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你是说笑的吧。”我问。
“谁跟你说笑。”沈志筹掐了烟头，对我说，“我不惹他，他来找我麻烦，要是我还无动于衷，岂不让廖正新笑掉大牙了。”
沈志筹往我的手里塞啤酒瓶儿，没办法，我只好拿下了。
“沈哥，大山归大山，他妹归他妹，两码事儿，不用把大山的事儿算在芊芊头上吧。”我道。
想当着我的面欺负芊芊，不可能，门儿都没有。
沈志筹说，小霍你先冷静一下，不要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查到一本大山的日记本，里面写着廖正新让他收下一个红帮会的内线，这个人就是你霍东野。”
沈志筹说的声音不大，但听在我的耳朵里，不亚于一声惊雷，我完全被吓呆了。
大山是傻逼么，怎么会把这件事儿写在日记本里啊！
如果他不是傻逼，真的不能解释他为什么要记录这件事儿。
平时大字不写几个，这种时候装什么逼，现在好了吧，把自己和我都搭进去了。
“大山写日记？真的假的？”我说，“大山认识几个字啊，他还写日记，这家伙连记账都算不清楚。”
我脸上很平静，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惊讶。
其实我心里已经快骂死大山了，真是消失了还不清净，净给老子惹麻烦。
沈志筹道：“这么说，你觉得这日记是假的？”
“沈哥你自己想啊，大山他会写日记么？这是他爱干的事儿么？他但凡要是肯多读点儿书，多写两个字，他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么？”
沈志筹点了点头：“你的有道理，大山怎么可能写日记？”
我们附和沈志筹笑了笑，我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让我给敷衍过去了。
秦昊道：“那就是误会了，来来来，喝酒！”
我赶紧举起酒瓶，跟大家碰瓶，仰头一瓶吹了。
“好！霍哥好酒量！”
“霍哥，那大山真是不厚道，还好你现在你跟他崩了，要不然这家伙绝对会拖累你。”
我一屁股坐下来，摇头道：“其实大山这个人，是个好人，就是假任意，小事上跟你称兄道弟，一遇到大事儿，准能把你卖了。也不是我背后嚼人舌根，我就差点儿被大山卖了好几次，有一回，芊芊失踪了，大山以为是黄毛抓的，就拿我去换芊芊。哎，这种事儿不提也罢。”
事到如今了，我也不用再装什么好人，想必大山是什么货色，他们都很清楚，他们都认识大山这么多年了。
我爸坐在一边一直不说话，我有点奇怪，他并不是沈志筹的心腹，为什么今天沈志筹连他也要邀请。
每次我爸在场，我就放不开手脚，一方面很担心沈志筹会看穿我俩，对我爸不利，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举动过于出格了，回家我爸会打我脑袋。
我趁着他们开心，把芊芊拉到了一边。
“大山就喜欢他这个妹妹。”黑狗道。
我赶紧说：“那你就错了，这龟孙子其实就只顾他自己，你知道这么多年，他欠的赌债都是怎么还的么？呵呵。”
秦昊黑狗还有王猛互相交流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我下意识地挡住了芊芊，芊芊在我的身后低着头，这三只野狼一样的眼神看过来让芊芊特别害怕。
黑狗坏笑着说：“我们都知道。”
秦昊道：“就你他妈的最坏，前面赢大山的钱，后面再照顾大山妹妹的生意，自己左手倒右手，嫖娼都他妈的打算计。”
黑狗道：“说的你不是似的，你说，咱们今天坐在这儿的谁不是？”
大家哈哈大笑，我心里一阵尴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连我爸也跟着低笑，我知道这时我应该要跟着他们一起笑，可我做不到，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你们几个大老爷们也克制一点，这是个未成年小孩儿。”
黑狗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我说有什么可笑的。
黑狗道：“想不到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沈志筹道：“你们几个跟小霍不能比，人家是南京大学的高才生。”
我打着酒嗝道：“我算什么高才生啊，我几个同学现在都混得风生水起了，哪像我啊，哎，天天刀口上舔一口吃的，一不小心小命就掉了。”
沈志筹笑道：“我也很奇怪，你说你名牌大学毕业的，为什么会来广林呢？”
沈志筹这又是要套我的家底了，我知道他对我的身份一直存疑，这个问题如果不好好回答，我今天这顿酒吃得恐怕就有危险了。
我说：“沈哥，这件事儿我以前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怕说了你们会误会我。”
沈志筹让我往下说，自己靠在月坤的身上，拿着酒瓶子看着我。
从他的眼神里，我猜他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我道：“其实我是被骗到这儿来的，当初我并不想来，赵佳佳骗我来这儿旅游，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沈志筹道：“这么说，你在楚德满那儿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个传销窝点？”
我点了点头，心里很忐忑，不知道沈志筹会不会抓住这个大做文章。
不过，面对沈志筹，有时候说谎比说实话更可怕。
反正今天我都已经在这儿了，不管我说实话还是谎话，他要是真想杀我，绝对不会因为我一两句话就放过我的。
所以我就放心大胆地和沈志筹说实话了。
王猛看着我笑道：“你要说不是，我们还真不信，你这精明得像鬼一样的人，会看不出来那才奇怪呢。”
我心里直冒冷汗，脸上假装无所谓的样子，开了一瓶啤酒递给王猛，王猛和我碰瓶，然后仰头也吹空了。
其余几个人的表情也都差不多，连我爸也是我算是服了我爸了，他跟着起什么哄？如果他知道了什么，就不能提前通知我么。
不知道是我爸演得太好，还是他入戏太深，我总有一种错觉，我爸真的是洪帮的一员，并不是我爸。
既然我爸还能四平八稳地坐在这儿，那我就不用太担心了，要是沈志筹真的查过我，那也应该查到赵忠就是我爸。
我放心了，壮着胆子说：“没错，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是个传销窝点，但我也没办法。”
我从来没和沈志筹提起过楚德满，照理来说沈志筹应该不知道我早就知道楚德满是他的手下这一事。
我赶紧说道：“前一段时间来投奔我的楚德满，就是当时传销窝点的头子。后来林灵从南京来把我救了出来，只可惜我们两出去旅游的时候，遇到了刘狗蛋，哦，对了，他好像叫什么龙傲天。这王八蛋要买假玉给我，被我当场揭穿了，他脸上无光，就叫来几个小子也找我的麻烦，但不但没打到我们，还被我们几个人屁股尿流。”
黑狗王猛和秦昊听得入神了。
秦昊说：“龙傲天？谁？”
王猛道：“狗蛋啊，假装澳门人的那个。”
“哦！他啊，那家伙不是个东西。”
沈志筹道：“我知道，还是我把你给救出来的，后来的事儿我知道了，你在牢里知道赵佳佳的下落了，就越狱了，后来呢？现在警察那儿怎么没有你的通缉令了？”
我通缉令的事是廖正新帮我搞定的。
但现在沈志筹怀疑我，我肯定不能那么说了。
我道：“沈哥，你还记得周强么？”
沈志筹点头道：“记得，你，周强，和林灵三个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权衡着，周强和廖正新，哪个答案会让沈志筹勃然大怒。
沈志筹多疑而寡恩，我得小心一点揣摩他的想法。
廖正新是和洪帮死对头的老大，而周强，只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警察。
他只是一个片儿警。
“其实有件事儿我一直瞒着没敢跟你说，周强他是个片儿警，他觉得这事儿有他的责任，当初是他太冲动了，我们才会和龙傲天打起来的。所以周强对我很愧疚，后来用了一些手段，把我的通缉给压了下去。”
王猛很吃惊：“你和条子还有关系呢？你知不知道，帮里都传你就是个条子，霍东野，你别怪我话多，你到底是谁？”
我解释说：“这有什么问题啊？沈哥不也认识不少警察么？干咱们这一行的，不认识几个警察能干么？就像你说这金碧辉煌，要是没几个警察朋友，还不天天被扫黄？”
众人哈哈大笑，沈志筹脸上云开雾霁，看来我的解释让他相信了。
“来，喝酒！”
“喝酒！”
我们都举起了酒杯，只有沈志筹没有举起酒瓶子，他盘着手上的佛珠。
气氛顿时尴尬了。
我们都看向沈志筹。
沈志筹笑着说：“说得不错，今天大家开心，就开开洋荤，小霍，既然大山出卖过你，那这笔仇今天我替你报了。”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道：“沈哥不必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芊芊今天就是你的人了，这旁边有个包间，我们可都听着呢。既然你说你和大山没有勾连，那你就用实际行动洗刷一下自己的疑点吧。”
我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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