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予真没想，听个壁角，还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搞了半天，苏柏扬压根不是苏振邦的种。
难怪，苏家这对兄妹，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也不算亲厚。苏柏扬估计随的是陶怡和他那惯于会算计的亲爹张勇的性子，而苏妍的性子更多的随苏振邦，宁折不屈，多少有点风骨在。
这下好了，匿名举报信又可以多写一封，放两张亲密照进去。
指名道姓可以把张勇的大名贡献上去了，还有徇私枉法的动机，和行贿人之间的关系……对了，这得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他们之间还有个私生子。
匿名举报信，不需要实质的证据，只要提供线索，但不应诬告或者捏造事实、伪造证据，否则，应当承担法律后果。
剩下的，就看调查组的了。
就没有他们查不明白的东西。
只是可怜了她那个便宜爹——苏振邦，替别人养儿子，一养就是二十几年。
等到大白天下的时候，希望他能撑的住。
晚上，回到苏振邦替苏妍安排的家中，姝予将白天的事和苏妍说了。
彼时，苏妍正在喝汤，被这惊悚的消息吓得险些呛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慢点喝，我不跟你抢，都是你的。”苏妍胡乱地点点头，等她抬起头，对上对面姝予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才恍然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突然觉得虚放在她背上的那只手，掌心滚烫滚烫的，温暖仿佛要透过后背的衣裳，渗入她的肌肤。
她低着头，小脸涨得通红。
“还难受么？脸怎么这么红？”
“没，我没事。”苏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身子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幸好那人收回了轻拍着她后背的大掌，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就在对面，姝予的旁边。
姝予侧过头，看看身边这位，再看看对面那位将自己蜷成一团的小虾米。
这是有状况！
“宋……”苏妍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食堂里，宋斯年让她叫哥哥的场景，这事是姝予告诉她的。
叫哥哥？
那是女鬼大人附身时，苏醒过来后，装失忆干的事，这让她怎么叫的出口？
对上宋斯年的眼神，苏妍只觉得头皮发麻，有点顶不住。
“宋……”囫囵吞枣过去，“你该回家了，不早了。”
宋斯年忍俊不禁，他连名字都给弄丢了。
苏妍也不清楚亲爹怎么想的，自己忙得团团转，晚上还在加班，让宋斯年回来，陪她吃晚饭？
宋斯年挑了挑眉，扶了扶金丝边框眼镜道：“苏董没跟你说么？我暂时住在这里，韩姨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
“住家里？”
宋斯年看着苏妍倏然抬头，被她那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给取悦到了，心情不由大好，弯了弯唇角道：“嗯。”
“可是，爸爸没跟我说。”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下苏董。”
苏妍眉头轻蹙，摇了摇头。
在这点上，眼前的人应该还不至于骗她，毕竟这个事，根本隐瞒不了。
“可是为什么？”
“你刚刚重返校园，苏董怕你跟不上进度，我可以给你补习。”
“不用，我自己能应付。”
“妍妍是担心我不够资格教？我高中拿过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冠军，免试录取华大工商管理专业，拿的m国八大常青藤之一的F大的硕士学位。”
这履历——毫无瑕疵。
“不是，你这个履历，做我的家庭老师，大材小用了。”
“我没有大材，也不觉得教你是小用。”
苏妍：……
求助的眼神看向姝予。
苏妍：我怎么办？
姝予：免费的家教，不用白不用。
苏妍硬着头皮看了他一眼，勉勉强强道：“那好吧。”
在这之后，苏妍充分见识到了苏父让宋斯年住在家里的“险恶用心”。
于工作方面，对于苏父这种工作狂，就算下班了，肯定也是要拿文件回来办公的，他不光自己加班，有什么问题或者不明之处，敲个门，就把宋斯年叫了一起加班。
可怜的宋特助~
于学习方面，只要一吃完晚饭，韩姨的餐后水果还没准备好，宋斯年就叫她一起进书房，复盘她在学校的一整天学习情况。
有时候，苏妍看着宋斯年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她爸这个万恶的资本家，简直把对员工的剥削发挥到了极致。
“这题我做出来了！”
这种压轴题，就算是她住院以前，以她的正常水平，都很难全部做出来，今天，竟然做出来了。
苏妍扯了扯身边那人的袖子，欢呼雀跃，“宋斯年，你说的那种方法真的好用，我就是用你上次说这种题型的方法解出来的。”
宋斯年被她脸上纯真的笑容感染，微微愣神。
“你快帮我看看，答案算的对不对。”
宋斯年拿起笔验算，最后放下笔。
“怎么样？”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他浅浅的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很好，全对。”
苏妍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整个人散发着光彩。
这些天的相处，让她渐渐打开心扉，对每天见到，又时时关心自己的苏爸、宋斯年和给她做好吃的韩姨，有了回应。
刚做出一道难题，她好心情地开玩笑：“其实你看，躺了那么久，我也没有落下多少功课对不对？”
“是你聪明，一教就会。”
“还是宋老师教得好。”苏妍不假思索道。
说罢，又觉得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偷瞄了一眼宋斯年，一周前，她还嫌这嫌那，甚至跑到爸爸那去提议，打消他让宋特助给她补习的念头。
但是，从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的渐渐习惯，不过一周的时间。
宋斯年并不会很热心、很主动地问这问那，大多时候，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是她写作业，他就在旁边处理公司抱回来的文件，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处理完公务了，他会随意拿起她的练习册或是以往的试卷翻翻。
等她作业写完，他就会圈出两三道她以前做错的题来，挡掉解题过程，并递给她一张A4纸，让她再做一遍他看看。
以往，苏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薄弱点在哪里，自己好歹能进年级前十。
可宋斯年那双眼睛又狠又毒，总能从她的家作和平时考试试卷中看出些端倪来。
比如，她的薄弱点，知识点盲区……
这些，有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太了解，而他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上学前，餐桌旁就多了几页打印好的类似题型，是他特地为她找来的。
理科科目是这样，文科科目的话，有时候看她背得有些烦躁，他从她手中夺过讲义，和她玩起智能问答的游戏，效率竟然出奇的高。
一些她背不出来，或是记不住的知识点，被他三下五除二，拆解得七七八八，分开背，最后再串起来，就能背得头头是道。
苏妍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对于宋斯年的感激是溢于言表的。
终于，有一天晚上，苏妍做完作业，没忍住问道：“宋斯年，你每个月工资多少钱？钱够花么？”
宋斯年拿着笔的手顿了下，想了想，微微侧过头，看向她：“够，再养个人也够。”
苏妍眉头皱了下，他这态度可不行，他还没有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你现在每天做的是两份工作，从早上8点，到晚上10点，甚至更晚，工作强度超过14个小时。”
宋斯年望着她，一言不发，那意思似乎是：然后呢？
“你可以跟我爸说，要求加工资。”苏妍想了想，“这是你应得的，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替你去说。”
“不用，苏董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可不就够多么？他要的不是钱，现在这样就很好。
看着苏妍懵懂的模样，宋斯年笑了笑，扯开话题，“对了，打算考什么学校？”
“华大。”
“华大是国内顶尖学府，也是我的母校，我认识一些很有声望的导师，到时候给你引荐。”
“好。”
两人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
两人一回头，就看到苏振邦脸色尤为难看地看向这边。
“爸爸，有事么？”
苏振邦走近，扯了个极不自然的笑，“妍妍，作业做完了吗？”
“嗯，刚做完，正在和宋特助聊起高考志愿的事，我想考华大，华大刚好是宋特助的母校。”
苏振邦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长发，“好，我相信妍妍一定可以考上华大的。”
即便苏振邦已经努力不露出情绪，但苏妍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与以往的不同。
“妍妍，作业写完了，就早点休息，你身体才刚刚痊愈，注意身体。”转而看向宋斯年道，“斯年，你跟我来一下，有些事需要你去处理。”
“好的。”
等到两人一道走出房间，对着空旷的房间，苏妍轻声问道：“苏柏扬的身世暴露了？”
一旁充当背景的姝予点点头：“信访局的效率有点慢，不过，总得有个过程，调查组讲的是证据说话，我最近一次寄出去的是陶怡和张勇两人私下见面时亲密举动的照片。”
“要么不被调查组的人抓到把柄，一旦咬上，顺藤摸瓜，查出这两人当年有感情纠葛，连带有个孩子是早晚的事。串联起来，张勇一贯小心谨慎，爱惜羽毛，为什么这次会一反常态，徇私枉法，干起贩卖学籍的勾当？”
“这个消息，基本在调查局内部已经传开，就等着收网了，以你爸的人脉，应该提前得到消息。”
“我担心爸爸的身体，他虽然对我和苏柏扬都比较严格，但他并不光光严格要求我们，他同样严以律己，他对自己要求更高。他做人一直都是坦荡荡的，光明磊落，临到老了，才发现，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个打击，我怕他受不住。”
姝予摇摇头：“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你爸比你想象中的强大，他更担心的是你，所以，才会将你支开，单独把宋斯年喊出去聊这事。”
苏振邦的心思，姝予能猜到一二。
儿子不是自己的，固然难受，但是好歹，女儿是自己的。
他怕苏妍太看重亲情，怕她知道哥哥不是哥哥，妈妈爱的不是爸爸，也不爱她后，伤心难过，病情加重，才和宋斯年商讨下应对之法。
不过，另一边的大书房内，苏振邦的状态其实要比姝予猜测的好一些。
对于苏柏扬不是自己的儿子一事，虽然一开始是难受的，很难接受，但是，后面想想，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苏柏扬的长相，说好听点是白面书生型的，说不好听点，有些阴柔，缺少男子汉的气概，和退伍军人苏振邦的挺拔、健壮的身姿大相径庭。
气质性格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五官虽然不像苏振邦，但大部分像陶怡，所以，苏振邦没有怀疑过。
更何况，当年陶父陶母都是大学教授，陶家又是书香门第，名声极好，谁曾想女儿未婚先育不说，一家人竟然瞒着真相，到处找人接盘。
现在想来，陶父临死前，女儿都不见，就要求见他。
还握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答应他，好好照顾陶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希望能原谅她，不要生她的气！
他原以为是陶父希望他能包容陶怡的任性，却原来是，陶家人把他当成了冤大头。
陶父陶母都知道，那么比陶怡小一岁的妹妹陶曼想必也是知道的。
陶父陶母让他养了别人的儿子，陶怡又让他养了陶曼的女儿。
联合野种，纵容吕家的女儿欺负他的亲生女儿？
陶家人怎么敢的？！
苏振邦现在最大的情绪不是难受，而是愤怒！
“净身出户？”宋斯年重复了一遍。
“我要让陶怡净身出户，带着她的宝贝儿子滚出苏家。妍妍那里——”苏振邦语气放缓了些，“你这几天多留意下，实在不行，就让她留在家里学习，这事很快就会闹开，我担心他们会去骚扰妍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