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整理好头上的发簪首饰，这才松了口气，刚刚被小福拿着，又得小心些不能伤着他，一边又被连带着发丝拽的生疼，别看他年纪小，可是手劲儿大着呢。
沈寡妇一把将沈龙从林语怀里抱过来，“小心点，要是摔着哪儿，赔得起么。”
“我可赔不起，既然这样，我就和二姐先回去了，二娘和祖母不用送了。”林语道。
“等下。”沈寡妇道，“小丽把你头上的簪子和镯子留下来。”
沈丽一下子捂住手上的镯子，“祖母，你这是何什么意思。”
“没看见你弟弟喜欢么，你这个做二姐的大方些。”沈寡妇脸色凶巴巴的，仿佛沈丽不给，就要一巴掌扇过去一般。
“那小弟要是要祖母的眼睛鼻子，祖母还割下来不成。”林语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这沈寡妇怕是一进门就惦记着沈丽的簪子跟镯子了，这簪子和镯子都是沈丽自己攒钱买下来的，凭什么一句话就都送人了。
沈寡妇呸了一声，“伶牙俐齿的，小心割了你的舌头下地狱。”
“那也轮不到我呢。”林语抓住沈丽的手，“二姐我们走吧。”
刘美打圆场，“哎呦，别走啊，还没吃饭呢。”
“二娘，您的心思我和二姐都明白，不过呢，有时候事情也别做的太过火，不是只有你有一双眼睛的。”林语直接拉着沈丽的手离开了。
沈寡妇把沈龙往刘美饿怀里一塞，就要追出去，“你们两个烂了舌头的死丫头，给你们脸不要脸的东西，我告诉你们，以后再敢踏进沈家一步，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沈寡妇嗓门极大，不少来拜年的和隔壁邻居都因着沈寡妇这一嗓子，在东瞅西望的，不知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林语和沈丽回到家里，张素贞还奇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吃饭么。”
“张婶子，你觉得可能吗，我和二姐能在她家吃上一顿饭么。”林语道，“她们两个人的目的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咱们姐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那点钱么，这刘美倒是会使计，以前来做的那些事儿哪样是真心的，还在祖母那里添把火什么的，我和二姐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还有祖母，除了会闹，撒泼还能干什么，抬手打人，张嘴就骂，我和二姐受了她多少气了。”
林语也是憋在心里憋了许久，今儿一次都说出来了，从一进沈家门，林语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的很。
这刘美脸上笑意盈盈的，私底下这算盘可是打的噼里啪啦的响，沈寡妇眼睛除了盯着钱，就是钱，一定要把她们两姐妹刮得半毛钱不剩，不过她们也不傻，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都是一目明了的。
只是这些做派实在是让人堵得慌，要不就彻底别来往，要不然就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费神的很。
沈丽道，“小妹.....”
“小姑娘，这大过年的又何必生气呢。”张素贞拍拍林语的手，“这一生哪儿有顺畅的事情呦，更何况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气不得，气不得的。”
林语火气都已经消了一大半了，“我就是想说出来，这一说出来，我心里也好受多了。”
“想想家里的好事情才是，理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是不是。”张素贞道。
沈丽叹了口气，“都怪我太软弱了，才被她们欺负到头上来。”
“二姑娘这话说的也不对了，她们一个是祖母，一个是后娘，不是二姑娘软弱，是太难办了。”张素贞道，“都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祖母和后娘虽然都不是什么...可是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的很，更何况这村里还不乏那些贫嘴多舌的妇人，一旦加上她们七嘴八舌的，这事情就变味了，到时候难得还是二姑娘你不是。”
“算了，我也不管什么名声不名声，好听不好听了。”沈丽道，“从今之后，不管谁说，我都不妥协了，这沈家这么亲我也不打算要了。”
“二姑娘...”张素贞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复又才道，“这样也好，以后也不用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随她们怎么说吧，只要咱们问心无愧就行了。”
沈丽不知怎么的，这么多年压在心头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消失了，“以后咱们就关起门来彻底过自己的生活，也不管别人怎么说了。”
这边，刘美和沈寡妇又在互相杠，刘美说沈寡妇太着急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她们惹恼了，到时候两头空，沈寡妇又说刘美净出这些馊点子，一个都没成，又说沈丽和林语两个人给脸不要脸。
下午刘美又去沈丽和林语那里，只是吃了个闭门羹，不得不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沈丽是铁了心的，也不愿再跟刘美和沈寡妇做门面功夫了，直接甩脸子，免得都以为她好欺负不成。
“之前还在盼着过年，这一眨眼，这年都过完了，实在是太快了一些。”林语捧着脸，“我又老了一岁了。”
“你个小丫头说什么老不老的话，你要是老的话，那我岂不是老头子了。”纪清临好笑道。
“你本来就是个老头子。”林语吐舌头，“就差没有胡子了。”
“我这可真是风华正茂时期，却被你这个小丫头说成老头子了，我可不愿意。”
“我的错，我的错，小哥哥...”林语一脸笑意的看想纪清临。
纪清临推开她的脑袋，“说吧，有什么事情....”
“我又不是那种人，是不是。”林语揪着纪清临的衣服。
“快说，过时不候啊，知道吗？”
“嘿嘿，我想去后山转一圈嘛。”林语道，“看看有没有什么...”
“好吃的？”
“就是去看看走走嘛，好不好，好不好。”
纪清临道，“上次迷路了，不害怕了吗？”
“怕啊，所以不是喊上你了么。”林语道，“你就陪我一起去嘛，好不好，好不好。”
纪清临装模作样的摸摸下巴，“这个嘛....”
“哎呀，你就别想这么多了，跟我一起，跟我一起。”林语急的都快跳脚了，“快点答应嘛。”
“那你想怎么感谢我啊？”
“还要感谢你啊。”林语皱了皱鼻子，“哼，小气鬼。”
“这可是你有求于我，怎么还反倒说我小气了，真是强词夺理的小丫头。”纪清临伸手敲了敲林语的脑袋。
林语复而抱住纪清临的手臂，可了劲儿的撒娇，“小哥哥，小哥哥，你就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其实林语还惦记着上次下雪迷路的事情，心有余悸，不敢一个人前去。
纪清临点点林语的脑袋，“以后你要是能够这么温柔一点就好了，那行，我想吃麻辣兔肉了。”
“没问题，没问题。”林语头点地跟拨浪鼓一样，“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你真的忍心吃兔兔吗，兔兔那么可爱。”
“你怕不是被妖怪附身了吧。”纪清临打量着林语，“被兔子精？”
“.....”林语哼了一声，“我这是有爱心嘛。”
“那您老的爱心太泛滥了一些。”纪清临道，“这山上的兔子都泛滥成灾了，不用自己抓，走三步就能碰见一只自己撞树的兔子了。”
林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也太傻了一些吧。”
“是兔子太多挤不开吧。”纪清临道，“我这是为民除害知道吗？”
“为民除害？为哪门子的民啊？”
“兔子太多就喜欢下山啃粮食，糟蹋庄稼地，每年还会有专门抓兔子的。”
“那就成了害虫了，应该要除掉了。”林语点头，“怪不得姐夫说春季里兔子不值钱呢。”
“你二姐是不是下个月出嫁？”
“对啊，家里的东西都备好了，别忘了到时候来。”
“知道了，放心吧。”纪清临笑道，“那后日我在这里等你，记得来。”
“好好好。”林语乐了起来，“到时候多抓些兔子，回头给你做麻辣兔肉。”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丫头。”
“知足常乐，你知不知道。”林语随手摘了一些花，“这种花回家晾晒一下，用面裹着，炸制金黄，很好吃的。”
“花儿也能吃？”
“当然了，我上次给你的桂花酱难道不是花儿吗。”林语道，“下次我做给你尝尝。”
“你这些吃食法子都是从哪儿琢磨出来的。”
“因为爱吃啊，所以就能想出来了。”
“怪不得瞧着你一天比一天圆。”
林语叉着腰，“你，你又说我圆，我要揍你了。”
“好了，好了，你不圆，你不圆。”纪清临急忙告饶。
“下次再也不许说起这个话题了！要不然的话....”林语举着拳头。
“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纪清临摆手，“果然都是老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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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丽的嫁衣，被套，绣鞋，还有盖头之类的绣活儿，总算是全部都完成了。
这也费了不少的时日，总算是绣完了，沈丽还觉得空落落的，又开始给林语做衣裳。
“别忙活了。”张素贞端了杯水，“喝口水，吃些点心吧，看这些日子都瘦了不少。”
“出嫁的日子在即，我自然紧赶慢赶了一些。”沈丽笑道，“我都已经做好了，现在给小妹做件衣服呢，这些日子忙着绣活儿，都顾不上小妹了，她人又去哪儿了。”
“出去玩去儿了，大概是是去找小兰了。”张素贞道，“孩子就是活泼些好，你同三姑娘感情好，三姑娘也不会在乎这些的。”
“我知道，可是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沈丽道，“当初我和小妹算是被祖母赶出家门，一晃这么些时日，我要出嫁了，留小妹一人在家里，我总是心中不安的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归是不能不嫁人的，想来三姑娘也是理解你的。”张素贞道，“只要你过得开心一些，三姑娘自然心里高兴，就算是你出嫁了，这姐妹情分也是割舍不断的。”
“我知道，我心里都知道这些，一想到嫁人，我心里还是舍不得的，还有些慌，不知道嫁过去该怎么生活了，我是不是...”
张素贞笑了起来，“谁家姑娘出嫁不是这番模样，我当初出嫁时也是这样的，可是心里又止不住的甜蜜，可惜我命不好，碰上....二姑娘跟我可不一样，那张家是个和善人家，二姑娘嫁过去一定会好的。”
林语这边正和纪清临两个人上山，林语还特地背了个竹篓子，指望着能采摘到一些好东西。
“小心些，春天里万物复苏了，小心碰到什么野物，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纪清临拉着林语的手，一到春天，这些植物就开始疯长，已经繁茂起来了，将有些去路遮挡的严严实实。
林语不敢离了纪清临的身，紧紧的跟在身边，“哎呀....这里怎么长成这样了，明明上次来的时候还那么空旷。”
“毕竟是春天了。”纪清临将林语带到中间的空地上，“小心一些有毒的植物。”
“好，我知道了。”林语舒展了一下手臂，这里的空气实在是太过清新了。
纪清临道，“好了，带你到山上来了，我们就走吧。”
“什么？咱们才待了不到一刻钟呢，你在玩我呢。”林语一脸苦兮兮的模样，“小哥哥，拜托你，咱们在待会儿吧。”
纪清临突然笑出声，“哈哈，没想道你还有这么可怜兮兮的时候呢。”
“你又骗我。”林语打了纪清临一下，“都怪我太笨了，总是上了你的当。”
“笨蛋。”纪清临拉住林语的手，“走吧，我知道哪里有兔子窟，去抓一些兔子。”
去抓兔子的路上，林语还摘了一些野果子，鲜红的一大串，还有不少其他的果子。
“这么多洞呢。”林语见一些小山坡坑坑洼洼的。
“狡兔三窟，不过现在这兔子泛滥，一抓一大把啊。”正如纪清临所说，不费什么功夫，就抓了不少只兔子。“小心野兔子，咬人呢。”
“好。”林语的竹篓已经背到纪清临的身上了。
林语见到什么能吃的都放进竹篓里，很快竹篓里有了不少的好东西了。
“竹子。”林语指着前面，那翠绿的竹子下，冒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竹笋。
冬天的时候，林语就是为了这些竹笋才迷了路，幸好纪清临的到来才救了她，之后纪清临又拿了不少的冬笋给她，这才满足她想要吃笋子的馋嘴。
林语挖了不少的竹笋，上面还沾着泥土，可见新鲜。
满满当当的一竹篓子，还有十来只野兔子，这趟真的是收获满满的，唯一遗憾的就是，林语没有亲眼看见笨兔子撞树。
“这山上可真是有不少的好东西，来这一趟满足了。”林语道。
“下次要上山，一定要跟我一起知道吗，不准一个人上山。”纪清临嘱咐道。
“你放心吧，上次的教训我还记着呢。”
和纪清临告别之后，林语就拎着东西进了家门。
“二姐，张婶子我回来啦。”
听见林语呼喊，两个人从屋里出来，“这是干什么去了，看着高兴地很呢。”
“哟，怎么这么多东西。”张素贞看了一番，“都是刚挖出来的。”
“刚刚我和纪小哥哥去山上了，这些都是他带我采摘的。”林语拿出来竹笋，“婶子，二姐，晚上我们吃竹笋好不好，这新鲜的竹笋一定很好吃。”
“你呀，就琢磨着吃的去了。”沈丽轻笑，“家里还有半只鸡，就烧你爱吃的竹笋烧鸡。”
“太好了。”林语欢呼，“我晚上要吃三碗饭。”
“到时候肚子撑得喊二姐，二姐，我吃的好饱啊。”
“二姐，你别取笑我。”林语哼了一声，“在笑我我就不理你了。”
“还跟我耍起小脾气来了，还想不想吃。”
“想想想，好二姐，一定要做给我吃。”
“知道了，小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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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人吗？”
“来了。”张素贞开了门，见外面站着的是刘美，也没迎进来，就站在门外，客气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嘛。”
刘美道，“丽姐儿跟云姐儿在家吗？”
“在呢，不知道二夫人有什么事情嘛？跟我说也一样的。”张素贞道。
“跟你说怎么能一样，她们是我的闺女，又不是你的。”刘美朝着屋里喊道，“丽姐儿，云姐儿不得了了，快救命啊。”
张素贞一愣，还不明白什么事情，就见刘美冲进去了，拦都拦不住，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沈丽和林语听到动静就出来了，看见刘美往里面冲，沈丽问道，“二娘，有什么事情嘛。”
“哎呦，我活不成喽。”刘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我真是命苦啊。”
“怎么了？”沈丽和张素贞将刘美从地上扶起来，不管刘美平日里为人如何，但是也不能放任她在自家院子哭闹，实在是有些...
林语觉得这刘美是不是跟沈寡妇学的，沈寡妇也是经常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闹。
“不得活了，小福命苦啊。”刘美口口声声的说小福命不好之类的。
沈丽还以为沈龙是不是生病了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沈丽还是有些关心的，“二娘，小福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刘美哭哭啼啼的道，“前儿两天一个算命的大师，路过家这边，说是小福他....他，他快要活不长了。”
沈丽道，“一个路过算命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二娘多虑了吧。”
“不是啊，当晚小福就发烧了，一直到早上才退烧的啊，吓得我都快没命了。”刘美吹着胸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活不长了，我也活不长了啊。”
“请大夫了吗？小福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了，都怪我当时没听那个大师的话啊，害的小福受罪害灾啊。”刘美抹了抹眼泪，哭的伤心的很。“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对啊。”
“如今小福已经退烧了，吉人天相，好好照顾，必定会没事的。”沈丽劝道。
“小孩子谁没个三病五灾的，悉心调理便是了。”张素贞道，“二夫人别哭坏了身子。”
刘美道，“那大师的话我不能不放在心上啊，生怕有个什么事儿啊，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刘美说的这些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让人也不免为之动容。
这时候，林语插了一句嘴道，“那大师的话既然可么可信，那可说了什么破解之法。”
沈丽和沈寡妇的目光看向刘美，刘美拿袖子擦了擦眼泪，“那大师说要买平安福，平安锁什么的，至少要七八十两都不止呢，我们家哪儿来这么多钱啊，真是可怜我的小福啊，怎么这么命苦啊，偏偏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哎，怎么要这么多钱呢。”林语道，“我记得....二娘跟祖母好像有金首饰，把这些卖了凑合凑合也够了吧。”
刘美眼神闪躲，“这哪儿够啊，我哪儿有什么金首饰啊，都给你祖母抠去了，你祖母那为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肯出钱啊。”
刘美心里暗骂沈云这丫头真是多管闲事。
“祖母可就这么一个大孙子啊，怎么可能不肯出钱呢。”林语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我去找找爹爹，爹爹一定不会不管小弟的。”
见林语要出门，刘美急忙拉住林语，“你爹爹已经不在家多日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你爹爹平日里已经够辛苦了，我也不想再麻烦他了。”
“二娘，你这就说的不对了，小福可是爹的亲儿子啊，爹也不会不管不顾的。”林语道。
“可是你爹现在也不在家，也管不到眼前的事情啊。”刘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哎，也不知道小福...”
林语道，“那要不要去借点钱呢，我想左邻右舍的叔叔婶婶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沈丽刚想说话，被张素贞扯了扯衣服，沈丽看了看张素贞，最终没有说话。
张素贞道，“是啊，到时候借了钱再还，还是先救命比较要紧，这孩子的事情可不能耽误。”
“可是左邻右舍也凑不齐这么多的银子啊。”刘美道，“哎呦，我可怜的儿子啊，娘没办法救你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刘美不管不顾的又开始哭起来，哭的倒是伤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