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死了，你的书店怎么办呢？”谢傅奕低声问道。
齐颜微微一怔，不由看了一眼周遭，没有回答。
“还有，你要是死了……谢傅休又要怎么办呢？”谢傅奕又道。
齐颜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齐颜，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谢傅奕看着她，“我发誓，我会让谢傅休付出代价。”
“你威胁我！”
谢傅奕苦笑：“齐颜，是你在威胁我啊……”
齐颜死死盯着谢傅奕。
谢傅奕轻声，生怕惊道齐颜，缓缓道：“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齐颜，你先把剪刀放下。”
齐颜一动不动。
“齐颜……”谢傅奕缓缓靠近，不动声色。
眼看他就要靠近齐颜的时候……
“不对！”齐颜忽然道。
谢傅奕一顿。
“不对……”齐颜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应该这样……”
“对，对……”谢傅奕道，“你先把剪刀放下。”
齐颜不为所动，她直勾勾看着谢傅奕，那眼神让谢傅奕惊了一身冷汗。
“你说，这一次，我死了，我还会重生吗？”
“齐颜……”谢傅奕脸色微白。
“若是不能重生，一切便也到头了，若是重生了……”齐颜道，“这次，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我就想跟谢傅休在一起……”
说完，忽然举起了手里的剪刀，朝着自己的心口刺下去！
“齐颜！”只听谢傅奕大喊一声，齐颜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好熟悉的场景……
她脑子昏昏沉沉，一时间不知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滴答……滴答……”血滴的声音，抽回了齐颜的神智，她低头一瞧，不是自己的血，是谢傅奕的，
他不知何时，冲到了齐颜的身边，攥住了她手里的剪刀。
因为紧张，他攥得太用力，剪刀锋利的刀尖儿，刺穿了他的手。
齐颜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傅奕，忽然笑了。
“齐颜？”谢傅奕神色惊悚，小心翼翼看看她。
“哈哈……”齐颜凑近谢傅奕的耳边儿，“你能阻止我几次呢？”
说完，她双眼一闭眼，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谢傅奕满手鲜血，抱住昏过去的齐颜，他站在屋中，明明齐颜就在他怀中，可是，他似乎什么都抓不住，形单影只的孤独着。
“齐颜……”谢傅奕不在乎自己手上的伤，只想抱紧齐颜。
他明明是抱着齐颜呢，是一具个温暖的身躯啊，但是……为什么却像是满怀的风雪冰霜呢？
…………
…………
齐颜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她的人也正在凌春院中。
满月就首在她床边，单手支着脑袋，正在打盹。
齐颜稍微动了动身子，一下子惊醒了旁边的小丫鬟。
“少夫人？”满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精神起来，“你醒啦？”
齐颜缓缓坐起身：“我怎么在这里？”
记忆慢慢回笼，她记得自己之前在远红书局，正在跟谢傅奕对峙呢……
“是我把少夫人带回来的。”满月说。
“你？”齐颜不由看她。
满月道：“少夫人，你离开府里之后，我越想越不放心，我就去了局……”
说道这里，满月狠狠吞咽一下，低声道：“少夫人，你猜我遇见是谁了？”
“谢傅奕。”齐颜表情没有起伏。
“哎？！”满月一脸吃惊，“少夫人，你怎么知道的？！”
“他现在在哪里？”齐颜揉了揉眉心，问道。
“公子将你教给我之后，就离开了。”满月道。
“她说什么了没有？”齐颜又问。
“让我好好照顾少夫人。”满月道。
“还有其他的吗？”
满月抓了抓后脑勺，好好想了想，说：“没有了……公子走得挺匆忙的。”
“我知道了。”齐颜微微颔首，她扫了一眼周遭，“都这么晚了啊……”
“是啊。”满月道，“少夫人，你饿不饿，我一直让厨房备着饭菜呢。”
齐颜整整一天半夜，只吃了半碗馄饨，外加半杯凉茶，肚子着实饿了，但是却没有吃饭的心情。
“谢傅奕说没说，他去哪里了？”齐颜又问。
满月摇头，说道：“公子只吩咐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公子说了……”
小丫鬟犹豫一下，似乎在斟酌这句话，要不要跟齐颜说。
“他说什么了”齐颜问。
“他说让我好好照顾少夫人，要是，少夫人以后有个三长两短，不会饶了我。”小满月低着头，闷闷说道，“少夫人，以后，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吧……”
齐颜轻轻叹口气，揉了揉满月的脑袋：“没事的，谢傅奕就是吓唬你的。”
“我反正以后不会离开少夫人的身边了。”满月说着，一脸坚定地看着齐颜。
齐颜无奈，叹口气：“对了，张神医是不是来过了。”
按理说，她是不会昏迷这么久的，一般昏睡这么久的情况，只有在张神医施针之后，才会发生。
“来过了。”满月说。
齐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施针了？”
“嗯……”满月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八根针了……”齐颜喃喃自语一下，随即陷入了沉默中，她盯着窗户，微微出神。
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齐颜在看些什么。
“少夫人？”满月见她久久不说话，不由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齐颜顿了顿，揉着眉心，忽然说道，“我想看账本了。”
“现在吗？”满月微微瞪大眼，看看窗外的黑夜。
“是的。”齐颜说着，已经下了床，“你去把账本帮我拿来吧。”
“好的。”满月只好应下，说道，“不过，少夫人，在看账本之前，你还是吃些东西吧。”
“也行。”齐颜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小满月一直说，她也就应了。
…………
…………
满月是个动作麻利的姑娘，很快就将饭菜端了上来，全部都是齐颜平时爱吃的，又不太油腻的。
“少夫人，想吃东西。”满月将筷子递给齐颜，说道，“吃完再看吧。”
“嗯。”
齐颜这边吃东西，满月端来了两盏蜡烛，让齐颜一会儿看书的时候，灯光明亮一些，不费眼。
“少夫人，味道怎么样？”小满月问道
“好不错。”齐颜随意，吃了几口，就像放下筷子。
“少夫人，尝一尝这个药膳吧。”满月说。
“药膳？”齐颜一顿。
“嗯，是我新学的。”满月说，“说是吃了之后，能让人开胃明目呢。”
“那我尝一尝。”齐颜盛了一碗。
“味道怎么样？”小满月有些紧张地看着齐颜。
“呃……”齐颜顿了顿，看着自己小丫鬟那希冀的眼神，她咽下了嘴里怪味儿，说：“还不错。”
“真的吗？”小满月很是开心，拍着心口道，“我还担心，少夫人不喜欢呢！”
确实不喜欢……
齐颜心里默默说道，但是看到小满月那期待的样子，齐颜不忍心让她失望。
“少夫人，喜欢你就多喝一些！”满月连忙道。
齐颜：“……”
“晚上吃太多不好。”齐颜在满月灼灼的目光下，喝了半碗药膳，然后说什么都不喝了。
满月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问道：“少夫人，是不是不好喝啊？”
齐颜说：“没有，味道还可以，就是……怎么说呢，药膳这个东西吧，说到底是药，是药总没有饭菜好吃的，对吧……”
满月点点头：“我会改进的！”
齐颜：“……”
好吧，你开心就好。
“账本。”齐颜说，“我一会儿看账本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嗯。”
满月点点头，平时就是这样，齐颜看账本的时候，小满月一直都不在她身边伺候的，这次也一样。
满月临走的时候，又帮齐颜多点了一根蜡烛，确保她家少夫人的身边足够明亮之后，她才离开的。
…………
…………
屋中只有齐颜一人了，还有四根明亮的蜡烛。
齐颜不由叹气一笑，从一沓账本中，抽出了最下面的那一本，她打开那本账本，账本上前几页都是账目，但是到了后面，变成了零零散散的文字，像是日志。
齐颜从偷看到尾，越往后看，眉心皱得越近。
她看见那些文字，自然会想要随着文字去回忆一些事情……
但是。
很模糊，记忆若隐若现，像是蒙上了厚厚的水雾，根本看不真切。
她只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朦胧感觉，一点都不真实，那不像是自己记忆，到像是是在看旁人的故事！
日志的最后，写着：“不要忘记谢傅休”
满满一张的谢傅休，像是咒语一般，要凿开她的脑子，挤进去，在记忆之海卷风起浪！
“吧嗒！”齐颜手里的账本拿不稳，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心口剧震，一阵阵巨疼从脑中传来，沿着血液筋脉一直蔓延到全身四处！
谢傅休……
谢傅休！！
是啊，我喜欢的！是谢谢傅休啊。
…………
…………
满月早上推门走进齐颜的屋中的时候，发现齐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的手边是零零散散的账本，被她枕在脸下面。
“少夫人。”满月轻轻推了推齐颜。
齐颜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少夫人，醒一醒。”满月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帮齐颜整理账本，一边道，“天亮了，少夫人……”
齐颜揉了揉眼睛，算是醒来了。
“啊。”满月见到齐颜的正脸，小小惊呼了一声。
“怎么样？”齐颜抬起酸麻的手臂，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不解。
“少夫人，你的眼睛怎么了?”满月说惊呼。
“眼睛，眼睛怎么了？”齐颜还有些迷迷瞪瞪。
“少夫人，你哭了？”满月说着，拿来了铜镜，只见镜中，齐颜的眼睛又红又肿，活生生就跟哭了大半夜似的。
齐颜道：“没事，估计是睡姿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着懒腰站起身来：“我饿了。”
满月最喜欢听见说这句，少夫人有胃口，就说明，她心情不错。
“厨房里正在准备早饭。”满月连忙道，“少夫人，我去催一催！”
“嗯。”齐颜说，“去吧。”
满月放下手里的账本，转身离开了齐颜的房间。
小丫鬟走后，齐颜下低头，自己不紧不慢地将账本整理好。
…………
…………
吃了早饭后，齐颜的红肿的眼睛虽然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仔细看，依旧能看出红肿来。
满月细心地住了一个鸡蛋，然后，用鸡蛋给齐颜按摩眼睛周围。
“管用吗？”齐颜问。
“管用的。”满月说，“特别管用的，我以前眼睛哭肿的时候，就是这么消肿的。”
“哦？”齐颜不由道，“小丫头，什么时候受委屈了，把眼睛都哭肿了？”
满月吐了吐舌头：“那时候，我还没在少夫人身边伺候呢。”
“说起来……”齐颜随口说道，“满月，你一直是在谢家的吗？”
满月一顿：“之前不在……是后来来的。”
“我就说嘛。”齐颜心道，要是满月一直在谢家伺候，她不可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在来谢府之前，你在哪里做丫鬟？”齐颜又问。
满月的动作微微一顿，手里的鸡蛋差点掉下去。
“满月？”
“我，我以前在一个泉州的一处富人家里做丫鬟来的。”
“泉州？”齐颜道，“距离酆京倒也不远呢。”
“是，是啊……”满月小声说。
齐颜见自己小丫鬟似乎不愿意说起泉州的事情，倒也不追问了，她道：“今一会儿，我去朝夕院吧。”
“去朝夕院？”满月有些诧异。
“是啊。”齐颜道，“怎么了？你干嘛这么惊讶？”
“不，不是的。”满月说，“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齐颜笑着追问。
“就是觉得，少夫人应该不会去了……”
齐颜笑了笑：“要去。是一定要去。”
不亲眼看见谢傅休，是不信的。
…………
…………
齐颜这边说要去朝夕院，吃了早饭之后，就动身了。
小满月跟在齐颜的身后，两人朝着朝夕院走去。
即便是现在谢夫人，谢老爷跟谢傅奕都不在府里，齐颜去见谢傅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不能连累谢傅休。
眼看，齐颜绕着路，快要走到朝夕院了。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此时，灵池院那边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齐颜跟满月停住脚步，主仆两人对视一眼。
“不好了！不好了！”急促，慌张的尖叫声还在继续。
“少夫人……”满月道，“好像是灵池院出事了……”
齐颜顿了顿：“管她呢！”
还是朝夕院重要，说完，齐颜继续往朝夕院的方向走。
“少夫人！是少夫人吗？！请留步！留步！”天不遂人愿啊，齐颜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齐颜回头一瞧见，喊人的，是曹婆子。
满月当即拉下脸来，不悦道：“怎么是你啊？”
曹婆子气喘吁吁，冲到了齐颜的身边：“少夫人，少夫人……我，我终找到你了……”
“有事说事。”齐颜往后退了退，跟曹婆子拉开距离。
“你，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她……她……”曹婆子喘着气，说不完整话。
“她怎么了？”齐颜皱眉。
“她鬼上身了！”曹婆子说。
“什么？”齐颜拧着眉毛，以为自己没听清似的，说道：“你说什么？”
“小姐，她！她鬼上身了！”曹婆子狠狠吞咽一下，继续说道，“少夫人啊，你快去救救小姐吧！”
“我怎么救她？”齐颜哭笑不得，“她鬼上身了，我又不是神婆。”
“夫人老爷，公子都不在！现在府里就地位最高！就你能救小姐了！”曹婆子说，“现在没人敢动小姐！只有你了……”
“只有我了？”齐颜说着，不由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满月，小丫鬟歪着头，眨眨眼，主仆两人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的疑惑。
“什么叫，只有我了？”齐颜道，“你什么意思？”
“你见到小姐姐就知道了！”曹婆子急的一头冷汗，狠狠擦了一把，“少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大小姐，但是她毕竟是谢府的大小姐，你去看看她吧！”
齐颜眉梢微微扬起。
“少夫人，算我求你了！”曹婆子说着，“噗通”一声跪下了。
齐颜见状，点了下头：“好，我去看看。”
她之所以去去，倒不是因为同情曹婆子，或者是想要帮谢纤纤，齐颜只是好奇，谢纤纤究竟怎么了。
怎么个鬼上身。
…………
…………
灵池院中，齐颜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一阵吼叫。
那声音很奇怪，说是野兽的声音吧，没有那么野，要说是人的声音吧……似乎又太野了。曹婆子狠狠哆嗦了一下，脸色发白：“是，是大小姐！她，她又开始叫了！”
“又？”齐颜回头看向曹婆子，“她之前也这么叫过？”
“从晚开始的……”曹婆子说着，不由狠狠一吞咽。
“昨天晚上啊……”齐颜喃喃一句。
“少夫人，您进去看看吧，看看您就知道了……”曹婆子从来没对齐颜这么恭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