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妄看着老人越走越远，却无法阻止。
“丁师兄，还救吗？”吴妄有些难受。
“救，你也学过心肺复苏，心脏停跳半小时内都有希望救回来的。”丁师兄换过吴妄。
“哪怕病人自己放弃了也救吗？”吴妄捏着气囊在旁边小声问道。
“哪怕病人放弃了我们也不能放弃，我们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我也碰到过自杀的病人，只要还有人没抛弃他们，我相信他们自己也会再加把劲的。”丁师兄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师兄我出去一趟，我把我们组的两个女生也叫来。”吴妄为自己出去寻找老人找了个借口。
吴妄向病房外跑去，从口袋里掏出葡萄糖，钻进办公室“老爷子快出来，我们谈一谈。”吴妄喊了几句。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千万别放弃希望，活着多好啊，不管有什么糟心事，都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啊！”
“你出来啊，不为别人，哪怕为了自己，你不是喜欢喝糖水吗，只要你醒过来，我把科室的葡萄糖都喂给你成吗！”
老人缓缓出现在吴妄面前，“唉，停下吧，别费力气了，你还年轻，你不懂！当你老了，成为了一个不能动的累赘时，时间会消磨掉周围所有爱你的人的耐心，当周围所有人都不想你活着的时候，你自己也就不想活着了。”
“我确实不懂，但是我懂一点，起码别让我们大家的努力白费，起码别不告而别，起码别在今天。真的，回来吧，起码和你的子女交代清楚再走。”吴妄一脸恳求的看着他。
“唉，来不及了。”老人叹了口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尝试一下，总有希望的？”
“
我刚刚主动断绝了和身体的联系，我看到一扇门已经对我敞开了，已经回不去了。”
吴妄失魂落魄的走出办公室，刚好看到走来的吕雪薇和张歌韵两个人。“师兄在抢救病人，15床，你们两个也跟着来”。
吴妄回到病房接过了护士姐姐，做起了胸外按压，护士姐姐也是一头的汗，他知道只要老人的灵魂不回来，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过了一会吕雪薇和张歌韵两个女生也走了进来，接过了吴妄，吴妄则接过了气囊数着次数挤压着。
“那个小医生，你拿着气囊快捏啊，怎么出工不出力啊，我爸要是没气了你负责吗。”中年男人又在旁边吵吵着。
丁师兄在旁边解释道“按压和换气不是越快越好，标准是按压三十次换气两次。”
吴妄冷冷的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在沉默中半个小时过去了，老人却一直没有心跳。
丁师兄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吴妄，去示教室电脑里打一份放弃治疗知情同意书，模板里有”
吴妄赶忙去打印了一份拿了过来。
“你接着按，我去和家属谈。”
吴妄有些疑惑“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啊，还要继续吗？”他心里清楚老人回不来了。
“只要家属不同意放弃治疗，就要一直按下去，一直到他们同意”丁师兄叹了口气，然后叫了大妇到走廊去了。
吴妄继续按着，但是他已经使不上力气了，两个护士姐姐也差不多，两个女生来的晚倒是好一点，看着没那么累。
“行了，家属放弃治疗了，停下吧，吴妄你把护士站做心电图的小车推过来，再做一个心电图。”
“我爸都死了，还做什么心电图，你们这些医生人都救不了还乱收费，死人钱都挣。”中年男人又插嘴道。
丁师兄解释道“死亡心电图是必须要做的，没有的话我们就不能开具死亡证明，你们也没法到派出所销户。”
吴妄一脸无语的出去推了做心电图的小车进来，护士姐姐接过以后开始给老人做最后的心电图。
“吴妄等下你把病人身上的管子拔了，然后用酒精把他身体各处擦一擦。”丁师兄小声对吴妄说道。
做完心电图护士姐姐推着抢救车和心电图的小车走了，吴妄带上了手套开始拔老人身上的管子。
“我爸都走了，你还在这乱动他的身体干什么。”中年男人又开始嚷嚷。
丁师兄又解释道“总不能让病人带着这些管子走吧。”
吴妄真是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什么都不懂就瞎哔哔的人真是让人火大。
他拔掉了老人的气管插管，导尿管，滞留针，还有老人的腕带，仔细用酒精棉球擦拭了一下老人的遗体，然后把老人的衣服给他穿好。
带着这些医疗垃圾离开了病房，他不想再待在这了。
回到示教室过了一会儿，丁师兄也回来了，看到吴妄脸色不好。笑着劝他“别和病人家属置气，他们刚刚失去了亲人，心情不好，说话难听点也没什么。”
“丁师兄师兄你不生气吗？”
“没什么可生气的，用别人的无知和愚蠢来气自己，这样更蠢不是吗？”丁师兄笑了笑“这样说你会不会好过一些。”
“丁师兄，你管的病人而且是有深入了解的病人逝世了，你不会难过吗？”
“可能是见得太多了吧，病人是病人，我是我，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如果你区分不清，还是别当医生了吧。”丁师兄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我还要给你一个忠告，别和你的病人成为朋友，可能结果会让你承受不起。”
“谢谢丁师兄，我知道了。”
“嗯，去把病人家属叫过来，死亡证明需要很详细的信息。”
“好的，师兄。”吴妄在病房门口喊“病人家属出来一下，跟我去示教室。”他不想再进去了。
紧接着大妇就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往示教室走去，“一会需要病人的详细信息，病人的身份证在吗？”
“我儿子刚从学校回家去拿了，再过一会儿他就到了，身份证户口本我都让他带来了。”大妇快速的回答道。
“我能问你两个私人问题吗，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就算了。”
“什么问题你问吧。”大妇有些诧异的看着吴妄。
“你老公为什么没来？”
“他去订棺材了，老爷子一直很喜欢白桦木。”
“哦，这样啊”吴妄从白大褂里掏出那支葡萄糖，递给了大妇，“我知道老爷子喜欢喝糖水，这个给他吧。”
大妇接过吴妄手里的葡萄糖问道，很是讶异，手都在颤抖。“你的第二问题是什么？”
“我已经问完了。”吴妄笑了笑，“进去吧，师兄填完信息开具死亡证明，你们再拿去派出所销户吧。”
说完他推门走进办公室，看到吕雪薇斜躺在床上。
“你怎么在这偷懒。”吴妄调笑道，说着一屁股坐在床上。
吕雪薇淡淡的看了眼吴妄，倒是没把他踹下去。“刚刚老爷子在这和我聊了会儿天，和我说了很多。”
吴妄有些好奇“他和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