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得哪里简单了？”
诺诺歪着小脑袋，忍不住反驳，“那他本来就喜怒无常嘛。”
“那是你不了解他。”
“那主人现在也不了解他啊。”
许诺，“……”
这话没毛病，她现在确实不了解他。
马车在聚珍楼停下，许诺下了马车，带着星月逛了下，买了几件首饰，又去别的地方逛了逛，才慢悠悠地回了府里，结果刚到院子里，就见程乐涵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怎么了？”
程乐涵不是向来冷静自持吗，什么事情让她这么急？
程乐涵站在那里，左手抓着许诺的手，右手捂着胸囗喘了一会儿，才担忧的问道，“乐雅你没事吧？我听下人说……”
她深吸一口气，“我听说你们和人打起来了，你没受伤吧？我把白大夫请过来了……你赶快让他瞧瞧。”
原来是因为这个。
许诺挑眉，拉开她的手，“我没受伤。”
“真的？”
程乐涵不太相信，目光落到一旁的星月身上。
星月赶紧道，“大小姐，小姐当时陪着晓枫小姐走在后面，没有参与进去。”
程乐涵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就好。
许诺不打算再和她聊下去，“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进去了。”
程乐涵下意识的跟着她进去，迟疑着喊道，“乐雅……”
许诺听见声音转头看向她。
“乐雅，外面那些流言我会处理，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我不该喜欢他……”
程乐涵在许诺看过来时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手指紧紧的攥着袖子。
如果不是这次乐雅的朋友因为这件事情和人打起来，她还不知道外面现在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那些人，那些人她们怎么敢那么说乐雅！
明明错的是她！
明明错的人是她！
“确实是你的错。”
许诺看向面前这个满目自责的少女，目光复杂，“程乐涵，你把我们这十几年来的姐妹情谊都当作什么了？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的帮我决定好一切？”
“我……”
“你也喜欢秦书煜你说出来呀，我们用各自的方法争取不行吗？你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做着自以为为我好的事情，可结果呢……”
“是我错了……”
“你不该骗我的，更不该在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的时候还想尽办法让我和他在一起的，你以为你是为我好……呵呵……”
“程乐涵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娶了我，却始终没办法忘了你，我会是什么结局？这就是你的为我好？”
“我……”
程乐涵拢了拢手指，被许诺的话震得后退两步，好一会儿才呐呐道，“我没有想那么多。”
她没有想过那些。
最初听乐雅说喜欢书煜时，她震惊过后下意识的选择了隐藏了自已的心思。
后来再相遇，她惊喜心动之余，每每想到那是乐雅喜欢的人便很是心慌，然后像是补偿又像是其他，她尽可能帮乐雅制造和书煜独处的机会。
看着乐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更加不敢坦露自已的心思，哪怕书煜一遍遍的强调他喜欢的人是她而不是乐雅，她仍旧固执的认为书煜应该是乐雅的。
仍旧固执的想尽办法撮合他们。
其他的，她根本没想过，又或者说，不敢想。
她不敢想秦书煜要是真的娶了乐雅她该怎么样，也不敢想他们婚后的恩爱生活。
她害怕去想那些。
她怕自已会忍不住去破坏。
却把他们三个都推入了一个难以解脱的境地，不，现在难以解脱的只有乐雅一个人。
“不……”
程乐涵抓着头发缓缓坐到地上，她都做了什么？
她都做了什么？
程乐涵咬着自已的手臂，将哭声吞进了喉咙里，恍惚想起秦书煜离开时乐雅以为以后再难相见时，她虽有不舍但终归没有太过伤心，那个时候的乐雅她……
程乐涵狠狠抓着自已的头发，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已，她……
她一点点，一点点的引着乐雅，从开始的一点喜欢，到后来的情根深种，所有欢喜悲伤寄于一人，期待嫁衣红霞，携手一生的时候告诉她，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他早就喜欢上了她的姐姐，只是那一切一直不被允许告诉她。
“我都做了什么？”
程乐涵坐在地上，看着自已的双手，“我都做了些什么？”
她亲手，把自已最疼爱的妹妹，推到了那样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大小姐……”
“大小姐你怎么了？”
绿梦略带担忧的声音将程乐涵从自已的思绪中扯了出来，她微微攥紧了手，声音沙哑的道，“绿梦，扶我起来。”
借着绿梦的力道站起来，程乐涵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衣裳，吩咐道，“帮我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将军府。”
绿梦虽然有些疑惑程乐涵为什么这个时候去将军府，却也没说什么，听话的去准备了。
此时已经快到傍晚，将军府的人瞧见程乐涵匆匆而来虽有疑惑，却也欢欢喜喜的将人迎了进去。
“程小姐，先坐，”有婢女为程乐涵送上茶水，“将军一会儿就到。”
“恩。”程乐涵恩一声，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书煜刚回到府里，听说程乐涵来了，当即赶了过来，“乐涵，今天怎么舍得来找我了？”
“你来了。”
程乐涵从椅子上站起来，长睫微垂，遮住她眸底的波澜，“我来是为了退婚。”
秦书煜不敢置信的看着程乐涵，“你……说什么？”
“我来是为……”
“程乐涵你给我闭嘴！”
“你到底有没有心……我满心期待着成婚的事，你现在却和我说……”
秦书煜没有将那两个说出来，看着面前眉目低垂的少女，“又是为了程乐雅对不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掺和进来？！”
他刚过来的时候书逸说她定是为早上程乐雅和人打起来的事情来找他的，他原本还不相信。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她那个妹妹当今如此重要，不过是些流言蜚语，压下来便是。
她竟然因此要与他……
她知不知道他们是圣旨赐婚！
竟然就这么轻易地……
“我们之间的感情确实不该让她掺和进来，”程乐涵抬头看他，眼底有晶莹闪现，“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秦书煜听见她的话，怒气微滞，担忧的看着她，“乐涵，你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是我的错，”程乐涵惨笑一声，“书煜，对不起。”
秦书煜心中莫名恐慌，他抓住她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整个人都看起来这么的反常？
到底发生什么？！
“没什么，”程乐涵努力露出笑容，将他的手拉下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不准你走，”秦书煜拦住了她，“你到底怎么了？突然跑过来和我说要退婚，又莫名其妙的说对不起，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程乐涵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书煜……”
“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好不好，”看见她的样子，秦书煜语气软了下来，略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替她擦掉眼角沁出的泪珠，“不要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讨厌？”
“没有，我怎么会觉得你讨厌？”
“可是我这个样子真的很讨厌，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我把我们三个困在一个漩涡里出不来，谁也出不来。”
“可明明，明明这原本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啊，我为什么要不顾你的意愿自以为为乐雅好的把她拖进来……”
“明明你无数次强调过，你喜欢的人是我……”
“为什么我那么的固执……”
秦书煜抱着她，没有说话，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他等她明白这些等了太久了，这原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不该插进另外一个人。
只是……
秦书煜微微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伤心。
明明不是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吗？
他摸摸她的脑袋，低声哄着她，“别哭了，想明白了就好了。”
“不会好了，”程乐涵离开他的怀抱，后退了两步，“不会好了，我已经把她拖进了这个漩涡，她出不去了，她出不去了……”
她的自以为是，把乐雅困在了那里，也把她自已困在了那里。
秦书煜顿在那里，半响，他看着程乐涵，“所以，你还是因为她。”
因为她要和他退婚。
因为她，这样的反常。
“不是因为她，是我自己。”
程乐涵仰头，将即将掉落的泪珠逼回眼眶，“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
“是我在知道她喜欢你的时候选择了退缩，是我仗着你的喜欢逼迫你和她在一起，让她以为你也喜欢她，从最初的一点喜欢变成了情根深种。”
“明明当初你离开后，她虽然说了喜欢你，伤心了一会儿，很快便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可是我看不到那些。”
“是我，是我困在自已的世界里，看不到那些，是我自以为为她好……”
“是我害了她……”
秦书煜沉默的看着她，恍惚想起初见她们姐妹时的模样。
其实对于程乐雅，他原本并不讨厌。
在庄子上的时候，他最开始见到程乐雅的时间并不多，她好像很喜欢出去玩，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她出去的时间慢慢变少了……
秦书煜现在想想，大概那时候，她就有些喜欢他了吧。
她那时候纠缠他教她功夫，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很招人疼。
他以前一直挺想要个妹妹，也是把她当作了自已的妹妹看的。
只是后来……
秦书煜闭了闭眼，乐涵说她错了，其实他是也错了。
他不该纵容她。
更不该……
因为觉得她阻碍了他们的感情，含着报复心理去……
他其实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哪怕知道，是他伤害了她。
“所以你这是要自我惩罚吗？”秦书煜扯了扯嘴角，“那我呢？”
“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我们是圣旨赐婚，你有没有想过抗旨是什么后果？”
“你说她困在那里出去，现在却要亲手将我推回去吗？哪怕这样做会让我伤心难过，哪怕这样做会断掉我的前程，让我这么多年沙场拼杀的一切化为乌有？”
“我，我没有想到那些，”程乐涵退后一步，似哭似笑，“我又没有想到，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想不起来！！”
她明知道，他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
她明知道，他如今的境况有多危险。
她却……
为什么她每次都想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我每次都把事情搞成这样？”
明明她从来不想伤害他们。
可到了最后却是她伤他们最深。
“你只是一时想岔了，”秦书煜朝她走近，想到她程乐雅做的，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些许复杂，他将那一丝别样的情绪压下，说道，“你太在乎她了，你害怕告诉她，会伤了你们的姐妹情分……”
“你的出发点并不坏，只是做错了事情，可是乐涵，做错了事情不是你自我惩罚就能解决的，你要做的是弥补她。”
“我，还能弥补她吗？还有可能吗？”
“当然有可能，她还那么年轻，还有大好时光，她不会真的那样消沉下去的。”
“今天她不就愿意和朋友出门游玩了吗？”
说到这个，程乐涵登时有些自责又有些气恼，“她们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那么说乐雅！”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程乐涵便离开了。
“哥，”秦书逸看一眼程乐涵离开的方向，走到秦书煜面前，“哥，怎么嫂子来了，你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瞧他这脸色……
啧啧啧。
秦书煜收回视线，撇一眼旁边的秦书逸，“李夜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秦书逸嘴角抽了下，默默翻了个白眼，“哥，你昨天才和我说的这事，我也就和他聊了一下。”
这能有什么进展。
“我要你尽快让程乐雅喜欢他，”秦书煜顿了顿，“另外你多打听下，看看除李夜玓外还有没有谁也喜欢程乐雅，去接触下，如果人品还可以的话就帮他们也牵下线，总之，不管怎么样，尽快搞定她。”
再不搞定程乐雅，他非得被气死！
他哥这模样……
秦书逸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什么，“哥，我就说嫂子是为了程乐雅来的吧，你还不信。”
他哥这明显是气狠了，想尽快把程乐雅这个阻碍给搞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