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满满点了一下头，看向旁边的张寡夫。
见到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不自觉地想到了秋苗。
他也曾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不过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秋苗很娇羞，想看又不敢看。等她回过头后又偷偷看一眼，而张寡夫却是明目张胆的看。
她回想和张寡夫接触的过往，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
真奇怪，对他的感觉明明很熟悉，却没有一点记忆，只记得原身李满满很喜欢他。
张寡夫伸手拽住胸口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拿手指缠了两圈，忽然抬起头，对李满满说：“没想到，你还挺适合做生意的。”
李满满摇头，笑得勉强。
“我并不会，只是请教别人的。”
张寡夫听到更好奇了，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谁给你教的？”
李满满没想到他还来劲了，清咳了两声：“一位好心的老妇人。”
说完，她就提着木桶挤入了人群里。
“哎？”
张寡夫还想问李满满那个老妇人是谁，见她被拥挤的人群推向了远处，赶紧提了绊脚的长袍跟在了她身后。
——
——
“咚——咚——咚！”
“各位小姐，各位婶婶们快来看啊！”
“咱们新来的少年！三十个铜板起拍，价高者得，带回家做夫郎，洗衣服做饭喽！”
李满满刚走了几步，就被前面围聚起来的一大批百姓拦住了去路。
随着响亮的锣鼓和喊叫声连番响起，越来越多的女人聚在了路口，就为了看一眼中间男子的长相。
伢人提着铜锣在人群中高喊，吸引男女老少都围到了这边。见到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她手上的铜锣敲得越发响亮，喊得更加高昂兴奋。
“快来买！快来看啊！夫郎小孩都有！”
“个个水灵漂亮！”
“包各位姐姐们满意！”
李满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脚底下生了根，变成了一截木桩，呆呆地看着前方。
张寡夫以为她也想凑热闹，看看被卖男子的长相，故意问道：“怎么？你也想买一个夫郎带回家啊？”
李满满没有答话，而是目光穿过人群，看向那些被卖的男子们。
他们像是牛羊一样，在空地上站成一排。
基本都是小孩，最小的四岁，最大的是个老男人，怀里还抱着嘤嘤哭泣的婴儿。
他们无一例外身上衣服又破又脏，黑乎一片。头发乱糟成鸡窝，脸上也是满脸污泥，看不清长相。
“各位，虽然今天送来的男人们脏了点，但是绝对身强体壮，能干活。本来有二十个，现在只剩下这六位了！”
伢人站在旁边的高台上大声道。
刚说完，人群里就躁动起来，有女人站出来提问。
“听说是北方闹水灾下来的，是不是？”
“对。是的。”
伢人诚实地点头。
“水灾下来的不好，闹瘟疫呢，说不准身上有什么病，起拍价还这么高！”
还是刚才的胖女人，她说完，不屑地扭头哼了一声。
人群中开始附和。
“对对对，”
“就是，今年收成都不好，还卖这么高的价！”
“谁买啊！”
伢人笑了笑，继续说：“这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买回去，你能省下一头牛，一头骡子的钱。”
“现在牛多贵啊！”
“咱们普通人家买不起，还是这男人便宜。家务活，地里的活，都替你操持了，还能给你生女娃。”
“都给你生女娃了，你还犹豫什么！”
伢人笑得真诚又热切，一下子打动了不少人的心，说得人群里的女人频频点头。
跟着围观的男人们则是麻木的看着，有的还悄悄凑过去和旁边的人议论说价格高了低了，应该以什么样价格的买到。还有人说，不应该卖到和自己一个价。
“你这男人脏兮兮的，谁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病？身体有没有残缺？”
“这是卖男人，不是骡子畜生，一眼能看出好坏。”
话音刚落，一位高瘦的女人站了出来，穿着不是一般的粗布麻衣。一看到这质地上好的布料，就知道是有钱的老板。
见周围人都看着她，女人高举起手里的折扇，继续引导。
“男人身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除了力气，便是伺候女人的东西。”
她说到这里，旁边的普通农户女人们不自觉地笑起来，完全被她的话吸引住了。
“你说，买个桃还能挑挑拣拣，拿在手里掂量掂量。”
“脸脏得看不清楚就算了，这东西还不亮出来瞧瞧。”
“买东西，不得对比着卖吗？”
这话一出，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
“说得好！”
“把家伙什亮出来给我们瞧瞧！”
“看看中不中用！”
“对，他们就不应该穿衣服。”
“穿上衣服，谁知道那家伙好着没？是不是被人割了！”
伢人看见人群中的争议声越来越多，赶紧吩咐一旁身强力壮的小厮们拦住人群，害怕有激进的人冲出来闹事。
“各位好姐姐！”
“做生意就讲究一个诚信。”
“怎么可能被人割了！”
“男人身上最值钱的，不就是这传宗接代的物件！”
伢人笑笑，催促着端了水盆的手下给他们赶紧擦脸。
见到她们动作太慢，索性抓过一把布巾，抓着一个年纪最小的胳膊，就胡乱往他脸上抹去。
擦干净之后，她指着他的脸，对周围的人说。
“你看，这水灵灵的娃儿，多漂亮。准能生个闺女！”
这些男人本来就是卖出去给人当畜牲的。在上一个地方，一样脏得没眼看，那里的人直接哄抢着买了，没想到在这里，贫穷的光棍女人们竟然还挑三拣四。
她知道，都是被这个瘦个女人煽动起来压价的。从看见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做什么生意的。
这些孩子卖给农户家里还好，能活得久些，到她手里，恐怕很快就成了短命鬼。
“各位不放心，可以看看这成过亲的夫郎，买一送一。既便宜，还能生，小的再长长就能干活了，不想养了，可以随时出手么！
”
“……”
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忽然有人高声叫价。
“我出四十文！”
“我出六十文！”
……
张寡夫看众人竞价看得尽兴，忽然，发现旁边的李满满不见了，赶紧跟了上去。
“你等等我，”
“怎么突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