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岁！”
连央脑中全是养狼的威风，连喝药都干脆了许多。
许是有了动力，连央含了块糖去药味，就嗒嗒的小跑回东暖阁取了一沓纸过来。
临到封九妄跟前，又悄悄把手中的纸往身后藏了藏，清清嗓子叫安德一等人都退下。
封九妄好整以暇的等她清空了玄极殿，期期艾艾的上前，乖巧的将今日份的成果主动递上。
“我，我只能记下这些啦，陛下~”
封九妄伸手接过连央的课业，几个歪七扭八的字间就杂了几个圈圈叉叉。
轻易让人了然了她下学时的丧气。
封九妄看的仔细，并没有因为连央杂乱的字迹而敷衍。
连央本是忐忑的心情随着封九妄面色不变的翻阅，逐渐平静下来。
好像，她的课业也没有很差劲，至少封九妄的样子，没露出嘲弄。
搁下课业，封九妄看了眼连央，站的板正又拘谨，冲她招招手，连央就疑惑的走近了些。
封九妄身量极高，如能与连央平视。
“很厉害。”
微垂的眼眸张大，连央唇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偏偏她又想故作矜持。
扭扭捏捏的绞着手指，“那，那陛下再夸夸我。”
真是不害臊。
“嗯，朕夸夸小蒹葭。”
连央瞬间红了脸，小手捧住脸蛋，好似微醺一般飘飘然。
“夸，夸我就夸我，怎么还叫我小字呀。”
封九妄支着脑袋姿态闲散，从御案上一堆折子中抽出一本浅蓝色的字帖。
《关雎》
连央眨眨眼，看着她名字出处的诗经。
伸手接过，连央讶异的发现这本字帖的字迹和封九妄的字有八成像。
不像的那几分是比封九妄的字柔和许多。
连央喜欢舒朗大气的字体，却又纠结着闺秀惯爱的簪花小楷。
鬼使神差，今日连央在国子监时，封九妄就找了本簪花小楷的字帖，稍加琢磨，就写下了带着帝王风姿的《关雎》。
“陛下你真的好厉害！”
新鲜出炉的字帖完美契合了连央所想。
不失女子婉约兼容大气舒展。
封九妄屈指挠了挠她下巴，她总爱说漂亮话。
“陛下，我可以把我的小桌摆在这儿吗？”
封九妄一愣，御案旁摆她的小书桌，亏她想得出来。
“嗯，朝臣来时安静。”
连央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内殿，只有她和封九妄二人，他还要处理朝政嘞。
不过他都答应了，她也没什么好别扭的，开开心心的抱着《关雎》叫了林启帮她搬小书桌来。
封九妄在她身后扶额。
他还能缺她一张书桌不成，还要巴巴的从东暖阁搬来？
封鹤眠到玄极殿时，正巧见着林启搬着张小书桌，搁在御案下首，连央回了东暖阁洗漱，两人倒是没撞上。
“请陛下圣安。”
封九妄摆摆手，让封鹤眠在一旁坐下。
封鹤眠白日已向他述职，如今夜深，想不是为了政事。
果然。
“皇兄，臣弟听说皇兄留阿央在宫中小住？臣弟往年住的濉河馆如今也空着，正好让阿央搬去？”
封九妄睨了封鹤眠一眼，没做声，抽出一本折子丢到封鹤眠面前。
封鹤眠面上一僵，很快又挂上了笑，拾起折子一看，是刑部弹劾他的折子。
“是臣弟不好，让皇兄为难了。”
封鹤眠和封九妄生并不十分相似，只除了一双凤眸。
明面上兄弟俩很是亲厚，封鹤眠也惯爱在兄长面前示弱。
一如此刻，他微垂眼眸，神情失落，语气中带着自责和难受。
十足十的委屈。
封九妄似笑非笑的搁了笔看他，身子闲散的往后靠坐。
“上来给朕按按。”
被先皇引着制人偶的那些年，他常精神恍惚，后来用药保持了清明，却留了一段时间的头疾。
封鹤眠就在那时向无觉寺的主持学了按摩手法。
即使他头疾早消，也时常会让封鹤眠为他按按。
总要有点实际的亲密，才能叫人真觉得他们兄弟情深。
封鹤眠唇角上扬，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带着薄荷味的药膏，在指尖搓热了，才按上封九妄的额间。
“臣弟一去金陵小半年，皇兄头疾发作时可还好？”
“尚可。”
“尚可二字倒显得臣弟自作多情了。”
和封九妄的闲肆不同，在为封九妄按摩时，封鹤眠眼底的柔和不掺一丝虚假。
他从小就爱跟着皇兄跑，文治武功，他的启蒙师傅都是皇兄。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他们一定会是一对关系极好的兄弟。
“三月内别再去看太后，别让朕难做了，子安。”
封鹤眠手上动作一顿，温和的眼眸染上一丝暗沉。
太后？
他知道皇兄和母后有心结，可即便是当年母后持剑伤了皇兄，皇兄也不曾如此疏冷的唤太后。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嗯？”
封鹤眠停住手中的动作，不安的合了合眼。
好几息才平复心中的波澜。
“皇兄，母后她受不得那样的冷清。”
禁足三月，在母后还是皇后时都不曾发生过。
封九妄唇边溢出一抹嘲意，“那又如何？”
在太后称病不愿出席年宴那日，他就不想再继续这无畏的母不慈子要孝的戏码了。
无趣至极。
“怪朕？”
封鹤眠再度无声，封九妄淡淡催他一句，语气淡漠轻飘，浑然不似从前亲热。
即便封鹤眠知道，从前的亲近，也不过是半真半假。
“是因为连央吗？”
提及连央封鹤眠语气稍冷，纵他极力掩饰，也露出了一星厌恶。
这种厌恶在封鹤眠身上，实属少见。
“子安，别忘了，连央是你求了一年才求到的姑娘。”
封九妄挥开了封鹤眠的手，不满溢于言表。
连央从国子监回来恹恹的模样，他都要哄着。
封鹤眠竟敢厌她？
手臂僵在半空，封鹤眠心中凛然，是他大意了。
连央有句话说的没错，她越惹母后厌弃，母后接受丹娘的几率就越大。。
他固然可以不顾世俗眼光，将丹娘娶回王府，可他舍不得。
舍不得让丹娘在嫁给他后，不受他母亲的喜爱，遭人议论纷纷。
流言是能杀人的。
他从来知晓。
沉吟半晌，封鹤眠退后几步，面色冷淡又掺杂痛楚。
“皇兄还记得阿央是臣弟的心上人。”
封九妄冷眼看他。
看起来是吃醋了。
“她会是你的闲王妃，两年后，朕为你们赐婚。”
所以在此期间，你得好好对她。
封鹤眠身体微僵，听懂了封九妄的潜台词。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两年内，他得让皇兄喜欢上连央，不，也不对，连央配不上皇兄不说，他的皇兄真的还拥有常人爱人的能力吗。
封鹤眠不觉得。
两年内，他只要让母后觉得，他与皇兄会为连央兄弟阋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