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念和尚背着行深，归心似箭地赶往那烂陀寺。
在行念看来，师父一定有办法帮助行深师兄恢复修为，即便师父不行，还有各位师伯甚至师祖，那烂陀寺身为南域九大门派之一，行念深以为傲，对师门具有无与伦比的信任。
然而，行念毕竟只是筑基修为，不可能一直赶路而不休息。
因此，当月光洒满大地时，两人还是找了间客栈入住。毕竟行深修为全失，与普通人无异，受不得深夜寒凉。
一路上，行深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行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无论他怎么开解，行深都是一副昏昏沉沉、爱答不理的模样。
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取出干粮与师兄分食后，两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躺在床榻上，行深依旧睁着眼，双目空洞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抬起手，掌中毫无波动，浑身上下再也没有灵气涌动，运转功法却感知不到半分灵气，连重新修炼都做不到。
脑中不由闪过那个年轻道人和女子的身影，眼里的怨恨之意无可抑制的迸发出来。
忽明忽暗的黑气在他的眼瞳深处闪烁不定。
窗外，一阵清风袭来，吹皱了他的眉头，也吹得他眼中黑气疯狂膨胀。
耳畔仿佛有沉沉的低语声响起，他心中的愤懑越来越盛，杀气也越来越浓。
恍惚间，他看到自己高坐云端，翻手间，那小道士和女子便被镇压成齑粉。
浓烈的黑气迅速占据了双眼。
他的脸色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百花城。
整个白天，两人都在城中不停地逛来逛去，不断地尝试着各种鲜花制作的小食。
到了夜晚，城中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喧哗。
夜市的繁华比白日里更甚三分。
湖畔溪边，随着人群的欢呼声，一盏盏花神灯被放入水中，沿着水流缓缓向前，不多时，城中所有的河道上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两人沉浸在欢愉之中，丝毫没有察觉一道混在人群中的目光。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平凡的相貌、身材，也没有半分修为，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他从人群中悄悄退走，一路走回自家的小院。
僻静的院子里，他一如往常地锁上院子，回到卧室。
吹灭烛火，他摸黑打开一条密道，悄声钻进地下室。
空旷的地下只有烛火的光芒轻轻摇晃，他走到供桌前，神色恭敬地拿起一块玉佩，锋利的小刀划破掌心，鲜血顿时将玉佩浸透。
可他仿佛没有半点痛觉一般，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玉佩饱吸鲜血，化作一块血玉，接着开启亮起红光。
他双手捧着玉佩恭敬地放到桌上，退后半步跪下。
倏地，红光膨胀开来，呈现出一个虚影。
他古井无波的脸庞忽然变得无比激动，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开口道：“启禀圣使，小的在百花城中见到了甲字五十三号目标。”
那道虚影点点头，手上一动，仿佛捧着一本书正在翻页。
忽地，虚影猛地一动，语气凝重地道：“你确定是甲字五十三号目标？”
他无比认真的点头，斩钉截铁地道：“确定！小的混在人群中从各个方向都看了，定是甲字五十三号无疑！”
“好！”虚影的语气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你有大功！事后教中定有封赏！”
说完，他一转身，好似迫不及待一般。
虚影消散，红光收敛，玉佩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这个普通人兴高采烈的跪在地上，陷入了无尽的美好幻想。
“为什么我们要在山顶上看月亮啊，难道这样会显得它比较大？”
李慕清扔下黑蛟，任由它钻进山野里觅食，站在山巅望着下方陡然变小的百花城，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小玉。
小玉白了他一眼，有看向天上的弯月，清澈的眼中泛起眷恋。
“从小，我就喜欢看月亮，长大后我依然每天看着它，它一直都是那副模样，好像亘古以来就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怪不得月亮代表我的心可以用来表白。
李慕清望着她精致的侧脸，暗自走神。
小玉话锋一转，轻声道：“月亮成就了我，但是我好像让它失望了。”
“你是望月宫的人？”
李慕清的话像是在疑问，也像是陈述。
小玉看向他，浅笑道：“你知道啦？”
李慕清颔首，“你的灵力给我的感觉和我之前遇到的望月宫弟子很像。”
“倚天望月功，所有望月宫弟子都修行这门功法。”小玉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又道：“不知道你是怎么瞎猜我的名字，不过，我叫连山神玉。”
“连山神玉……有点长，但是很好听。”李慕清十分配合地夸起来。
“连山氏后人建立了望月宫，因为功法的原因，只能收女弟子。”
李慕清挑眉，“那你岂不是……唔，仙二代？”
闻言，小玉顿时捂着嘴笑出声来，“瞎说什么呢！”
李慕清咧嘴笑道：“你是望月宫的仙二代，我可是纯阳宫的仙一代。”
“纯阳宫？”
“没错，我建的。在下纯阳宫之主李慕清！”
师父留下的纯阳观，我把它发展壮大变成纯阳宫，那我应该算是仙一代吧？
小玉顿时情不自禁地大笑：“哈哈哈，你才炼气期，连宗门成立的考核都没法向圣庭提交。”
李慕清立马尴尬地看向别处，嘴上却不服气地道：“现在炼气，不代表一辈子炼气。”
小玉看了看他，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如果你真的想，我会尽力帮你。而且你还那么小，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她前一句话令人感动，后一句却像是在调笑。
“我……”
李慕清欲言又止，他本来有二十多岁，可现在的身体却是实打实的十五岁。
不过看着小玉戏谑的笑容，他忽而嘴角一挑，嬉笑道：“你说的没错，就是不知道姐姐芳龄几何？”
小玉脸色骤然一变。
李慕清立刻怂了。
“我错了！”
可是，小玉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她黛眉紧蹙，霎时间额头上便汇聚出大片晶莹剔透的汗珠。
她立刻盘膝而坐，迅速调动体内灵气，柔和的灵光瞬间绽放。
李慕清双眉紧皱，紧张地蹲下身来看着她，慌张得不知所措。
“怎么了？”他低声询问，生怕惊扰了她。
小玉一言不发，痛苦的神情却越来越浓，她身上的灵气波动无比汹涌，虽然被束缚在体内，但那股强大的气势仍旧让李慕清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月光掩映下，李慕清忽然发现小玉的黑发颜色似乎淡了些。
小玉的气势陡然一降，嘴角渗出一抹鲜红。
“截天术！”
“截天术？”
李慕清一脸茫然。
小玉的头发颜色快速变淡，转眼就变成了灰色，甚至一部分已经开始变白。
小玉全力爆发自身灵力，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为之一变。
若她先前是天真可爱的领家女孩，现在就是远离凡尘的九天仙女。
如天地倾心打造的面庞令人观之便觉自惭形秽，她周身无不散发着强烈的清冷气息，明明就在眼前，却让人感觉宛如天地之隔，无法靠近。
同一副面容，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观感。
李慕清怔怔地看着，心中莫名浮起一个念头。
“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