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止观，你怎么敢。”
满心的怨怼，竟是连封九妄在她心中，都成了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昏君！
连央只觉得好似封止观从前的机敏都是假象一般。
“那是你父皇，你怎么能这么说！”
淑妃被封止观大不敬的话吓的心跳都漏了两拍，连忙训斥。
封止观只觉得母妃的话分外刺耳，眼中含泪讥讽着开口，
“父皇？母妃可知，便是儿臣一心崇敬的父皇，为了这个女人，叫儿臣堂堂公主，哄着她，别叫她不开心？母妃，这还是父皇吗！”
淑妃错愕的表情中藏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满心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她要如何开口，如何告诉眼前这个，被父皇一句话伤透了心的小姑娘，那本就不是她的父亲呢？
连央越听越不耐，看着淑妃含泪痛心的神情，冷冷的将封止观扯过，对着右脸的巴掌印，就赏了她个左右脸对称。
不再给封止观发疯的机会，连央吹响鸟哨，淡漠的吩咐月杀，将封止观的嘴堵上。
高高的马尾轻快的甩动，月杀可没有不对女孩儿下手的概念，粗暴的扯出点碎布头，往封止观嘴里一塞。
顺带着将封止观的双手钳在身后，叫她只能面对着连央无能狂怒，却发不出一丝咒骂。
淑妃连忙想上前呵斥，却被连央轻飘飘的一句话止住了行动，
“淑妃娘娘，你应当不想让大公主这番话落入陛下耳中。”
僵硬的抬眼看向连央，淑妃艰涩的沉默片刻，
“大公主身后有本宫，有陇西单家。”
说完这句话，淑妃便不再言语。
她的本意是在提醒连央，不要太过分，无论如何，陇西单家，也不是好惹的。
然而，所谓世家，连央尚不及了解，这句话也就没了威慑力。
“大公主，我先告诉你，封后封妃的困境，我自会和陛下一起扛过，驸马府？你是在给未来夫家脸上贴金吗？欺负我读的书少？还是欺负淑妃爱女心切？
皇后的驸马谁大？我要是成了皇后，还要你区区的驸马做依仗？自我入宫至今，为我撑腰的一直是陛下，大公主是在埋汰谁？”
大家嫡女淑妃：......
经历过勾心斗角后宫的资深宫女：......
这事儿是能这么论的？
偏偏，这位一入宫，却是一直被陛下庇护的连姑娘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连央本还在想着，封止观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可当她开口，什么愿意用下半生的幸福换淑妃的平安时，连央就觉得。
封止观是将她想的有多笨？
结果淑妃还真就又震惊又感动的模样，连央纳闷了。
“不谈其他，只要你还是公主一日，除非你自个儿想不开，难不成还真有什么不堪的人，敢求娶你？”
如今的大景可不是先皇在位时，奉行仁政。
封九妄所有的仁慈都是针对大景百姓，皇家的威势和对朝臣的掌控力是历代最强。
只看他能任性的将三日一朝改做十日，大景依旧国泰民安就能看出，他手底下，不养废物大臣。
在这样的境况下，别说封九妄尚未有其他子嗣，就是有，又有几个敢大着胆子，把家里的混账小子提起与公主作配？
“淑妃娘娘，你难道也觉得，陛下不疼爱大公主，会任由她随意婚嫁？”
淑妃迟疑着没有开口，可眼神中犹疑依旧看的连央恼火。
她们竟是当真认为封九妄不在意封止观。
“你们觉得陛下对大公主不好？
对待不在意的女儿，是将她丢在角落，不闻不问，而不是如陛下这样，将应有的尊荣，尽数给予。”
连央走到封止观面前，一把捏住封止观的下巴，
“封止观，你凭什么觉得他待你不够好。国子监在他即位之前只招收男子，特意为你聘请的师傅从不教导你三从四德，天下大势，神鬼志异，他对你，可有分毫束缚！”
说到最后，连央满心的讥讽只剩下了对封九妄的心疼和对封止观的厌恶。
看着封止观眼中的茫然，连央便知，她在国子监数年，却从未好好看过监志。
“封止观，时至今日你都以为，袍服上的蟒，是意外吗？”
连央直起身，眼中无尽嘲讽。
连她都知道，蟒袍意为着什么。
从始至终，封九妄都未曾将封止观仅仅看做一位需要庇护的公主。
作为父亲他或许是不曾尽到责任，可身为父皇。
他简直给了封止观无限的可能。
可笑的是，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封止观这个自负聪明的大公主，却从未参悟。
甚至说出，以婚事为代价，换取驸马给她撑腰这样的话。
真是枉费封九妄给予的可能。
“封止观，你才是那么蠢货。”
蟒袍。
淑妃和封止观都在这个消息中久久回不过神。
封止观只觉得此前无数次自傲的聪慧，都在连央短短的几句话中粉碎。
她的父皇，给予了她拥有野心的权利，可她却汲汲营营，将这份权利放弃。
她分明是和那些男儿们一同上学，却在嫉妒连央，恐惧连央得宠后，想到的法子是将自己嫁出去。
不需要月杀束缚，封止观已然无力的瘫倒在地。
她错过了什么？
沉闷的脚步声陡然响起，愣怔的回头，对上她从不敢直视的威严。
封九妄没去看魂不守舍的封止观，也没有去在意一旁，被他允许封止观争夺帝位的念头吓傻的众人。
他只是走到连央跟前，深深的凝视她。
最后唇角微扬，
“朕便说，朕的小蒹葭，是世间独一份的聪慧。”
连央眉眼弯弯的接受了这份夸赞。
头一次觉得，也许她确实就是聪慧。
如封止观这样，年年月月得到良好的教养都看不清的事情，她却在一点一滴的细节中窥见真相。
这还不是聪慧吗？
世间凡是都是一柄双刃剑。
连央失去的那十二年，叫她失去了寻常人的幸福，却也叫她不曾接受束缚。
她的心有多广大，她的思想就能有多广大。
而如封止观，她生来站在了顶峰，却始终在规则中，不敢向上看，只敢去看脚下的风景，便也错失了遇水化龙的资格。
看着封止观，封九妄没什么意外。
萧家血脉总是这样的，自负，偏执，不肯将罪责归咎于自己，只能看见旁人的错处。
“传礼部，为大公主选驸马。”
既然怨怼他的偏心，不愿哄着他的宝贝，他又何必勉强。
如她所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