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斯辰在柔软的大床上，被两个人夹在中间，丝毫不得动弹。
她在黑暗的空间里轻轻呼吸着，和来自于异世界的金瞳对视。
温热的腰腹被冰冷的长尾慢慢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厉斯辰从那双金眸里看出了依赖和喜爱，她抿了抿唇，即使自己此刻很讨厌腰腹上的触感，也很难狠下心把人给推开。
她从来拒绝不了爱人的这种眼神。
厉斯辰迟疑着，脖颈右侧被温热的气息包裹，那是封禾的呼吸。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盯着躺在自己左边的人。
“封禾”睁着眼睛，面容平静，身体也是如此，没有起伏。
——她没有呼吸声。
厉斯辰的脑海里蹦出这个念头，身体条件反射地朝着另一边的热源靠了过去。
封禾睡得香甜，依然搂得她很紧，而这也无法遮挡那条长尾虚空穿过她的手臂，与那衣料下的肌肤紧紧相贴。
不可以这样子的。
厉斯辰想着，这是个意外，其实“封禾”不该从异世界过来，她也不该能同步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她开始伸手想去扒那条缠在自己腰上的长尾，但可能是因为现实与幻象交错的因素，她摸不到长尾，只能扒住封禾搂着自己的胳膊。
“唔？”
封禾在她边上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无意识地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脖子，再没有反应了。
厉斯辰胸脯起伏了几下，左手伸出来，轻轻推着那冰凉的身体。
她没有摸到坚硬的黑甲，而是摸到了凉凉软软的肌肤，手指猛然缩了回来。
“封禾”安安静静地侧躺着，见厉斯辰去推她，她不以为意，反而试图凑过去，将冰凉的唇瓣轻轻滑过厉斯辰的脸颊——
厉斯辰反应极快地转过脑袋，紧接着去摸自己的后腰，强行想把那圈住自己的长尾给拽下来。
长尾被她用力拽住的一刹那，迅速化为了虚无，厉斯辰抓了个空，感觉身体的束缚消失了。
她的呼吸声放得很慢很长，做好心理建设再扭过脸时，左边已经空了出来。
厉斯辰一怔，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轻轻拿开封禾搂着自己的胳膊，观察着她的反应，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穿好拖鞋悄悄出门。
……
厉斯辰来到走廊，看到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的“封禾”。
月光穿过透明的落地窗，映照出那轻甲下的修长身姿，黑甲在月光下透出柔软的光泽。
“封禾”那条从尾椎骨处延伸出的细长鞭尾垂落在了地上，齐肩短发如墨色画卷，随着不知从何处来的微风轻轻飘扬着。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向着落地窗和月光，孤独，却也不见倒影。
厉斯辰扶着栏杆，慢慢地从过道走过去。
“封禾”的尾巴尖轻轻翘起，又迅速垂下，没有扭头看走过来的人。
厉斯辰斟酌着词句，一直走到她身边，仍然沉默。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眼前这个可能在末世受了不少罪的爱人，不清楚任何情况的她，能问的也只有寥寥几句。
良久，厉斯辰才低声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封禾”缓缓转过脸，不知何时，眼睛的颜色又恢复成了黑色。
此刻那双熟悉的黑眸变得湿漉漉的，厉斯辰看着，心有不忍，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
但她没能成功。
“封禾”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厉斯辰伸过去的指尖几乎只离她有一厘米近，却像被什么透明的屏障挡住了，怎么也碰不到那张脸。
厉斯辰收回手，笑了笑。
“也是，我不是你的厉斯辰，能碰到你的人不该是我。”
“封禾”没有说话，没有出声，只是垂下了眼睛，淡红色的唇轻轻张开：
“……小辰。”
她忽然开口，把厉斯辰惊住了：“你会说话？”
“封禾”一直不开口，此刻偏着脑袋，脸上覆了一层难以言明的悲伤。
“小辰，小辰，小辰……”
她一声声的呼唤在厉斯辰听来只觉得心口难受，她揉了揉眉心，温柔地问道：“你在找你的小辰，对吗？她现在在哪里？”
“封禾”身后的长尾焦躁不安地乱甩，她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厉斯辰，声音低沉了很多，甚至带着些颤音：“小辰——”
厉斯辰：“你的小辰在哪里？”
“小辰。”
“她抛弃你了吗？她让你受委屈了吗？”
“小辰——!”
她的语气变得激动了，厉斯辰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望向过道对面的卧室门，不过又立刻放下心，因为封禾听不到异世界的声音。
她有些头疼地看着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的“封禾”，摊开手无奈道：“所以你现在只会喊我的——不，你家小辰的名字？你说不了别的话吗？”
“封禾”身后的尾巴无声窜起，残影在厉斯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点向了厉斯辰的太阳穴。
厉斯辰：“……什么意思？你是指我应该能听懂你的话？”
尾巴尖轻轻转了一下，指向了厉斯辰的唇瓣，又指了指自家主人的唇瓣。
厉斯辰眨了眨眼，有点困惑：“你的意思是，我会替你说出你想说的话？”
尾巴尖迅速甩动了几下，又点向厉斯辰的脑袋，在她的头顶上急切地打着圈。
“……”
厉斯辰抬眼瞅了一下，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大脑交流，不需要你动嘴？”
“封禾”的眉眼舒展开来，高兴地扯出一抹乖巧又兴奋的笑容。
厉斯辰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可我做不到和你进行脑波交流。”她说，“我也听不懂你的呼唤表达着什么意思，因为我不是你要找的厉斯辰。”
“封禾”的笑容保持着一个弧度，尾巴急速地下垂，难过地蜷缩在厉斯辰脚下。
厉斯辰叹了口气，温声哄道：“如你所见，我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你了。所以，你该回到你的世界，去找属于你的爱人。”
“封禾”呆呆地歪着脑袋，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重复着同样的爱称。
“小辰……”
厉斯辰忍不住回想起那几次幻觉，站在楼梯下的黑影，落地窗前掠过的黑影，电话那头绝望的叶望，市中心的江边大桥……
而且埃文的住址离江边大桥并不远。
难道……
厉斯辰抬起眼，不敢确定地询问她：
“我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