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号驶离珊瑚屿后，航速平稳。甲板上，多数乘客已回舱休息，唯余几名水手在了望塔上值守。陆一鸣立于船尾，目光深邃，似在思索中州之局。
“爸爸，我有些困了！”一道清脆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琪揉着眼睛走来，小脸微红，眉心那道鲲纹若隐若现，周身气息如潮汐般起伏不定——正是突破前兆。
陆一鸣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自她还是颗蛋的时候被他救出，便视如己出。如今血脉觉醒，即将踏入鸿蒙，他心中既欣慰又忐忑。
“那好，你先休息。”他轻声道。
趁无人注意，他悄然掐诀，袖中神殿虚影一闪。陆琪身形化作一道蓝光，被收入其中。
神殿内陆琪躺下，呼吸渐匀，体内归墟巨鲲本源与《北海化形录》交融，经脉如江河奔涌，丹田金丹缓缓凝实，表面浮现出第一道鸿蒙道纹……
“快了……”陆一鸣低语，“等你醒来，便是真正的鸿蒙境。”
他收起思绪，转身走向指挥塔。
“沧溟船长，前方海域如何？”
独眼老者正凝视海图，闻言摇头：“奇怪……风向正常，潮汐也无异常，但船速却在下降。”
话音未落，船身猛然一顿！
“怎么回事？”九州神龙从舱内冲出。
陆一鸣凝聚目力看去，只见前方海面骤然变化。这片海域跟碧绿色的镜面似的，就连一丝一毫波浪都没有。
“好漂亮啊！”有年轻女修士惊叹。
“是啊，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海面！”另一人附和。
然而，沧溟子脸色却阴沉如铁。
“糟了……”他声音沙哑，“我们进了‘死域’。”
“死域？”九州神龙皱眉。
“圣海三大绝地之一。”沧溟子咬牙，“此地海水分两层——上层静止如死，下层随船桨同速转动。无论螺旋桨转多快，水与桨速度一致，船体毫无推力，寸步难行！”
他猛地拍响警钟：“全员戒备！启动备用圣炉！所有乘客，立刻到后甲板集合！”
命令传遍全船，乘客们陆续聚集。
沧溟子站在高台，声音洪亮：“诸位！我们被困‘死域’！若不尽快脱困，等到圣石耗尽，船体将沉没！唯一办法所有人从后方合力推船，以飞行之力带动船体前行！”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
“什么？让我们推船？”一名锦袍青年冷笑，“我可是付了一万上品圣石的头等舱！不是来当苦力的！”
“就是！”另一名女修尖声道，“这里有海兽，万一推船时引来袭击，谁负责？”
“凭什么要我们冒险？你们水手吃干饭的吗？”
反对声此起彼伏，有人直接回舱，有人冷眼旁观，更有甚者放出威压，试图逼迫船方让步。
沧溟子脸色铁青，却强压怒火：“诸位，死域之内，圣力无法远距离传输，船上防御阵法已失效。若无人推船，整船人陪葬！包括你们！”
“少吓唬人！”锦袍青年嗤笑，“大不了我御空飞走！”
他说着，纵身跃起，欲腾空而起。
然而——
刚离甲板三丈，他忽然如遭重击，惨叫一声，重重摔落！
“噗！”他喷出鲜血，惊恐道：“我的圣力……被压制了！”
沧溟子冷冷道：“死域上空，有‘静空禁制’，禁止一切飞行！你以为你能走？”
陆一鸣却目光微闪——他感知到，这片海域的“静止”，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某种古老阵法残留。但他不动声色。眼下，需先脱困。
见众人沉默，沧溟子软硬兼施：“愿意推船者，每人补偿一千圣石。拒绝者……船沉之后，生死自负！另外——”他指向船舱，“所有食物、饮水，即刻停供！”
此招狠辣，修士虽可辟谷，但船上多有凡人仆从、低阶修士，三日无水，必生内乱。
终于，有人妥协。
“我推！”一名体修站出，“总比等死强！”
“算我一个！”
“我也来！”
渐渐地，百余名修士站到后甲板。九州神龙自然加入，陆一鸣则伪装成普通散修，混在人群中。
“听我号令！”沧溟子高喝，“所有人，释放飞行之力，对准船尾推进器，同步发力！一、二、三——推！”
轰！
百道圣力光柱喷薄而出，冲击船尾。镇海号微微震颤，竟真的向前挪动了一尺！
“有效！”众人振奋。
然而，死域阻力极大，每前进一丈，都如拖山而行。半炷香后，众人气喘吁吁，圣力几近枯竭。
“换班！第二组上！”沧溟子下令。
如此轮换，昼夜不停。
但问题来了——有人偷懒。
第三日清晨，船仅前行十里，距离死域边缘仍有百里之遥。圣石储备告急，人心浮动。
“这样下去，我们全得死在这儿！”一名体修怒吼，双臂青筋暴起，却因灵力枯竭而颤抖。
“我圣力弱，帮不上忙……”角落里，一个瘦弱散修低声嘟囔，双手虚按船尾，实则未出半分力。
“我伤还没好……”另一人倚着船舷，眼神躲闪。
更有甚者，干脆盘膝打坐，假装调息，实则划水偷懒。
进度缓慢如龟爬，推船队伍士气低迷，怨气冲天。
就在此时，海面毫无征兆地裂开！
“哗啦！”
数十道黑影破水而出，身披鳞甲，手持骨叉，眼中泛着幽绿凶光——海妖！
“是海妖族！”有人大叫，“快防御！”
船上雷火炮台因圣力不足，仅能发出微弱火花。海妖如狼入羊群，瞬间扑向人群！
“杀！一个不留！”为首的海妖统领狞笑，骨叉直刺一名女修心口。
“噗！”血花四溅，女修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挑起，尸体抛入海中。海面下，更多黑影涌动，争抢血肉。
“它们在吃人！”九州神龙怒吼，盘龙棍横扫，砸碎两名海妖头颅。
但海妖数量太多，且个个悍不畏死。转眼间，十余名修士倒下，血染甲板。
“结阵！结阵！”沧溟子站在高台，声音嘶哑，“水手守船舱，修士顶前排！”
命令看似合理，却暗藏玄机。
陆一鸣冷眼旁观，心中疑窦丛生。
他注意到——海妖对修士下手极狠，招招致命。但对水手和沧溟子本人，却只是佯攻。一次，一名海妖骨叉直取沧溟子咽喉，却在最后一瞬偏移三寸，只划破其衣袖。
“假的。”陆一鸣低语。
“什么假的？”九州神龙边战边问。
“这场袭击，是演的。”陆一鸣目光如电，“海妖的目标不是杀人，是筛选。”
他迅速分析：海妖专挑高阶修士下手，神魂凝实者优先捕杀。而低阶散修、水手，则被刻意放过。更诡异的是，每当有修士欲逃回舱，海妖便故意放行，仿佛……在驱赶猎物入笼。
“他们在收集‘精魄’。”陆一鸣低声道，“修士神魂越强，对他们修为提升越大。”
“那船长……”九州神龙瞳孔一缩。
“他和海妖是一伙的。”陆一鸣冷笑，“故意带我们入死域，就是为这场献祭！”
果然，战况愈发诡异。
沧溟子不断高喊：“顶住！再坚持片刻！”却始终未启动船底暗藏的“玄冥爆雷”——那是镇海号最后的保命手段，可炸死一大片海妖。
“他在等什么？”九州神龙咬牙。
“等死够了人。”陆一鸣眼神冰冷，“海妖要的是‘足够’的精魄，不是全灭。杀太多到了中州没法交代，以后生意就没法做了。杀太少，又不够用。”
战斗持续两天，甲板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原本两百余修士，已折损近百。幸存者人人带伤，眼神绝望。
“我不想死……”一名青年跪地哭喊。
“救我！谁来救我！”另一人被海妖拖向船舷。
沧溟子终于“痛心”开口：“诸位……若再无援手，只能弃船了！”
此言一出，众人如坠冰窟。
就在此时，海妖统领忽然吹响骨哨。
“呜——！”
所有海妖如潮水般退去，跃入海中，消失无踪。
死域海面，重归平静。
更诡异的是，镇海号的螺旋桨，竟自动恢复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