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到了】
……
巍峨关城上，两门架设在敌台上的长身管重炮开始试射。
这种重炮虽然只是黑火药武器，但铸造时采用了低阶灵器锻造技术，炮膛承受能力极强，装药量超大，平地射击时，调到最大仰角，就能将七公斤的铁弹，投射至两公里开外。
而关城本就建筑在高高的山坡上。架在关城敌台上的重炮，调大仰角，以最大装药量居高临下射击时，射程几可倍增。
关城下那段五公里的野地，除了靠近圣光联盟大营一侧的那一段，几乎都处在关城上重炮射程之内。
当然，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准头就不用指望了。
哪怕因超凡力量的存在，二号地球的专业炮手，眼力、直觉都极为敏锐，命中率极高——圣光联盟的炮手且不论，帝国方面的炮手，在三百米内的距离内，操纵炮性熟悉的大炮，对指定目标几乎能百发百中。
但在一千米的距离上，也不过能十中二三的样子。超过一千米，命中就全靠运气了。
像那两门重炮，本是指着两座登城车射击的。那登城车，乃是用来将士兵直接输送到城头的，体积庞大，高度甚至超过了关城城墙。
如此显眼的目标，那两门重炮射出的炮弹，却偏了足足数十米。
不过圣光联盟大军倾巢而出，再无法像从前小规模进攻时一样，以疏散队形通过野地。
各部前进时，摆着极为紧密的密集阵型，声势确实有够浩大吓人，但这也令得关城上的远程火力，只要大致将炮口朝向人群，就能一打一个准——对付登城车之类的指定目标，因距离过远很难直接命中，但对于黑压压一片的大军，那基本上想打不中也难。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看上去就跟人海一样。圣光联盟倾巢而出，好几万大军更是好大一片人海，往海里打炮，有可能落空吗？
正因圣光联盟军阵密集，连那两颗轰击登城车偏差了几十米的炮弹，也未因没打中登城车而浪费。
它们分别扎进了两个步兵方阵中，将好几个圣光联盟仆从军砸得肢离破碎。
两门重炮试射过后，关城六座敌台上，一共十八门射程超远的长身管重炮，同时开始发言。一记记震耳欲袭的重炮轰鸣，在城墙上交错响起。一枚枚沉重的炮弹，向着进军中的圣光联盟大军呼啸着飞去。
用实心炮弹打步兵，最理想的状况是能形成跳弹。沉重硕大的实心炮弹落在步兵方阵中，蹦蹦跳跳地一路趟开一条血胡同，沿途抛飞出一片断肢残臂，那场面才叫震憾人心，能极大打击敌军士气。
可惜，关城地势太高，炮弹以大角度抛物线落下，几乎很难形成跳弹。
加上那片五公里的野地，又多有溪流、洼地，土地松软潮湿，炮弹一落到地面，就会一头扎进泥泞里，给泥泞释去能量，无法二次弹跳。
不过，就算不能形成跳弹，炮弹第一落点处的圣光联盟仆从军，也往往被打得粉身碎骨，血肉横飞，给士气低落的仆从军造成极大的震撼。
圣光联盟军要通过一段五公里的野地，除了靠近联军大营一侧约一公里左右的区域，其余地段均在那十八门重炮覆盖之下。
联军结阵前行，又因那段野地多洼地、溪流的崎岖地形，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这就使得联军必须长时间承受关城上的火力打击，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挨打，无法还手。
老实说，十八门重炮对于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来说，火力其实是十分单薄的。
尤其因地形关系还无法形成跳弹，只在第一落点有杀伤力，重炮的射速又慢，可以说就算帝国方十八门重炮弹无虚发，每一炮都能带走好几条人命，联军通过这段野地时，也不会在十八门重炮下有多少损失。
顶天损失个两三百人。可对于八万大军来说，两三百人的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正常情况下，这点伤亡，绝不足以动摇军心。
不过，圣光联盟方的仆从军，在前两个星期的鏖战中，伤亡惨重又毫无建树，士气已然极为低糜。干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形，更是让联军士气大挫。
距离炮弹落点远一点的联军士卒还好，炮弹落点附近的联军士卒，眼睁睁看着炮弹当头落下，却因结阵前行连躲都不能躲，只能祈祷炮弹不要掉在自己头上。
当祈祷应验后，没被炮弹击中的士卒还未及庆幸，就被同袍横飞的血肉溅上满头满脸。又有肢体残缺的同袍一时未死，倒在地上放声哀嚎。那惊悚的场面，让即使幸存的士卒，也禁不住心惊胆颤，士气全消。
因此，十八门重炮只一轮射击，十八枚炮弹落点附近的联军阵型，就已开始发生混乱。有的裹足不前，有的转身就退，还有的茫然前行……行动不一乃至互相矛盾之下，一些联军队列很快就乱糟糟地挤成了一团。
城上的李庆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联军的混乱。
李庆刚要指示那十八门重炮继续对着发生混乱的位置射击，以加剧联军的混乱，就见到一个个耀眼的金色光环，突然在发生混乱的位置爆发开来。金色光环扩散之下，惊惶失措的联军士卒，很快就变得镇定下来，又在军官的指挥下，恢复阵形，继续前进。
“是光辉圣教的战斗神官！”小龙女皱眉道：“那个光环，是光辉圣教著名的荣耀光环。”
荣耀光环，乃是光辉之主麾下的战斗神官独有的群体加持神术。
凡被荣耀光环加持的士卒，在半小时内，其体力、力量、敏捷都将提升一成，士气也会变得异常狂热，悍不死畏，但又不会失去理智。
更强大的是，荣耀光环的效果可以叠加。每一次最多能够同时叠加三重光环。
三重光环叠加之下，士兵们的体力、力量、敏捷将提升三成，并获得一层相当于普通骑士板甲的圣光护罩。士气更加高昂狂热，不受恐惧术等低阶精神类法术影响，还会拥有“治疗微伤”级的自愈能力。
就算是战力低劣，士气低糜的仆从军，经荣耀光环加持后，也能变成坚定无畏的精锐战士。
不过……
“荣耀光环不是只有十级以上的战斗神官才能施放吗？”李庆向来很注重收集敌人的情报，对光辉圣教的实力早就有所了解：“刚才一次出现十八个荣耀光环，难道联军一次性投入了十八个以上的战斗神官？”
战斗神官可不是什么大路货。
尤其是十级以上的中阶战斗神官，数量比护教骑士还要稀少。
上次中山岛之战，圣光联盟派出十一位银盾骑士、十位圣武士、二十位圣教牧师参战，随军的战斗神官却只有五人。足见战斗神官数量之稀少。
此战敌营虽有数万大军，但远不及当初的天照军精锐。
要知道，当初天照军可是从全国陆师中精选精锐，组成两万陆师，海军主力又倾巢而出，军中有大量柱国级、黄金级强者，还有一位传奇法师坐镇。
那般强悍的海陆联军，也只派了五名战斗神官随军，关城下那战力一般的圣光联盟仆从军，又怎会拥有十八位以上的中阶战斗神官？
小龙女道：“也许并没有那么多战斗神官，只是每个神官都释放了好几次荣耀光环？”刚说到这里，她便摇摇头，自己否定了方才的话：“不对，刚才那十八个荣耀光环，几乎同时发动。而即使是十六级以上的大神官，也不可能同时释放两个以上的荣耀光环。”
“也就是说，敌军之中，当真有十八个以上的战斗神官了？”
李庆点点头，不怒反笑，说道：“这就更能证明我之前的推测了。如果不是将我坐镇的这座关城，选作突破口，对面那支联盟仆从军中，怎会出现十八位以上的战斗神官？
“出现在联军中的那些战斗神官，恐怕是刚到不久。毕竟，前两个星期的战斗中，并未有战斗神官出战。联军之中，之前只出现了普通的光辉圣教牧师。若早有这么多战斗神官，哪需要等到现在？”
小龙女道：“联军现在就让战斗神官出手，毫无雪藏实力的意思，看来确实是想以堂堂正正的军势，从我们身上碾压过去了。”
李庆赞同道：“不错，若我是联军统帅，手上有一副王牌，也可以明摆着打。论兵力，我有绝对优势。论强者，我又有即将到来的强者集团。而敌人却必须镇守关卡，即使猜出了我的意图，也退避不得，只能跟我硬拼消耗。”
小龙女道：“用全部打光也不心疼的炮灰，来消耗敌军精锐。再用精锐兵团一锤定音，这种战法虽简单，但正因其堂堂正正，反而无法可破，只能凭实力硬扛。”
堂堂之师，最难对付。
倘若换一支军团，换一个帝国将领来镇守这关卡，即使猜出了联军意图，除了向后方求援之外，也再无计可施，只能咬紧牙关，与敌硬拼消耗，坐等援军到来。
但这种应对太过被动。
敌发动在先，早有万全准备，哪会给你等到援军赶到的机会？
昨日李庆率部赶来关城时，早晨五点启程，强行军七个小时，中途休息半小时，再继续强行军六小时，用了整整十三个小时，才赶到目的地。
这还是因为混合军团全员精锐，都是从各仆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百战之士，堪比帝国正规军中的精锐军团，这才能进行连续十三小时的高速行军。
而即使以混合军团之精锐，赶到关城接防后，也要休整一晚，才能恢复战力。
若刚刚急行军一天便立刻投入战斗，即使耐力最好的泰龙重装步兵，恐怕也只能发挥出不到五成的战力。
眼下李庆即使向后方求援，即使有苏苏以法术传讯，镇南城司令部接到求援信后，也需要时间来调拨兵马、派遣将领，不可能接信即行。调兵遣将之后，又得急行军赶到关城。
即使一刻不停，起码也要入夜后才能赶到关城。
而在崎岖山地中，急行军一整天的冷兵器部队，还能有多少战斗力？
普通的骑兵无法在山地疾行，就算援军是能在山地中驰骋的木魈部狼骑，一整天急行军后，也不可能剩下多少战力了。
再说了，圣光联盟方的强援，岂会等到入夜之后才抵达？
说不定下午甚至中午就能赶到！
如果联军强援，真像李庆猜测的那样，是由雷狱将军率领的五大护教骑士团，那么以护教骑士团的实力，即使强行军一昼夜，抵达战场之后，也能迅速投入战斗，且战力不会有太大的削弱。
若李庆是雷狱将军，即使率五大护教骑士团中午时便抵达战场，也不会立刻投入战斗。
非得等仆从军一刻不停地再攻一下午，等到黄昏时分，苦战一天的帝*最为疲惫时，再带领休整半天，恢复全盛的五大护教骑士团，行雷霆一击，必能在天黑之前攻克关城。
换个别的帝国将领，在被圣光联盟以八万仆从军不计损耗的狂攻一天后，再遭到雷狱将军率领的五大护教骑士团雷霆一击……那除了以死殉国，还有什么办法？
等到帝国方面的援军赶到时，圣光联盟军早已占领关城，在关城中严阵以待。急行整天，不得休整的帝国方面援军，别说反攻关城，能否在联军狂攻下保全自己，都是未知之数。
圣光联盟方的战术并不出奇。但却是让人看破都无计可施的阳谋。
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圣光联盟方占有兵力、资源的优势，又是进攻方，可随意聚集精锐集团，任意选择一点强攻。而作为防御方的帝国，就比较被动了。
只能在漫长的防线上处处布防，被动等待敌军来攻。
就算能在重要防线上集中精锐兵力，增强防御，但一整条战线，称得上重要防线的地段又有多少？据李庆所知，似他坐镇的关城这般重要的防线，在南方一线，至少就有十三处。
圣光联盟可在这十三处重要防线中，任择一处作为突破点。帝国方却只能在十三处防线上，平均分配兵力，不可能料到圣光联盟会选择哪处作为突破口，并在该处重点布防。
正因此，帝国方面，才要在作为南方战区指挥中枢的镇南城中，屯集大量兵力。
一方面是要以镇南城为后方，随时增援被圣光联盟重点攻击的防线。
另一方面，则是万一不及救援，就要以镇南城为第二道防线，让圣光联盟的攻势，止步于镇南城这帝国南方门户之前。
不过，一旦战事要在镇南城周边进行，那对帝国方面就很不利了。
圣光联盟可以据此宣称，已经打进了帝国内地，赢得了对帝国战争的阶段性胜利，以提振各仆从国士气。
帝国方面的士气，则必会因此产生动摇——圣光联盟还未打进帝国境内呢，因帝国以一国敌世界的压力，从而产生悲观情绪的就大有人在，甚至还出现了数典忘祖的带路党内奸。若圣光联盟的大军真正进入了帝国境内，那想必会有更多的悲观主义者、内奸带路党出现。
而帝国方面的仆从军中，一些不是特别坚定的，恐怕也会因此产生动摇。
总之若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产生的负面影响就实在太大了。
如果今天坐镇关城的不是李庆等人，那么圣光联盟正式突破帝国国境线，将大军开进帝国境内的后果，几乎就无法避免。
但可惜的是，李庆他们偏偏就在昨天，就在圣光联盟军选定了突破口，准备进行雷霆一击时，赶到了这座关城。
这并不是说，李庆等就比帝国的实力还要强。整个东方帝国的实力，碾压现阶段的苏苏都轻而易举。
但……李庆等人的实力，偏偏就有在关键时间、关键地点，力挽狂澜的能力。
“圣光联盟还真是作死。”李庆笑眯眯地说道：“选择哪里作为突破口不好？偏要选择本将军坐镇的关卡。这次，定要教圣光联盟军的强者，有来无回！”
“倒不能怪圣光联盟选择出错。谁能料到，区区一个帝国少将，身边就会有那多么强者，手头就会有那么多好牌呢？”小龙女倒是颇为理解地为圣光联盟军说了句公道话：“只能说，圣光联盟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这就好比斗地主。圣光联盟手握一手王牌，正常情况下，摆着打都能赢。
可哪里料到，李庆手上暗藏了一手炸弹，还拿了一条龙的长顺。若不知你底牌，胜负还很难说。但既然你已把底牌摆到了明面，那看着你的牌打，哪还有打不赢的道理？
“圣光联盟出了战斗神官，底牌差不多已经明摆着告诉我们了。”
李庆手扶城垛，看着那在战斗神官们荣耀光环加持下，不再受士气低糜困扰，冒着炮火不断推进的联军，微笑道：“我的炸弹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就看圣光联盟什么时候出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