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她为什么会出这种差错？”
燕无归逼问着铭云，逼问着他的0001。
“这个我们也没有想到。既定里，她应该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那只是个无关的孩子。”
“我跟她的联系断了。”
燕无归很颓废。
从云觅到了手术室里室时，他就发现，他跟云觅的绑定的系统关联断了。
这代表着什么？
铭云已经帮他回答了：“父亲，这代表着母亲已经不在系统了。没有完成任务，并且在任务中死亡的宿主将会永远消失。这一点，我并没有更改。”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你完全可以将这个世界，当做你的现实。你接受不了吗？”
他看着跟自己眉眼如出一辙，连冷漠都十分相像的儿子。
燕无归一直想要一个跟云觅一般的小姑娘，他怕儿子随了自己，变成一个疯子。
没想到，还是落了这样的下场。
“我这人，当神的时候是个不负责任的神，当人的时候，也不过尔尔。没意思。”
燕无归掐断了自己跟系统的链接，屏蔽了有关系统的一切。
云觅被推出来了。医生摇摇头。
从考上赶来的学生们、老师都聚在这个走廊里，云延哭的时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眼泪只管不要钱的往下掉。韩笑捂着嘴，小声抽噎着。
那些学生也不知道谁先哭出了声，乱做了一团。
燕无归消失了三天，没有参加云觅的葬礼。
他忽然就不想待了。
正如他之前所言，没有云觅的世界，真的没有一点点的颜色。
他把自己关进了屋里。等着熬过了，出现在云延家的门前。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代价是，你答应我一件事。”
燕无归的故事讲了两天。两个男人饿了就喝水，或者胡乱塞一点儿。
“我跟云觅认识在很久之前，我说的不是你妹妹云觅，而是我的妻子。云觅。”
燕无归第一次遇见云觅，是前往地府十四层找自己好友之时。
那个好友是他当山神时认识的，后来天地整顿，他就当了地狱的使者。
那是他头一次遇见那个小姑娘。
她眼睛里都发亮，刁蛮又娇气的让他摘一朵花给她。
那时的燕无归，叫陆南浔。
世上本无路，所以自难寻。
她说她叫云觅。
寻寻觅觅。他们天生就该是一对。
但是陆南浔成为神时，丢了一窍，那窍叫情窍。贪心的血池擅自拿了他一件东西，那情窍入了池，千百年里在血池里开满了花。花中孕育出的小姑娘，虽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叫什么，但还是兜兜转转取了跟他相配的名字。
路难寻，她就帮他觅。
本就冷情冷心，不知道情欲是何物的陆南浔，格外讨厌这个情绪化的地狱使者。更讨厌她，不顾血池就私自跑来人间，造成大患。
之前封印的阵眼纷纷作乱，妖魔鬼怪，数不胜数。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本该要秉持正义的陆南浔帮云觅说了一句话。
他说，这错也无关她。
这句话的代价，就是令神动了情，视为最不敬。其罪当诛。
那姑娘真可怜。
她满怀着对人间的向往而来，抱着花死去。
燕无归挣脱了仙锁，看见已经被放干了血的小姑娘，头一次，神明震怒。
神灵不该有心有情。这般做，只会让天理有失公允。
那时候有个人来跟天道做了个交易。
这些神灵不死不灭，就算现在死了，只要神魂还有一魄在，就必定会重蹈覆辙。不如就他们困在他的囚牢里面吧。让他们一遍遍的去体会人间之事，让他们对情失望，对人间失望。最后成为一个真正有天理的神灵。
所以陆南浔跟云觅就被绑定了系统。来回穿梭在世界里。
那些人比神灵更恶心。最喜欢玩弄人的感情。
后来再次跟云觅相遇，就是在他S级的任务里。她是一个除了感情之外，什么都不想的麻烦。最后囚禁了他。酿成惨剧。
也是云觅的哭声太过的悲恸，让他重新泛起了波澜。
后来听闻，那个叫云觅的人成为了任务者。她洗掉的感情凝聚成一颗珠子，0001交给了他。
可能那时候0001就有了人的思维，它看不下去了。
那珠子就是燕无归被血池拿走的情窍。
吸收了云觅炽热的情感，情窍回归后，所有的情绪压了上来。他是完成了任务，他是可以继续去当他神了。但是不行，也不能。
他几次辜负的小姑娘还在等他呢。
所以他甘愿洗去了记忆，在燕无归的世界里，反反复复。
他本就以为，有去无回。
没想到……
燕无归红着一双眼睛：“是报应吧。有去无回的我还在这里，想有去有回的她。不在了。”
“她是真的不在了？不能回到系统了？”
“在系统里发生意外，判定死亡，会永远消失。”
“我他妈真不是个人。”
燕无归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哭出了声。
他的未来都为云觅所规划，而未来没有她。这种事情真的，真的令人好害怕。
仅仅是这么想一想，就能感到彻头彻尾的绝望。
“原来如此。”
云延想到那时候云觅说，她有家人的，就在她的身边。
“其实她这个人，原来特别自私的，只盯着眼前那么一点看。不过也是，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血池的她，又被人间狠狠伤害过的她，怎么会爱这个世界啊。”燕无归说道：“所以我就一直想着，她的心再大一点儿就好了。世间有很多值得她去做，值得她爱的东西。”
“可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啊。”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狠狠心，只让她围着我转。这样她就不会…… ”
就不会闲的没有事情做，去救一个小孩子。
不救就不会死。
不救，他们很快就可以一起去属于他们的世界了。
在那世界里，他们会相识，相知，相爱，最后接受大家的祝福，接受神灵的祝福，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一起相伴，一起白头。
他好多事情都没有跟她去做呢。
云延觉得，比起来自己的伤心，燕无归的感情也太过令人撕心裂肺了。
这哪里是三生三世，这是生生世世被强行掐断了。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不崩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