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高度，可能摔不死一个正常人。
但是能把一个心脏病摔成植物人，或者……
直接摔死。
飒飒的风声瞬间停止，原本从树叶上蹁跹飘落的枯叶骤然停在半空。
苏尔若眼底还有着看见鲜血喷涌而出的怔愣，软倒在江拾怀里，也是一动不动，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攀在墙上的爬墙虎绿绿葱葱，零星伴杂着一两束牵牛花，隐藏在绿荫下的动物也失去声音。
万物归寂。
时间的钟表彻底静止，再也无法向前迈进一步。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嗒嗒嗒”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不急不缓，带着节奏感。
仿佛能踩在人的心尖上，让人忍不住颤颤。
他在尸体旁站定，漂亮纤长的睫羽微微颤了两下，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片空明澄澈，平静地像是一个干涸的古井。
神明的容颜无人可攀比，气质冰冷疏离地像是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长眉若柳，一双桃花眼淡漠，瑰色薄唇，肌肤细腻如美瓷，冷傲孤清。
他淡淡地垂了垂眸，看着因为时间静止还保持着艳红的鲜血，以及那张让他不愿看到的带着懒散笑意的脸。
‘难过。’
‘好新奇的感觉。’
神明没有体会过这种名为“难过”的情绪。
这种崩溃到想让人落泪的情绪，应当是叫这个的。
他漠然抬手，碰了碰脸上的泪水。
‘讨厌这种感觉。’
‘那，这样呢？’
他手上托起一束白光，那束白光化为点点白蝶，笼罩在地上的尸体上，缓缓地将她拖起，慢慢的修复着身体。
他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一切，白光刺眼，也未曾眨过一次眼睛。
盯着，一直。
目不转睛。
白蝶修复好了身体，无痕地散去。
神明将陆笺的身体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手臂缓缓收紧。
‘还是难过。’
泪水似乎不受他控制，一道又一道地从脸上滑落下来，滴在怀里面色苍白的少女脸上。
‘讨厌难过。’
他抿了抿唇，不明白。
为什么看见她，眼眶就红了呢？
他的分身，会明白吗？
‘她为什么不睁开眼？’神明茫然地探查了一番她的身体。
‘明明……我修好了……’神明有些笨拙。
神明想看她睁开眼睛，笑眯眯地喊着他“哥哥”。
就和分身的记忆一样。
分身的记忆里，他每次都是笑着的。
那是开心吗？
好想知道……
他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闭上了眼，‘神魂不在这里。’
要找。
*
神明找了许久，终于收回四散的神识，在另一个分身的世界找到了她。
他再次睁眼，清晰的视线让他看清了身下压着的少女。
那一双眸子清澈明亮，熠熠生辉，看起来有活力极了。
不像上一秒，她还在他怀里，身体都开始发凉。
‘难过。’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神识传音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听见，陆笺以为他是开口的，笑了笑开始宽慰他。
神明委委屈屈的。
她在说什么他听不懂的东西。
‘好难过。’
他想起上个分身偷亲的记忆，抿了抿下唇，定住了她的身，撩开她耳边碎发，缓缓吻了下去，吻地绵长温柔，又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像是有些怕她下一秒又消失，又翻脸，又把他推开，又……
又想自杀。
神明不安，而这些不安，全是江鄞间接影响的他。
他就在想。
‘有情绪也不是很好。’
但是他捧着脸亲吻愣愣的少女的时候，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荡起了一圈涟漪，似乎就连呼吸都急切了几分，像是带着微不可查的喜悦。
‘这次，开心了。’
他垂下眸。
虽然，又要开始沉睡了。
好想……
一次性，开心个够。
他温柔地抚弄着她的头发。
对上陆笺那双又羞又怒的漂亮眸子，笑眯眯地吻了一下她的脸。
‘你不开心吗？’
他低声道。
他看不懂那是什么情绪，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情绪。
但是有些想要了解。
陆笺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云倷，你有病？”
“你还我初吻！”
“你赔我任务！”
“偿我积分啊！”
她根本挣不开这股力量。
但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熟悉，甚至很亲和，能十分自然地融合她的能力，让她不敢随意做什么小动作。
神明大人原本手里的刀刃早就被扔到了地上，他躺在女孩旁边，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眼睛里熠熠生辉，仿佛洒满了细细碎碎的星子，明艳极了。
‘初吻是什么’
‘任务为何物？’
‘积分又是怎来？’
他语气温软，一字一句地应着她的话。
陆笺却是缄口住了，定定地瞧着他，虽然她啥也看不见（划掉）。
半晌，女孩柔软的声音笃定地说，“你不是云倷。”
神明大人淡淡垂眸，额头抵着她的脖颈，慢慢地蹭了蹭，像是一个乖乖软软的狗狗，露出了最柔软的腹部，乖顺得不得了。
当然，这个乖顺不包括他把她定住这件事情。
“嗯。”他吻了吻她的锁骨，惹得她又是一颤。
“喂！别动手动脚！”女孩羞恼的声音暴怒着传来。
神明大人弯眸笑，“我可没有。”
他动的明明是嘴。
“亲了，给钱。”女孩郁闷道，“不然我多吃亏。”
【你心里明明想的是，反正被亲了，多亲少亲都一样，还不如捞点好处。】柠七无情地戳穿她，【而且，还有，亲的挺舒服，可以多来几次。】
陆笺是个极致的享乐主义外加佛系。
就瞧着她上个任务做的那个散漫劲儿，都能看出来，她似乎并不是很重视任务的成功与否。
而是在玩游戏一样，对这个做任务的过程饶有趣味。
宿主是那边送过来的交流生，也据说是带着自己的任务进入的三千世界。
不过具体是什么任务，它就不得窥探了。
对方高等世界的机密，那里是能那么容易打探到的。
柠七摆摆手，不当电灯泡了，直接下线了。
神明眨眨眼，温柔又有耐心地道，“你想要什么呢？”
他记得分身的记忆里。
她要的，应当是那封信。
分身没看，就知道她晚上要偷偷过来拿。
这个世界不想走了，想留下来贴贴。
神明大人忧郁地开始emo，一边又从衣襟里拿出一个信封。
陆笺眼睛一亮，但是还是不能动，“定身法术给我解开。”
“不急。”他把信封放到了陆笺枕边，把她紧紧地勒在怀里，“和我睡。”
她愣了愣。
云倷从楼里回来，就已经给她安置房间了。
说出去一个暗卫住房间，谁信？
她信。
反正又不能动，她想要的东西也拿到了，睡就睡呗。
陆笺倒是随遇而安地紧。
她安静地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身体里的白光似乎都叫嚣着让她紧紧贴着面前的人。
身体的躁动不是第一次。
这么剧烈还是第一次。
她垂眸，墨色的瞳孔里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难道……
……
感受到身边人彻底睡着，原本早已闭上眼睛的神明睁开眼。
昳丽绝美的容颜让人晃了眼，瑰色地唇角微微勾了勾，似是无奈的笑了一声，指尖点着她的眉心，安抚住了躁动的白光，同时又种下了标记。
眼睛里细微的瞳光一闪，他似乎面容怔愣了一下。
然后瞳孔里染上了悲戚的情绪。
……又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