐叫醒他俩的场景。】
【就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孟哥太累，睡着了……】
【楼上的，你牛皮，真能想，那地方搁你，你能睡着？】
“事实就是上到三楼，孟哥和摄影师大哥胆子有点小，被摇曳的树影和风声给吓到了，还以为闹鬼，转身就想往楼梯口跑，结果孟哥不小心摔倒在地，摄影师也被他绊倒，滚做了一团，脑袋撞到了一起，晕了过去。”姝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直播间有片刻的安静，这能信？
虽然小姐姐长得漂亮，但也不带把我们当傻子的。
断播之前，他们听到的孩子哭声是怎么回事？
直播间里可是有不少人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的，虽然隐隐约约，但无比确定。
结果，关键时候就没信号了，断网。
【就这样？】
【就这样？】
【不是吧！】
【我三岁侄子都不会这么编……】
被一声声质疑刷屏，姝予浑然不在意。
爱信不信，反正借口已经给你们了，你们就算怀疑也没辙。
要说我撒谎，麻烦拿出证据来。
拿不出证据，那我说什么都是真的。
孟晖有心想问问程蔚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和谢忱昏迷前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哪去了。
“孟哥，还走不走？继续上楼啊。”
姝予对孟晖的犹豫视而不见，对着直播间里的粉丝们，一张大义凛然脸。
“各位宝们还什么都没看到呢，嘉年华倒是刷了一个又一个，孟哥，我们可不能这么不厚道，不能坑粉丝们的钱，要不，以后你还怎么在dY上混。”
末了，转头看向他，让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地问了句：“对吧。”
孟晖：……
你让我说什么？
都被你说了。
这句话好像点醒了直播间里的大佬们。
他们来干嘛的？
不就是为了寻求刺激么。
诚然，这什么都没看到，嘉年华倒是刷出去不少，总不能让他们看这个吧？
当然得继续！
孟晖看着直播间里，被调动起来的情绪，甚至还有人说，如果他们不继续，就去举报他骗钱。
孟晖强压着怒气，在镜头外狠狠地瞪了眼程蔚玉，谢忱人微言轻，就是个打工的，平时又都是以孟晖马首是瞻的，这回也不例外。
一行三人，往楼梯口走去。
孟晖他脑子里不断回想昏迷前，见到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场景，然后他就昏迷了，这事透着蹊跷。
可碍于直播间里那么多人，他又不好多问。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上楼——
“啊——”突然，前面楼梯拐角处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随后就见一道黑影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孟晖的手电筒光线下一闪而过，上了楼。
【靠靠——那是什么？】
【家人们，有没有觉得那女人的尖叫声很熟悉？】
【是不是雪芙妹妹的声音？】
【对对对！我也想说这个，真的像她的声音！】
【孟哥，你确定雪芙妹子在楼下？有人照看着？还是确定下比较好。】
……
虽然直播间里有一两个担心陆雪芙安危的声音，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希望他们继续往楼上走，继续冒险。
大家达成一致意见：想知道那个黑影是不是和陆雪芙有关，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黑影的方向是楼上，孟晖一行现在不上楼都不行了。
短短十几个台阶，他走得极慢。
不等直播间里的粉丝抱怨，姝予已经率先抱怨上了：“孟哥，我们要是以这个速度前行，等不到我们上楼，那声音的主人怕已经遭遇不测。”
【互联网嘴替！】
【没想到小姐姐这么有意思，会说就多说点。】
【剧本而已，你们真以为有什么鬼魂？主播故意制造恐怖气氛吧？要不小姐姐这么淡定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楼上真相了。】
……
孟晖也看到了直播间里的留言，转念一想，会不会是老蔡、何尚他俩和雪芙碰头了，三个人按照他的吩咐，故意制造恐怖气氛？
边想着，楼梯也到了尽头。
——终于爬上了四楼。
“啊——”又是一声尖叫，这一声比之刚才更凄厉。
姝予面色一凛，顾不得孟晖和谢忱两人，扒开身前挡着的两位男子汉，就要往前冲。
下一刻，胳膊被揽住。
“蔚玉，你去哪？这里阴森恐怖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我们三个最好一起行动，你不能单独行动。”
姝予冷笑了声：“等你行动？尸体都凉透了。”
她甩开孟晖的手臂，径自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我怎么觉得，孟哥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反而小姐姐才是真的勇士。】
【说什么三个人最好一起行动，不能单独行动的，孟哥刚才不会是怕了吧？】
【要不你以为呢？上个楼，台阶上的蚂蚁都快被他给踩死了，磨磨唧唧，还喊着救人。】
孟晖一看这留言，一张脸涨得通红，也就是黑灯瞎火的，别人看不出来。
没办法，他和谢忱只能紧跟其后。
只是，他们刚跟上去几步，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走廊的中间。
那道黑影瘦小得很，且佝偻着背，远远看去，有点像猴子一样的动物。
他背对着他们，好像在吃什么东西，因为安静的深夜，他们只能听到他夸张的咀嚼声。
【那是什么东西？】
【猴子么？】
【他在吃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猴子？不会真是鬼吧？】
【楼上的有没有点常识，安宁精神病医院本来就地处偏僻，背靠一处山林，山林里的猴子跑到荒弃的病院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孟晖不敢上前，手电筒的光对着那物照去，他想看个清楚——
——————
另一头的姝予已经凭着戾气，赶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那里，陆雪芙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寻着味道看去，靠窗的墙角处，有一些不明物体。
她只瞥了一眼，便确定那是人的残肢。
也幸好有这残肢，陆雪芙才没有被当场吃掉。
姝予走上前，探下身，伸手摸了下陆雪芙颈部的脉搏——人还活着。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慢慢蔓延开，像一整张网笼罩在她头顶。
幻化成人形，张着血盆大口，满嘴的獠牙，就要将她整个吞下。
就在他以为又要美餐一顿的时候，突然——
一整个鞋底直接糊他模糊不清的脸上，好巧不巧还堵住了他张大的嘴巴。
黑影有片刻的愣神。
下一秒，姝予直接高举右手，化掌成爪，一把将那悬空的黑影给一把抓了下来。
黑影拼命挣扎，左右摇摆，试图摆脱禁锢。
姝予就是死抓着不放手，还就着手上的力道，将那黑影上下、前后、左右，都晃荡了个遍。
简直比坐大摆锤还刺激。
黑影也不甘示弱，眼看挣脱不得束缚，索性顺竿爬了。
顺着姝予的手臂，黑影丝丝缠绕，爬到了她身边，几乎马上就可以贴到她的脸了——
姝予提起右手，蕴育着法力，一巴掌扇过去。
黑影被她打了个正照，还没搞清楚她是怎么打到他的，惊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做鬼那么多年了，竟然让他感受到了生前的那种痛苦！
没等黑影回过神，他的整张脸上出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红点。
而小火点以星星燎原的姿态，迅速蔓延——
很快，他整张脸都浸没在了火光之中。
被地狱之火熊熊燃烧，只要是阴魂，都受不了，即便他是厉鬼、恶鬼。
“啊——”这回发出撕心裂肺喊声的变成了眼前这位。
眼看火势渐大，几乎将那团黑影吞没。
“住手，快放开他！”
与此同时，另一道黑影从门外窜了进来，身形极其敏捷。
待姝予看清，只见他一手一个，掐着孟晖和谢忱的脖子，两人虽然没死，不过要是那黑影再不松手，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姝予不为所动。
“阿南？阿南，你怎么样？我让你放开他！要不然，我就吃了这两个——”黑影气急败坏，手上的力道更重了，那两人被掐得都翻白眼了。
姝予一伸手，生死簿摊开，自然翻到了有孟晖和谢忱那页。
——都是短命的，不过不是现在死，时辰未到，她还得出手拦一下。
姝予松开手，之前想要偷袭她的黑影，被称为阿南的家伙支撑不住身体，直接摔落在地，现出了轮廓。
看着像是成年男人，但是身形瘦弱，几乎只剩下骨架。
而原本抓着孟晖和谢忱两人的那个黑影，则第一时间丢下手中的两人，直直地奔向那个叫阿南的鬼魂。
“你把他怎么样了？”
姝予确实是放开了他，但是地狱之火一旦燃起，哪这么容易熄灭，继续在他身上肆虐，痛得他惨叫不已。
姝予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和眼前这个冲她叫嚣的，长得几乎一样。
应该就是小男孩说的既吃人又吃鬼的双胞胎兄弟了。
平时没事，还喜欢飘到楼下，抓鬼折磨取乐。
只是眼下，被折磨的是他们自己，就觉得不好玩了。
后来的黑影蹲在阿南身边束手无策，他试图去灭火，可弟弟身上的火光根本不是寻常明火，任由他怎么灭都灭不掉。
反而还险些烧到自己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这里的事？”黑影站起身，怒目而视。
“你们在这吃了多少人和鬼，才有如今的法力？”
眼看阿南奄奄一息，在他眼前慢慢消散，然后刚才那怎么都扑不灭的火光才自动熄灭，而阿南则连魂魄都不复存在，化作一缕黑烟。
然后，直接被眼前的女人一掌拍散，真正是魂飞魄散。
眼前这幕，让他头痛欲裂，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阿南的法力不够，他一直在寻求食物投喂他，没想到，他只不过离开一会会的功夫，阿南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击杀了。
“你找死！你怎么敢的！怎么敢动他的！”
黑影恼羞成怒，他张开双臂——
瞬间，原本破败的门框，吱嘎摇曳的窗户，迅速合上。
那窗户被堵得严严实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顷刻间，整个房间完完全全被黑暗笼罩。
姝予看不见角落里昏迷不醒的陆雪芙，只听到孟晖和谢忱的害怕的哀嚎声。
“你们所有人，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不光生前要受尽折磨，我还要你们死后，也围困在这里，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暴虐之气四起，房间里阴风阵阵，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
那黑影与黑暗融为一体，遍体的寒气自脚底升起。
姝予突然一个闪身，避过了黑影的杀招。
他就像是只猴子一样敏捷，一招不成又沉寂下来，静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