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上显得无比的突兀。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的两道催命符一样。
“噔噔噔”敲门声响起，让门内的人从梦中惊醒了。他骂骂咧咧的起身走到门口冲着问外嚷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要死啊妈的，小心你让鬼给叼了去。”
“是我。”我看着那扇木门，深红的眼仁里寒光毕现。
“冉爷？”他突然有些懵了，这么晚了冉爷找自己有什么事啊，而且，为什么守在门口的伙计竟然没进来通报反而一声不吭？有猫腻。
他轻轻转动门把手将门打开一个缝隙然后偷偷探头向外看去。还没等看清楚有什么呢，门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握住了，那只手似乎没有罢休的意思，一把就把门打了开来。
等他感觉不对劲想要喊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嘴被一只冰冰冷冷的手捂住，他只觉得这个温度完全不可能是活人的，那么……他把眼睛瞪大了想去看清楚那个鬼长什么样子还没把头转过去，就已经被被她抹了脖子。
眼睛，一双红色的带着邪恶的红色眼睛，是他最后看到的景象了。那女鬼上前两步将他的眼睛扒开做势就要去挖，却被我拦住了。
“人都死了，为什么不给他把眼睛留下呢？”我看着她问道。
“我听家里的老人说，人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会一直被记在眼睛里，我不想因为我把你牵扯进来。他毕竟不是您的族人，如果今夜的事情让别人知道了，那绝对会让两族彻底敌对。”她看着我十分真诚的道。
“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挖掉反而惹人怀疑。走吧，去下一个。”说着我将那尸体摆正了将他的眼睛抚上，然后将袖中离魂符掏出来拍在了他的脑门子上。将他的魂魄提了出来交给了一旁的鬼差。
“司命大人，这人犯了什么罪？”那鬼差看了那魂魄一眼然后又看向我问道。
“杀人。”我看着他淡淡的道。
“那杀的是？”他接着问道。
“我身边的这个。”我道。
“好的，我这就下去向阎王大人交差。”他看着我鞠了一躬就准备走。
“慢着，还有几个，劳烦你一并带走了吧。”我看着他说道。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别的什么也没说直接跟着我们一起向着下一间走去。
接下来我们又去了好多间屋子，那个女鬼一直用着同一种方式杀着人，十分干脆利落。丝毫没有要折磨他们的意思。她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满足与得意，脸色反而是愈发冷峻了起来。让我有了一种我们仿佛杀错了人的错觉。
鬼差一共带走了十个灵魂，都是悄无声息的，我们一行一人三鬼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那一天她站在往生阵的光芒里对我说道：“冥王大人你真是一个好官，你和其他那些冷酷无情的冥官完全不同，你有情义也有一套特有的标杆来衡量鬼神。否则，像我这样十恶不赦的鬼魂迟早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里的。”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着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若说我是个好官，我怕是真的不敢当。比起明澈来说，我差着的也不是一星半点了。我怕是都担不起灼雨的那一句冥王大人吧。
另一边。
“丞相大人，冥王大人今日又直接转生了一个鬼魂。”一个小鬼差站在阶下说道。
“鬼魂？滞留人间多长时间？有没有害人？”灼雨听到此言微微皱了皱眉，将目光从案上的文书上移到了那个鬼差的脸上。
“滞留人间四个月，害了十几个人，似乎都在冥王大人的授意之下。小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他说到这里便不敢再说下去了，生怕再说丞相大人就给他来个魂飞魄散。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问他。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否则，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的。”她只觉太阳穴一阵一阵的发着胀，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疲倦而无奈的说道。
“是。”那鬼魂如获大赦般恭敬的退了下去生怕她在气头上拿自己撒气。
那鬼差走后，她又一次提起笔来想再批几张公文却又实在批不下去了，抬起头来望着这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神殿出着神。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了几百年以前。
“你怎么过来了？”他向四周望了望，幸亏烨衡把随侍的那些人遣走了，否则她岂不要被发现。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她看着他十分小声的嘀咕道。
“我又不是凡人，区区一点小伤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无奈的笑笑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可……”还没等她说完就被打断了。
“回去再说吧，外面挺冷的。”说着将身上那件黑色大氅脱了下来，十分轻柔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哎呀，我不冷，你快穿上吧。”她正欲把它解下来却反被他握住了手：“还说不冷，手都被冻红了。”
“可是你……”她语言又止。
“你且安心罢，我是神仙之体，不会感到冷暖变化。”他笑了笑轻拍了一下她单薄的肩，然后缓缓的向前方走去。
那一晚也是这个无微不至的就仿佛会和凡人一般被小情小爱牵绊着的男人告诉自己。
“其实，从我刚明白你所要坚持的是什么以后，我就一直想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为了权利？为了俸禄？为了受人敬仰？但是我发现这些通通都不是，所以，能告诉我吗，你为了什么？”她看着那个仿佛是摇摇欲坠的身影问道。
“三界众生。”他语气平淡，可是也只有她才明白那个人所说的这四个字到底承载了多么沉重的东西。
“果然。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是平凡人该有多好。尽管只有短短的百年却可以不必有这么多的责任。仅仅就是为自己而活。”她苦涩的笑笑又接着问道：“真的值吗？如果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怎么选？”
他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开口道：“这个世界总要有一个人去承受去背负。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去做这个人，那么，只好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