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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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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千军万马取镇虎军主帅首级谈何容易。

乔唯的一腔孤勇归根究底不过是被仇恨敌视蒙了眼睛的愤懑撒泼,野狼卫正撞在守株待兔的木桩上,被伺机速攻的于飞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乔唯一时莽撞落了口实,铁木加当即捡着他的疏漏狠狠地倒打一耙,迫不及待地把主帅之权重新把握在掌中。

仁景皇帝登基之后京中部署渐而推进稳妥之余,四境战场的局势亦或多或少见了些明朗,西域联手北境施压拓达着实收了些成效,然而就在肃王下定决心联络到藏匿于拓达王城的苏伯候女儿,寻找破绽从内部彻底瓦解拓达王权之时,面子上十分好说话的乎莱尔却忽然一屁股墩儿坐在原地,眼瞧着打算见好就收,不挪窝儿了。

乎莱尔对于联手西北驻军和镇虎军威慑拓达一事始终怀揣着各取所需的态度,而今西域从戈壁风沙把境线推到了丰饶的牧场,乎莱尔自然而然惦记着拿出个仁至义尽的说辞,对着拓达少留一线,别一股脑儿的得罪得太彻底。

然而西域那厢刚琢磨着握手笑谈就此打住,乎噶尔这厢阵前被撤心怀怨愤,竟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带着一队人马特立独行地蹦跶出来,贪得无厌地想要在西线和西北交界的薄弱处占些便宜以彰军功——倒是没碍着拓达甚么事儿,反而把西北驻军并着镇虎军西线得罪个透顶。

孰料乎噶尔这一辈子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在刀光剑影火药火铳跟前却到底没能蹦跶上几天,骑兵交战时被怒发冲冠的叶胥直接一枪挑了脑袋下去,回身就挽着发髻挂在镇虎军的旗杆上跑了满场,震惊得那一队倒霉催的精锐骑兵掉头就跑,再也不敢掀起甚么水花。

西域十国幺蛾子闹到这出也便彻底没了动静,乎噶尔一死,妖言惑众的那一小撮儿祭司疯子就彻底偃旗息鼓,乎莱尔凭白占了个统领十国民心所向的便宜,但终归还是惦念着乎噶尔同他沾着亲带着故,对于镇虎军叶将军临阵示威一事颇表介怀,答应着肃王的联盟协定明面上勉勉强强的维系着,真要动刀动枪的时候却被动的要命,能趁着镇虎军上阵杀敌的时候鼓掌助威已经算是好样儿的。

故而倘若想要啃下拓达这块硬骨头,到头来还得靠着镇虎军拼命死磕。

这一仗打起来竟生生耗了半年。

肃王殿下不太想在除旧迎新的日子里在炮火纷飞里挥洒血汗,临近年关前诸允爅早早派人布了阵设了伏,拓达也像是快耗得粮草绝尽烽火暂歇,境线两端营帐篝火通明遥相对阵,但却着实没甚么互相掐架撕咬的力气,互相默认着在阵前度过一个勉强还算安稳的新年。

应天府犒军的马车拉着吃食补给和几摞家书匆匆忙忙地赶到前线——诸允爅照例捋清了阵前牺牲的将士家里送来的信笺,一并登记造册待到日后返程拜访补贴,剩余的家书都被这群早就想家想得红了眼睛的小将士抢着一哄而散,乐不颠儿的拿着家书到犄角旮旯里借着火光偷着看。

诸允爅亲自到千里迢迢赶来犒军的内侍监军跟前周全寒暄了半晌,被主营的军医招呼着去换药适才交由岳无衣安置照料,告辞离开。

镇虎军在北境消耗的粮草兵械物资用度简直像是一去不复返的流水,诸允爅趁着这几日无须提刀上阵同主营里管账的那老几位算了笔账,被这一半年来的开支惊得这会儿还余韵未消,一边咬着牙硬撑着小军医没轻没重地撕扯着粘挂在他背上的绷带,一边冒着冷汗后知后觉地咂么着小内侍捎来的话——四境战事的开销,朝廷支了六成,其余分散着由各地商会自发支援,遥祝大帅旗开得胜平定河山。

“咱们阵前的药也是商会半卖半送的,南境郑家药商做得大,日后定是要讨口皇粮吃的。”小军医拿布帕沾了点儿酒润开粘着肃王殿下皮肉的伤布,压着他的肩不让他乱窜,蓄着劲儿道,“大帅您都好久没回主营里过夜了,郑家来送药的老板说是跟肃王妃交识一二呢,每次来送药的时候从应天取道,捎封肃王府的家书过来。”

诸允爅一怔,刚要开口回问,小军医就眼疾手快地趁着他溜号的功夫虎噔噔地在他背上拍上伤药,疼得诸允爅浑身一绷抽着凉气扭头瞪他,“……嘶……信呢?你们还私藏了?”

小军医对于行伍里这些老爷们儿下了战场沾着点儿伤就嘶嘶哈哈的闹脾气见怪不怪,努了努嘴,点了点纷飞硝烟里堆在帅帐的角落里积灰那摞书信,解释道,“不是我们私藏,是肃王妃托人送信的时候都千叮咛万嘱咐,战事军情要紧,这些东西待您有时间休息的时候再说……况且您一直提溜着缰绳四处跑,追着给您送都赶不上,所以都在那儿堆着呢。”

端着一军主帅沉稳端方的肃王殿下眨了眨眼睛,登时扑腾着蹿起来,背上狰狞的药水血水淌了满身,他一把捞起那一沓信笺,翻着杨不留习惯留在信封背面的日期,捡了头一封拆开,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处戳了半晌,难以置信地微微发抖。

当夜只听主营帅帐嗷嚎了一嗓子,未到翌日清早,镇虎军驻地上上下下恨不得连挖坑的蚂蚁都知道,肃王妃身怀有孕了。

这事儿像是给诸允爅打了鸡血,诸位将军一言难尽地看着一军主帅亢奋到了年关,实在忍无可忍地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您可别嘚瑟了,肃王妃生产的时候仗打没打完还不一定呢。”

肃王当场就蔫儿了。

然而默然沮丧了个把时辰的光景,诸允爅招来诸位将军推演兵力之余,还当真掰着手指头仔细盘算了一遭,总觉得赶在杨不留生产之前赶回应天府应当还有一线希望。

毕竟头一回当爹,帅帐里成了家没成家的诸位将军参将没人当面撅了肃王殿下的面子,就连时不时嘴损的岳小将军也甚是配合地站在了自家主子这边,眼瞧着他强压着眉梢眼角的得意忘形琢磨着给拓达致命的一击。

阵前胶着对峙,一鼓作气的打法虽然冒险,气势却最为振奋,诸允爅激起声势,转过头来还是得沉得住心气推演所有可能碰到的壁——孰料帅帐之中正振臂喧闹之时,那位只在信笺里联络过的苏伯候女儿,竟然跟着镇虎军探报王城情形的斥候一道,亲自来送了一封急报。

忽达莫德死了,病榻之上一口吃食没咽下,当场噎死的。

战时不比试探对峙,拓达的首领一死,拓达大大小小的部落纷闹而起,此时正是亟需有人能跳出来掌控大局的关键时机,也是拓达防备最为慌手慌脚薄弱至极的战局。

诸允爅当即沉下脸色,稳了稳帐中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提起兴致的诸位将军,全然未曾料及,就在这场意外之余,竟还有急情接踵而至。

一炷香的光景未过,竟然从北直隶跑来了一名慌张不已的斥候军,跌在帅帐门前,呈报军情道,“禀殿下,乔唯控制了铁木加,现在已然接手了他的兵力,率重军压在北直隶关口,直接开始拿炮轰了!”

肃王那日帐中的布置打算全盘推翻,北境战场上史无前例地乱作一团,乔唯憋了满腔的邪火,简直像是发了癫狂的疯狗,这厢在西线所剩无几的疆土上变着法儿的给叶胥找不痛快,咬住一处就不撒口,同归于尽一般的缠住手脚,那厢倾尽所能鱼死网破似的,一股脑的把火药推在最前义无反顾地往前轰——北直隶哪儿捱过这么狂躁的阵仗,镇守关口的李廷将军几乎被火药炮声轰成了个聋子,偏生对着放眼望去的遍地火光没几个人头的拓达敌军实在没辙,全凭着关口防御推拒着拓达的纠缠,李廷分不开身玩什么迂回包抄,只得眼巴巴地等着镇虎军能带来援军以缓焦灼的局势。

李廷这半聋在阵前撑了三天,直等到岳小将军领命前来支援突围,适才发现拓达这炮火连天底下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数以万计的正规军交手炮轰难分天地的情形跟北直隶关口当下根本相去甚远,李廷这聋得实在不是时候,炮火还是烟雾弹真真假假的根本分不清,岳无衣眼瞧着关口底下根本就是灯尽油枯强弩之末的打法,人头都所剩无几。

岳无衣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太妙,扯着嗓子跟李廷喊了半天后续的布阵安排,脑子里嗡嗡地响,头皮快炸开的刹那间醍醐清醒,琢磨过味儿来,“他大爷的!主营!”

乔唯明显是拼上拓达的家底生扑向镇虎军,打定了主意奔着万劫不复的去处去——他发疯归发疯,脑子却清明,单就如今两军阵前兵力的形势来看,扑咬厮杀决计难以得逞。

但倘若一军主帅折在阵前,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岳无衣迅速处置调兵反过头来依着主战场军阵向前推进追剿,肃王已经杀红了眼,循着乔唯故意投来的饵,为了一丝侥幸能手刃叛徒,头也不回地陷入了拓达野狼卫早就为他布置好的泥淖之中。

岳小将军恨不得把大罗神仙金刚罗汉拜一个遍。

却不料,寻了整日方才闻着血腥味找到肃王消失的方向,众将士一口气没松下,便听远处轰然传来一声火药爆燃的巨响。

镇虎军一众将士几乎是从血肉模糊的尸堆里把肃王扒出来的,他浑身上下没剩甚么好地方,碰一下嘴角和伤口就往外喷血,骨头已经不知道断了几截的胳膊还死命的揪着一条胳膊,瞧着肩甲的刻痕,应当是被活生生撕下来的乔唯的手臂。

镇虎军一时没人敢动,从头到脚凉得彻底,呆滞地望着遍地焦土,鲜血殷红濡湿着大地。

肃王妃临盆那日,肃王府往年零零落落的桃花一丛一簇地绽了满枝。

杨不留浑身虚汗,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捞起来又坠下去,心口疼得要命,连阵痛的苦楚都麻木得毫无反应,稳婆得知她碰不得参汤参片不敢给她喂补药吃,只能是念儿陪在身旁,看她提着一口气没喊一声疼,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肃王妃”,哭着求她千万千万撑住,一定一定坚持。

肃王府灯火通明的折腾了一天一宿,适才听见了婴儿的第一声啼鸣。

杨不留却像是半个身子栽进了梦魇里,只看了那孩子一眼,整个人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

镇虎军这群滚刀肉硬着头皮把还含着一口气的肃王拖回主营时,所有军医都傻眼了。

他浑身上下基本没有能下手的地方,处理外伤都得一碗一碗参汤往下灌,生怕他一口气松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凑在营帐外干巴巴咧着嘴,却没人敢哭,虚脱似的戳在那儿,怕一嗓子嚎出声把魂儿叫出来,人就彻底没救了。

肃王就这么有气出没气进地躺了一个昼夜,眼瞧着含着的这口气要彻底消耗殆尽——柳慎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稀里糊涂地闯进了镇虎军的主营,紧赶慢赶地提溜着小辛夷,冒着还未尽然息止的战火硝烟,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救命。

柳慎宜被岳小将军从一众驻营将士手底下拉出来带到帅帐,看着肃王这一副活不成的样子,着实震惊了一下。

“嚯……”柳慎宜掐着诸允爅几乎触不可查的脉象,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附在他耳边先定心,“撑着点儿,还有得治,你夫人和儿子还等着你回去呢,别急着死。”

北境战事在春花烂漫的时节彻底休止。

仁景小皇帝威严渐重,昭王一党彻底裁撤惩处之余,温家幸而保全,但温如珂大义灭亲之后寝食难安心里犯拧,待到暮春时节朝堂安稳,温如珂便提了辞官请罪的折子——诸熙自然舍不得,私底下一再挽留,面子上挂着仁景皇帝的圣命,令其任职京兆府尹之余代任东阁大学士一职,不必因温如玦一事怀揣着悔恨郁郁终日。

仁景二年从早春起就雨水丰沛润泽,小灾小患虽有,但治理得当百姓安居,庙堂之上颇得民望。小皇帝的玉玺拿得愈发沉稳,主持敲定了西域协议重订之事,又记挂着辽东将奴儿司金矿收入囊中,北境拓达几乎倾灭,东南铁壁重新落成这几件军防要事,大大方方地犒赏三军,不作犹疑猜忌。

肃王府的桃花又开了,去年满树的花结了几颗酸涩的小桃果,今年花势也好,到了日子兴许能落几颗甜桃子吃。

白宁正被老林管家拽着爬树授粉,花粉泛着甜味儿,呛得他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地打,逗得树底下被念儿抱着哄的小殿下咯咯地乐。

正在这时,门口当值的周子城突然叽里咕噜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张恣意张扬的少年面孔,直接就奔着小殿下飞扑过去,“诶哟喂,小殿下都这么大了!快来快来,岳叔叔抱抱!”

念儿回身一躲,屈起胳膊怼着岳无衣这一身的玄铁寒甲,“一路上风吹雨淋的,去拾掇拾掇再过来。”念儿嫌弃地又躲了一步,无意识地朝着他身后张望了一眼,抿着唇,“主子他……”

岳无衣变戏法儿似的举了个虎头小布偶在小殿下跟前晃了晃,逗了一会儿才道,“别提了,没到城门就被江楼付杭劫走了——说是皇上正好有周岁宴的礼物要给小殿下,顺带见见主子,慰问一下。”

肃王那一身内外兼修十分均匀且全面的伤整整磨了大半年才完完全全的脱离危险——但伤势得缓跟行动自如还差了万水千山,诸允爅欲哭无泪地在北境耗到了来年开春适才得了柳慎宜的准允启程回京,心急如焚地一解同杨不留久别的思念。

也是凑巧,赶上了肃王府小新丁的周岁宴。

小新丁落生那日适逢细微春雨,小水如注,仁景皇帝费了挺大的劲方才定下御赐单字“泞”,因肃王军功卓绝,沾光封郡王宁北,杨不留十分省事儿的取了个封字,平日里就“小北”长“小北”短的叫。

诸允爅拖着一箱子御赐的人参鹿茸灵枝草,揣着仁景皇帝亲自挑选水玉玉料雕磨的周岁礼玉如意回到府上时,肃王府上下里外已经开始着手翌日周岁宴的装饰筵席,老林老泪纵横地迎着肃王回府,眼泪抹干就没工夫伺候他,抬手一请委婉地让他别在这儿碍事,好心提醒道,“殿下,您还没见着小殿下呢。”

“哦,他不急。”诸允爅卸了肩甲,稍微松了松还发滞的肩伤,摇身换上他那身儿纨绔王爷的行头,别着折扇问道,“不留呢?”

老林扑哧一笑,“一早听说您今儿回来,去药铺理账去了,还没回呢。”

诸允爅咳了一嗓子,“……还生气呢?”

柳慎宜一往北境阵前担任军医实属言归宁病重不起临终所托,言归宁当时的原话不怎么好听,但忧心的意思却分明,“我闺女既然有了他的骨肉,那他这个当爹的总得有命担起这个责任,别说伤,就是死了也得给老子活过来。”

依着柳慎宜所言,诸允爅也实在是命不该绝,他这厢刚到宣同府,镇虎军就传过来肃王重伤离死不远的消息,柳慎宜那会儿还不知道杨不留临盆在即,纯粹是为了激他,竭尽全力吊起他一口气。

彼时杨不留昏迷了数日方醒,肃王重伤之事传回京中,陆阳庄望连着肃王府都打定了主意要瞒,无奈没防住吊儿郎当的玉琳琅嘴欠,前脚刚起誓当个撬不开嘴的河蚌,后脚就叽哩哇啦的啥都抖落出去,一股脑儿倒完之后才愧疚地看着杨不留,有心劝慰一二,到了嘴边就剩下俩字儿“节哀”,被迟来一步堵嘴的庄望一顿暴捶。

杨不留没计较这些字眼儿的小事儿,但挂心难安肯定免不了,在京城撑到小北满月,跟仁景皇帝和宁太贵妃知会了一声,就轻车简从地去了宣同府,见了捆了一身木棍铁板的诸允爅一面。

药铺挨着西市长街,是南境药商郑家的产业,因着立足京城得了杨不留倾力相助,索性就交由杨不留操持掌管。

诸允爅火急火燎地往药铺赶,临到了门口却猛然间生出几分近乡情怯来,在门口磨了几圈儿才蹑手蹑脚地提步进了店铺,紧张得直吞口水,咽又没咽利索,呛得他一个劲儿的咳嗽。

药铺里的小学徒听见动静先跑过来,认出来人,又惊又喜地蹦跶个不停,闹闹腾腾地招呼着铺子里的伙计医师来看猴儿,然后抚掌恍然道,“肃王殿下是来找肃王妃的吧?”

杨不留悄无声息地从后院钻进前堂来,幽幽地飘过去,“肃王妃哪儿有颜阿古和乔唯的尸体好看,对吧,这位公子?”

诸允爅尴尬地又咳了一声,那小学徒先鬼机灵地反应过来这是人家两口子有话要谈,随便扯了几个借口把人都支了开去,只剩下肃王殿下十分迅疾且没脸没皮地贴着杨不留就挨过去,“……这都快一年了,还生气呢?”

杨不留那时在京中煎熬了一个月才得以撇下小北启程往北,抵达北境主营的时候,诸允爅其实已经清醒过来了,甚至能搀扶着四处溜达溜达,就是浑身上下被火药爆燃震得断成一截儿一截儿,被柳慎宜拿木棍铁板固定着,走起路来活像是一只摇头晃脑的大鹅。

但用岳小将军的话说,这人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大抵是脑子落在阎罗殿,什么胡话都敢往外秃噜,抱着杨不留就开始做戏,凄凄惨惨地交代后事,说他只怕熬不过苦夏命不久矣。

这话倘是哄闹着有孕之前的杨不留也便无妨,最不济也就是姑且听之瞪他一眼——然而当时杨不留临盆时亦是九死一生,虚弱地硬撑了许久,听他这话说完,还不等咂么着个中真假,人先虚脱着晕了过去,险些大病一场。

柳慎宜在北境忙得脚打后脑勺儿,不顾以下犯上之过,抽空把诸允爅好一顿臭骂,恨不得上手敲打他,“言先生辞世才多久,你要是再出事,她还怎么撑得下去?”

诸允爅不知所措地看着杨不留在床榻上窝成一团,折腾了一头冷汗才把人捞起来,胳膊腿儿僵硬地拥着,撑着这幅残躯任打任骂赔礼道歉。

杨不留是真的怕极又气极,扯着他没甚么碰不得伤势的脸颊,近乎崩溃地伏在他怀里嚎啕不已,“差一点儿,差一点儿我就要连你都失去了。”

也是不赶巧,主营的于飞前日跑了趟北边清点战俘尸首,回帅帐禀报的时候帐子外一个人没瞧见,稀里糊涂地就掀开帐帘冲进去,抬头正瞧见肃王好好的一张没伤着的俊脸被一个姑娘捏成了红猴子,登时傻在当场,“大——帅……”

诸允爅面不改色地一挥手,淡定道,“出去出去,哄媳妇儿呢!”

“……”于飞一下子忘了自己刚才急忙忙闯进来所谓何事,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就退出去,“那大帅您慢哄。”

杨不留这才松了手,没了力气,也不敢随便碰他,只搭着他的手腕按在心口,扑簌扑簌地掉眼泪,“是不是特别疼?你又怕疼……”

“疼啊,疼得我眼前直冒星星。”诸允爅轻声叹了口气,勉强动了动手臂替她抹开被泪水黏在脸颊上的鬓发,“别哭了,看你哭,我心里更疼。”

杨不留对肃王殿下的花言巧语基本免疫,“我再说一次,你不能死,不能死听见没有?”

诸允爅继续抹着她脸上可怜兮兮的泪痕,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好好好,死之前也得跟夫人打个报告,你不批,我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滚回来,准吗?”

杨不留大抵是憋屈了太久,眼泪决了堤似的根本停不住,哭得快喘不上气,被诸允爅极僵硬地拥在怀里亲了两口才稍稍平静,沉默地平复了一会儿,正要开口。

帐外毫无征兆地爆起了一声轰鸣。

于飞这会儿才想起来他刚才要说的话,探了个脑袋进来,“那个大帅……末将刚才想说,乔唯的尸体捡到了,被颜阿古发现了,方才就闹着要跟着同归于尽,刚偷着点了一桶火药……这事儿……您要不去先看一眼?”

营地里火药擅动不得,诸允爅闻言正色,强撑着床板站起身来,伏低身子跟杨不留叮嘱了几句便奔到帐外,也不知追着甚么线索去了,夜深方才回来。

然后素来大度不屑计较的杨不留就这么闹起了莫名地小脾气,天光未亮的时候没打招呼就气鼓鼓地跑了,瞧着如今隔了大半载还惦记着这事儿,大有心气儿不顺就要旧事重提的架势。

杨不留瞥了他一眼,赶忙糊住他那张越笑越没正形的脸,随手捞了个药臼给他,“回去再说,先帮我干活。”

肃王殿下赶忙十分狗腿的应承下来,拖了个小马扎乖乖巧巧地等着分配任务。

这场景瞧得跑来药铺找人的宋捕头甚觉亲近熟悉。

“都‘柱石’了还能不骄不躁,不错不错。”宋铮没轻没重地在诸允爅的肩上拍了一巴掌,转身又被杨不留敲了一下报复回来,寸劲儿磕得他胳膊肘直发麻。

宋铮觉得久违了似的,嗤笑了一下,沉声道。

“师妹,有案子,温二让我找你去一趟。”

(正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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