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桥回到面馆的时候杜小云正忙着收拾最后一桌客人走后留下的一桌狼藉。
“回来了，早饭吃了没？我去给你煮碗面。”
杜桥看她这就要往厨房走，忙出声把人给拦住，“不用了杜姨，我在霍黎那吃过饭回来的。”
“那行，桥桥你先坐会，待会杜姨有话跟你说。”
杜桥按了按口袋里震动个不停的手机，顺手拎起墙角的垃圾桶，出了面馆准备倒进拐角的大垃圾桶了。
“诶，小姑娘，等等，先别倒。”
杜桥倒垃圾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正朝这边跑过来的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等人来到近前，她都有些分不清是这垃圾桶更臭，还是这人身上更臭了。
“你这里头的垃圾，能不能让我先看看？”
杜桥看着这人倾注在她手里垃圾桶上的火热眼神，电光石火间，已经明白这人想干什么了。
没说话直接把套在垃圾桶上的塑料袋连同里头的垃圾一起递了过去。
“谢谢，谢谢。”
眼看对方迫不及待就要拿着袋子翻找，杜桥偏过头脚步匆匆离开。
拐弯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回了下头。
就看着那人从塑料袋里捏出来一把沾了烟灰还有不知名污渍的面条，直接往嘴里塞进去。
杜桥喉头一滚，有些反胃。
回过头拎着垃圾桶匆匆离开。
回到店里，杜小云已经把整个面馆里都给清理好了，这会正坐在靠近楼梯口的桌子前休息。
看见杜桥回来，忙招招手，“桥桥。”
杜桥放下垃圾桶又洗了把手，走到她对面坐下。
面馆里这会只她们两个人，面馆外头是已经彻底苏醒赶过来的句城。
面馆里的两个人静静对坐，面馆外头的行人纷纷涌进街道两边的网吧，中介所，烟酒商店，还有开得隐蔽的灰色馆子。
一门之隔，也隔了整个句城的喧嚣和浮躁。
杜桥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杜姨，刚好我也有话想跟您说。”
正准备开口的杜小云闻言一愣，转而问道：“什么话？”
杜桥还在斟酌该怎么开口，想了想，“杜姨您先说吧，您说完我再说。”
“这有什么好先来后到的，”杜小云忍不住弯了弯眉，“是这样，咱们这小面馆也不大，我一个人完全能忙得过来，就托人帮忙给你打听了下，桥桥你不是喜欢看书吗，正巧北边六门街那边有家书店，前段时间走了一个店员，现在正在招新店员。我问了，就卖卖书，算算账，也不累，不忙的时候店里的书随便看，只要不弄脏弄破了就行。中午还管一顿饭，六门街那边也没咱们这边乱，你想不想去？”
杜桥有那么一刻的心动。
然后问道：“一个月工资多少？”
“试用一个月一千，转正了就一个月一千二。我还打听了之前那个走的店员，她工资是一千五，”说到这，杜小云怕杜桥对这个工资不满，“人老板说了，要是干得好了，干满三个月后工资还能涨一涨。”
杜桥在听到工资只有一千二的时候就默默毙掉了去书店看书，哦不，工作的念头。
她现在想要找的，不是自己喜欢并感兴趣的工作，而是能尽快赚到更多钱的工作。
病怎么可能会等人。
迟迟没等到回应，杜小云抬手拍了拍杜桥肩膀，“桥桥？”
杜桥猛地回过神。
“你这是，不想去？那我再看······”
“杜姨，”杜桥打断杜小云的话，“您先听我说吧。”
“······行。”
“我想去望州。”
杜小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后，想都没想就摇头，“不行，你现在还太小，我不放心。”见杜桥垂眸不语一脸执拗的样子，杜小云又放软了语气，“桥桥，你要先长大才行。这样，等你成年了，你想去望州也好，去首都也罢，杜姨都不拦你。但这两年，咱们就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
“杜姨，”杜桥抬眸，眼神剔透且坚定，“我今年十六岁。法律规定，只要年满十六岁，就能够享有劳动保护权。十六岁在法律上，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而且，我跟您保证，能照顾且保护好自己，您也相信我好吗？”
“还有，在这里长到十六岁了，杜姨，我真的很想去外边看看。”
杜小云这会对上杜桥眼睛里的光，被烫了烫，下意识地偏移了目光。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跟杜桥说过，一定要去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好，好到她午夜梦回，做梦都想出去。
沉默许久，杜小云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已经凉了的水清清被复杂情绪压住有些沙哑的嗓子，“桥桥，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杜桥坦然点点头，“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
杜小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为这孩子还能压在心里这么些天，在她面前半点都没露痕迹。
“那你想好出去后做什么了吗？你这个年纪还是太小了，这找工作的面就也跟着缩小了很多。”看得出这孩子是怎么也劝不动，杜小云也怕她那天给自己留一封信偷偷溜了，只能无奈妥协，但该不放心的还是不放心。
“先找找看，我看手机上的招聘软件，很多地方都招人的。也有要满十六周岁，而且也不限学历的，肯定能找得到。”
杜小云：“······”这是不是有点盲目乐观了！
这工作真就这么好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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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桥和杜小云这场谈话后的第二天，彻底把自己打算过了明路的杜桥就在杜小云眼皮底下，尝试着在手机上预定了一张从句城到望州的火车票。
火车第二天凌晨三点出发。
杜桥在当天晚上收拾好行李。
凌晨一点。
杜桥起来，收拾好房间提着行李下楼。
就见楼下的厨房里亮着灯，鸡丝面的香气从半掩着的门帘后头飘出来。
杜小云端着一碗面出来，“下来啦，我刚把面给煮好，正准备上楼上去叫你呢。”说着把面放到两个人吃饭常用的那张桌子上，“快吃吧，从句城到望州得坐八九个小时火车呢。”
杜桥接过杜小云递过来的筷子坐下吃面，杜小云在对面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用碎步缝的小钱包，放到杜桥手边，“这在外边，没有钱寸步难行。你这要是找着了工作还好，要是没找着，吃饭睡觉都得花钱。杜姨这也没能存多少，这些你都拿着。”
杜桥那筷子夹了口面，闻言偏了偏头。
看着钱包鼓鼓囊囊的程度，杜小云这是把家里的钱全都拿出来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