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莲抱着咲夜回到大海，海水中纯净的淡蓝色光芒笼罩在二人身上。
慢慢地，辽莲身下的腿逐渐消失，幻化成一条淡蓝色的龙尾。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脸色惨白，气息虚弱，还隐隐有要现出龙角的迹象。
他不禁皱了皱眉，看来情况真的非常不好。
他摆动着身后的鳞尾，直接往王的寝宫去了。
守卫的人见辽莲大人怀里抱着一个人直接要闯进王的宫殿。
他们正要拦下他，就见辽莲眼中荡开蓝色的波光：“滚开！”
短时间内失去意识，辽莲直接进了王的寝宫，待两人清醒过来已经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有人来过吗？没有吧？
大殿上，吕厌一袭红衣，层层红纱堆在脚边宛若天边染红的云彩。
他歪头慵懒地靠在王座上，银色的长发铺散，凤眸微挑，血色的眸子透着一股高贵而奢靡的气息。
他看着闯进来的辽莲，目光落在他怀里那人身上。
招了招手指，咲夜的身体就浮在空中，从辽莲怀里落到了吕厌的怀里。
她一脸惨白，呡着嘴不发出一点声音，蝶翼般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慢慢打开露出一双墨蓝色的眼睛，其中隐隐有暗红翻滚。
“...父，王...”她努力维持着声音，以为没什么，实则已经大大不妥了。
吕厌叹了口气，“行了。看都看见了，还硬撑什么？”
他有多久没看到自己女儿的可怜样了？
他抱起咲夜走到后面，背对着辽莲喊了声：“过来。”
两人来到偏殿的房间，一只巨大的白色扇贝在一边静静打开着。
吕厌把咲夜放进去，大扇贝自动关合起来。
“主上，咲夜这是怎么了？”辽莲站在一旁问道。
吕厌负手斜眼道：“继续装疯卖傻？”
辽莲原先有个猜想，只是想和吕厌确认下。听吕厌这么说，他心里咯噔了下。
“你怎么想的？说来听听。”吕厌面向他道。
“血眸，嗜血……崩坏...”他闭上嘴，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吕厌听了笑了声。
鲛人一旦崩坏就会变成毫无理性的怪物，人类容不得，在他们这儿也只是当作最低等的战力豢养，然后投放到战场上去。
高级的鲛人不易崩坏，一旦崩坏下场只会更凄惨。更别说身为王女，而且还是九间殿之首的咲夜了。
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咲夜肯定会被弹劾的！
“辽莲...”吕厌一步步逼向他，每靠近一步，从王身上散发的威压就又碾进他的骨髓一分。
“夜儿不能有任何把柄落在别人手上。你...懂吗？”
辽莲撑住身子朝吕厌施了一礼，“辽莲，明白。”
“很好。”
威压瞬间散去，他抬头看见吕厌唇角勾起一抹和蔼的笑。
“你是个好孩子，对夜儿也一心一意，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他看向辽莲，叮嘱道：“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辽莲明白，定会护她周全。主上，咲夜她究竟...”
“放心吧。虽和崩坏的情况有些像，但不是。”
听到吕厌这么说，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正担心的倒不是有人对咲夜怎么样，而是崩坏后咲夜自身会怎么样？
既然不是崩坏，那便有惊无险。
“死丫头。”吕厌嗤了声，一手抚上扇贝的外壳，在上面轻轻摩挲，眼神颇为怀念道：“要是李悦还在，肯定又要被他噼里啪啦说一顿。”
说完，辽莲的眸子也暗了下去。
“若是师父在，定不会让殿下出事。”比起来，自己真是差了太多，明明他的异能还是未卜先知呢！
吕厌笑了声，“怎么，觉得自己比不上你师父？说到底你们终归是不同的人，当年他守在我身边，现在你守在夜儿身边，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主上。”他抬头看向吕厌。
吕厌对他笑道，眼里又是平常那漫不经心的样子。“阿辽啊，别总主上主上的，你和夜儿都是，半大的孩子想得太多。这世道啊……就是没给你们腾个撒娇的地儿。”
辽莲眼里闪了闪。每当吕厌叫他阿辽，那就是私人时间了。
他心里一暖，他是师父捡来的，师父死后他便接了他的班站在王室这边。
“对辽莲而言，主上不仅是君王，咲夜也不仅是殿下。”
吕厌笑了：“那敢情好。”
“……你师父留下孤一个人。你可别学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吧。”他松开手，背在身后。
“我会的。”
“那就好...”
年轻的君王抬头笑了笑，已经活了几百年，却看不出丁点儿岁月的痕迹。
“你在这守着吧。”吕厌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等她好了，要她回自己房间去。”
辽莲：“您不等她醒了吗？”
吕厌往外走，摆了摆手。“死丫头，太没出息。醒了看到我在能长记性？先晾她几天，告诉她：老子生气了！”
辽莲没忍住笑出声，又很快憋住道：“是。属下一定一字一句，转达清楚。”
没出息？十岁当上九间殿之首，十三岁荡平骨河谷。前些日子，又一个人摆平了罗列一族的事儿。
这天下怕是找不出更有出息的人了。
“嗯。”吕厌点了下头，拖着红色的长摆出了寝宫。
“叮-叮零-”
宫外檐角上的铜铃响了声，在海水中摇曳舞动，那姿态一点也不输给它在风中的动人。
吕厌抬头看着它许久，眼眸微微垂下。
走上前，拨了拨铃舌，道：“自个儿走了，留个破铃铛顶什么用？”
那人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君王又是一阵惆怅。
教他笑？自己都笑得僵硬得不得了。
他垂下眸，将他从脑海里赶出去。
寝宫里，辽莲把手放上扇贝的外壳。
上面一尘不染，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擦拭。
他的师父是王之近臣，第一任鸦殿——李悦。
师父陪了主上几百年，却在普尼斯战争中重伤。
几年前终于支撑不住，最终魂散海域。
后来，他接任了师父的工作。而咲夜则突然单挑九间殿其余几位，坐上鸦殿的位置，成为师父死后的第二任鸦殿。
他知道，她是不在乎什么九间殿之首的，她只是想留住和师父有关的东西罢了。
无论是主上、咲夜还是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师父。
师父最后希望他们能好好的，所以主上还坐在那王座上，咲夜成为了九间殿之首，而他成了辅佐者。
格局看似和原来没有变化，但终归是不一样了。
“你可千万别出事儿。不然...连个假象都造不出来了...”他敲了敲扇贝道。
“放心。”
扇贝张开，里面的少女似乎已经没事了，只是气色还没缓过来。
她撑起身子，长发铺散了一地。衣服也换成了黑色的宫装，振开轻飘飘的广袖，她抬头对他一笑。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辽莲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
“好了？”
“嗯，超不多了。”
“怎么回事儿啊？”
咲夜抵着下巴站起来，两人一同往外面走去。
“有个猜测，还没验证。等弄明白了再告诉你。”
两人从殿内出去，站门的侍卫瞪大眼睛愣在那。
殿下？辽莲大人？
他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辽莲捶了她一头，“小心着点儿，你的乌鸦可不是来给你报丧用的！”
“知道啦，父王呢？”
辽莲：“主上生气了，不想理你。”
咲夜偏偏头，毫不犹豫地跳过这个话题。
辽莲也只是耸耸肩，见怪不怪了。
咲夜想到了什么，她对着手指吹了声哨子。
陆上一只乌鸦收到命令从海域上空盘旋了一阵，最后振翅飞走了。
辽莲：“怎么了？”
“召纳兰群青啊。”她勾了勾唇，眼里不带笑意。“我可有一堆事要问他呢。”
纳兰群青收到传召，拍了拍身下的黑豹子笑道：“怎么办？小爷这次是要悬喽！”
黑豹晒太阳午睡地正高兴，动了动尾巴，把头瞥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