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的表情告诉叶痕这个问题不是那么简单能回答出来的。
从她们两人独自相处，连月的不自在叶痕也能感受到，尽管她已经像平常一样对待对方，却好像无济于事。
火场里连月的质问仿佛还在耳边。
为什么？这个事叶痕也说不清楚。
最初是看不过去胡丽她们欺凌弱小，然后是看她很乖，下意识的保护。
万荣说的喜欢和讨厌，这两个选择太过绝对。
讨厌谈不上，她其实很享受连月对她表现出来的依赖，但是喜欢……
即使当时没有99的提醒，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像现在回答不出连月的回答一般。
这种困惑让叶痕莫名的烦躁，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以前好歹也是年纪轻轻就当上团长，有颜有钱，不说追求她的人排到哪里，像连月一般向她表明心意的omega，还是有好几个的。
那时候她是怎么做的，有这样烦躁吗？
应该没有，不然的话为什么会甚至记不得那些人的模样。
想不通的烦躁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叶痕躲过连月的目光，拿着手里的酒瓶闷了一口。
叶痕的不做声让连月接受不了，趁着酒精的作用她放下了自己所有的介意，甚至不在乎一旁有人观看。
“你为什么不说话？”连月抓住了酒瓶，声音急切却颤抖，“给我个回答就那么难？”
索爱不得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卑微过头。
这幅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场面让叶斐和宋宇这两个外人顿感无措，所想成真后反而感到尴尬不已。
胡丽看着叶痕眉间皱起的弧度，连月破碎悲伤的样子，释然的笑了笑。
“酒喝的差不多，我们就先走了，正好我头有点晕，出去吹风。”视线收回，她拉着叶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
推开门的那一刻，鼻腔却莫名酸涩……
徐笑笑也带着宋宇走了，顺手按停了吵闹的音乐，刚才还热闹的包厢瞬间冷清。
“为什么无话可说？”胆子越发大的连月抓住了叶痕的衣领，欺身而上。
一副强势的模样，如果忽略她泛红的双眼，看起来倒像是那么回事。
因为包厢里有空调，她到了没多久就脱了外套，身上的仅剩的白色衬衣因为喝热了解开了两颗纽扣，敞开来呼吸。
她现在跨坐在叶痕身上的动作，几乎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叶痕的目光一低头就能看到她垂下衣领里一览无遗的景色，
她现在已经昏了头，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勾人和羞耻。
而叶痕现在也没什么旖旎的心情。
淡色的双眼对上泛红的眼睛，看着连月痛苦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点发堵。
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从小父母双亡，自己一人单枪匹马的闯到现在，受过的冷眼嘲讽比夸奖和赞美多得多。
就算后面出人头地，身上底层人物的身份也没摆脱，那些贵族的omega跟她表明心意时也是一副我看上你是你高攀的模样。
所以她不渴望组建家庭，不奢求被人喜欢。
即使没出名以前，也从未有人像连月这样，依赖她，将她真真正正的放在心上。
一直在追求被人承认的她终于在连月的那里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她对连月的包容度很大。
无论是撒娇，还是无理她通通收下。
那她到底把连月当成什么了呢？
朋友？寄托自己情感的承载物？还是恋人？
【最迟明天，你还没决定好离开时间的话，我会强制带你出来。】01号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在脑海里响起，打断了叶痕的思考。
01号的话如冷水一般泼醒了思绪混沌的叶痕。
是了，其实怎么样好像已经不重要，她已经要离开这个世界，纠结这些还有用吗？
难道要让连月带着不可能有的希望独自一人留在这个世界？
两人的沉默对视里，叶痕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将手中的一瓶酒仰头灌下，压下胸腔里的漫出的痛感。
连月抓着叶痕衣领的手无力的松开，她的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滑落，顺着白皙漂亮的脸颊掉落在叶痕放在腿上的手背上。
“你要是一开始就没出现多好。”连月流着泪，目光呆滞，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
这样她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世界，不奢求那一点点得到过的光亮。
错误的迷失在自己的认知里，即使继续保持误以为对明棋曾经帮过她而产生恋爱错觉也好。
总归不会令人如此难过，求而不得。
昏暗的灯光下，叶痕嘴唇瓮动，却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连月这句“要是一开始没遇见你就好了。”让叶痕的心像针刺了一样。
不能动的时候听见连月说的话，还以为和她见一面能让她开心，没想到会这样啊……
弄巧成拙……还不如就那样死了算了……
至少不会发展成这样，多少可以留一个好的念想。
这句对不起让连月彻底破防，回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她和叶痕的所有……完了……
不能承受的痛苦蔓延开来，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捏住，耳边传来嗡鸣。
她的呼吸不自觉的加快，急促的呼吸让她呼吸不过来，连月痛苦的捏住了自己的衣领。
她异常的举动被叶痕看在眼中，察觉不对的叶痕急忙问道。
“怎么了？”叶痕扶住连月摇摇欲坠的身体，面上的担忧是什么也盖不了的。
“不要……你管……”虚弱的连月依然想挣脱叶痕的手，困难的说出既能伤叶痕也将她自己划的鲜血淋漓的话刀子。
“你和我……又不是什么……很好的关系……”
只是呼吸困难让她无力挣扎，渐渐阖上了双眼，靠在了叶痕的怀里，呼吸不畅的濒死感让她有了解脱的快感。
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她们最初见面的样子。
窗外的光打在叶痕的身上，从她冷淡的眼到直挺的鼻梁，最后是她梦里也不敢奢求的嘴唇。
齐耳短发的阴沉女孩那一句“可以把我的杯子给我吗？”还没说完，整个美好又让人沉迷的画面瞬间破开，从两人之间开始，变得四分五裂。
“叶痕……”连月不自觉的呢喃，细若细蚊的声音不认真听根本注意不到。
连月她们学校不远就有一个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刚恢复的叶痕却连抱起连月的力量都没有，她只能摸出了兜里的手机，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密码输错了好几次。
电话接通的过程那么漫长，叶痕抱着怀里的连月，无力的感觉让她鼻腔酸涩，竟也有了呼吸不畅的感觉。
“喂，您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
“我……朋友呼吸不过来……我该怎么办……”几乎用尽力气是憋住了所有的情绪，叶痕艰难开口。
“我们在t市医科大学走两条街的华靓唱吧，她情况不是很好，拜托你们了。”
照着接线员的指询问，叶痕说了连月的症状。
大概知道是什么症状的接线员给叶痕相应的指示，然后说了让她们不要慌，马上联系救护车。
一旁刚才买的糖炒栗子纸袋就离她们不远。
叶痕放平连月的身体探身去拿，抖掉里面的残渣，然后盖住了连月的口鼻。
【所以我说了，不要过多干预剧情，于你于他人，都不是什么好事。】两人皆痛不欲生的模样，让脑海里的感性的99叹了口气。
【本来她对你的执念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那个老六的话其实不对，人如果没有对某些东西，某些人有所执念的话，该怎么活下去呢？
没有念想，脑袋空空的度过余生？
那可能比死了还痛苦。
考个高分，有个好工作，成为有钱人，想要被爱……
这些都是芸芸众生的执念，有所寄托才能有走下去的动力。
连月的呼吸渐渐平复，叶痕看着连月面上却看着还是十分痛苦的样子出神。
明天就要离开的话，连月还会这样吗？
不，不能让她这样，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我该怎么办？”也顾不得连月是否听得见她的话，叶痕直接说了出口。
以往她都是在脑海里同01号和99交流。
【我可以封掉她关于你的记忆。】不近人情的01号插了进叶痕与99的对话里。
【相对的，我要封掉你进入世界时候的情感，还有你任务世界的记忆。】
“呵，你这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张口。”叶痕被01号的话险些气笑。
【你还想再这样的场面发生吗，任务结束后抽身离开的你，看别人痛苦你又能得到什么呢？】01号的话堵的她哑口无言。
无情就不会招惹他人，失去记忆也能让她专心做任务。
还好这个破坏者的危险性不大，要是叶痕换成其他世界毁天秒地的破坏者，她现在面对连月的这个样子，能下手消灭它？
那么送她进来的意义何在？
【我需要能完成任务的人，你需要回去，这样做能让我们都得到最大的利益。】
除此之外，叶痕好像别无选择。
01号说的话一针见血，她连反驳都不能。
“让我先送她去医院，然后……”叶痕留念的看着连月的脸庞，“就按你说的做吧。”
这份情或许就不该存在，凭白让人痛苦。
再见了，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