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防队大队长，他这个主任都难得见上一面，竟然这个时候登门。
八成也是为了名额来的。
“杨蓁，你先回去吧。”陆定邦说道。
杨蓁在楼梯间里遇到了杨刚和沈长安，都是一个院里的，杨蓁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看来，这学是上不了。
【大人，拿不到就算了，反正以后可以考大学。】
“我知道，原本就是想着有这个身份办事方便一点，没有也问题不大。”
果然，晚上的时候，杨蓁刚烧水做饭，冯竹阿姨就来喊杨蓁，说是沈长安找她。
“蓁蓁来了，快坐！”沈长安倒是一如往常的和善热情。
“沈伯伯，你找我什么事？”
“嗐，还不是工农兵名额的事情，你先看看这个。”
接过沈长安递来的报纸，杨蓁才看清楚上面的文章是歌颂消防队的，执笔人还是向彤。
“蓁蓁，彤彤是文工团的宣传干事，写了很多关于部队和文工团的文章，她的文笔和思想远见，是有目共睹的，我们觉得她比你更合适去工农兵大学。
这几年，你天天忙里忙外，都没看过书了吧？去学校能跟得上？你今年好好学，明年我们再推荐你。”
杨蓁知道这件事基本板上钉钉了，也没有争执，“她是烈士家属，应该给她的。沈伯伯，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沈长安准备了很多说辞，可杨蓁这个反应，让他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哦，行行行，那你去忙，记住了，心里不可有怨言，要团结群众，知道吗？”
“知道了！”
杨蓁走后，冯竹才从厨房走出来，数落沈长安，“蓁蓁哪里比不上向彤，你要把这个名额给她？”
“以前我也觉得蓁蓁是个好的，可你看看，她弄了个什么农改场，关着那么多人，听说里面生活是猪狗都不如，哪里有彤彤半点安生。”
说起这个，冯竹也沉默了，“算了，彤彤现在长大了，也比小时候懂事了。”
“你看看彤彤写的这文章，这可就是活脱脱的笔杆子，不仅我们消防队，部队那边也是赞不绝口，我们都觉得彤彤就该好好去学校学，将来说不定能成为大作家呢。”沈长安是越看向彤的文章，越发满意。
…………
周玲是等工农兵大学开学之后，才知道原本属于蓁蓁的名额，又被向彤给抢了。
当即就要去找向彤和叶芳琴的麻烦，“妈，别去了，去了也没什么用的，你还不如给我做顿饭。”
“吃什么饭，你能忍得下这口气，老娘忍不了。”
眼看周玲要出门，杨蓁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妈，不是我不敢，而是眼下，我不能有太多关注的视线。”
“什么意思？”
“农改场什么混乱，糟糕的消息，都是我让人放出去的，农改场有很多老师，还有一些科学家，他们不能出事，不去工农兵大学也好，不会有人取代我的位置，我就能保护好这些人。”
短短几句话，周玲似乎明白杨蓁在做什么了。
“好，那就不去了，蓁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老娘记下了。”
杨蓁：“我也记着呢！对了，这是小姨给咱们送来的信。”
周玲迫不及待的打开信，一字一句看完，眼眶里都是泪水。
闹得最凶的那年，有人举报吴亚飞办了冤假错案，人下放到了康城，周蓉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蓁蓁，还好你当时想办法，让你小姨一家去了康城，没去南省，你小姨说，她一个同学死在了南省。”
杨蓁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妈，你回头带给小姨和我姐，让他们保重好自己，都能回家的。”
……
陆定邦知道在上工农兵大学这件事上，杨蓁受了委屈，一拖厂拖拉机生产出来，就让送来三台过来。
“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好事，我想着有一台就不错了。”李想围着拖拉机跃跃欲试。
杨蓁和李想对这份补偿心照不宣，两人试了一下这拖拉机，虽然没有轮式的方便，甚至有种木讷的感觉，但不得不承认，任何一个时代，机器带来的高效率，都是人工无法比拟的。
“机器就是要用的，从今天开始，不论男女，都要学，别以后让我听见，以不会拖拉机为借口，偷奸耍滑。学不会的，给我狠狠抽，直到学会为止。”杨蓁对着众人凶巴巴的说道。
王元也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杨蓁眼里透出不解。
这小姑娘，是这个农改场最凶的，还会功夫，打人也狠，但他是学过点医术，看到伤口就知道，虽然看着伤得不轻，可实际上没伤及内里。
甚至于他们每日喝的汤里，都有药材。
王元也心里有些猜测，但是他不敢跟任何人说。
他的孩子都能举报他，更何况是外人。
有了杨振吩咐，整个农场都在如火如荼地学开拖拉机。
杨蓁摘下袖套扔给李想，“我回家一趟，我的便宜可不是这么好占的。”
李想眉头一挑，感觉有热闹看，“带我去！”
“我去给人下药，你也要去？”
“下药？”
杨蓁没回答他，“好好盯着，尤其是王元也那几个人，多上点心，我明天就回来。”
“晓得了，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
家属院。
杨蓁刚走到门口，就见杨刚和叶芳琴面对面走过来，一个推着自行车，一个浑身透着温柔，任谁看见，都不得说一句，好恩爱。
“蓁蓁回来了？你爸爸还说你今天不回来呢！”叶芳琴满脸笑意。
这家属院片区，就她们家彤彤去上了工农兵大学，这段时间，可把叶芳琴得意坏了。
“杨蓁，你什么态度？你叶阿姨跟你说话呢！”杨刚呵斥道。
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能这么顺利给向彤，也让杨刚明白了一件事，是有杨蓁畏惧的人，也有能管她的人。
“我只是在想，我要不要去举报你们有奸情，向彤和向佳根本不是烈士的子女，我想日子太平一点，倒是给你们一种我很好惹的错觉。”
叶芳琴一听这话，就差上手捂住杨蓁的嘴了。
“我的小祖宗，可不敢说这话，我和你爸爸是清白的。”
杨蓁嗤笑，“是吗？首都有一项技术，可以通过血液，知道是不是亲子关系，我不缺钱，也不缺人脉，要不我找过来，给你们验验？”
杨刚和叶芳琴对视一眼，两人呼吸都不稳定了。
“刚子，你好好管管蓁蓁，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就先回去了。”
叶芳琴落荒而逃，杨蓁扫了杨刚一眼，也想回消防队，可杨蓁一声：“跟上”，他只能胆战心惊地跟杨蓁回家。
关上门的一刹那，杨刚就发现杨蓁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你知道我忍你们这两个烂人多久了吗？一次次的挑衅，是觉得我和我妈没脾气吗？”
杨蓁说完，一拳打在杨刚脸上，然后将一颗药丸塞进杨刚口中。
“如果不是你和叶芳琴的烂事曝光，你会坐牢，影响我姐和我妈，你觉得你能这么逍遥自在？”
“好好享受，往后的日子，我可能都拿你没办法，但不代表我不能收点利息。”
没一会儿，杨刚浑身疼痛难耐，杨蓁直接拿过擦桌子的布，塞进杨刚口中。
身体各部位的疼痛轮番上演，直到第二天早上杨蓁给了解药，才缓解下来。
“记着，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和叶芳琴要是再不检点，闯出什么祸来，你自己掂量一下后果。”
杨刚浑身都被汗水打湿，瑟缩着打了个冷颤，“我，我知道了！”
出门的时候，向彤也刚好从屋里出来，“杨蓁，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那一起走吧！”
颤颤巍巍追出来想要阻拦的杨刚，被杨蓁一个眼神吓住了。
看着向彤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无声地呐喊，不，不要跟她走，杨蓁就是个恶魔。
“杨蓁，文乐哥，真的是和山匪搏斗牺牲的吗？”
杨蓁笑了笑反问道：“自然是，他是为了保护农改场的财产牺牲的，是个英雄。”
“我不相信，他没说过，有护送粮食的任务。”
“你倒是对我们农改场的工作很熟悉。”杨蓁有种预感，向彤应该不仅仅知道藏书的事情。
“文乐哥告诉了我很多，你们农改场的事情，杨蓁，如果这些事我说出来，单单一个包庇罪，都可以枪毙你十次了。”
杨蓁：“那你去举报啊！你跟我说来干嘛，我这人做事从来都是行得正坐得端。”
“杨蓁，你以为我不敢吗？我会用我手中的笔，一点一点揭露你的，你等着吧。”
“你去你去，你可赶紧的，就你这个速度，吃大粪都赶不上热乎的。”
向彤被杨蓁满不在乎的样子给刺痛了，气冲冲地回到学校，提笔就写了杨蓁窝藏‘坏’分子，在农改场藏‘坏’书。
报社的人，和向彤是好朋友，听说农改场竟然有这种肮脏事，第二天就登报了。
陆定邦吃早饭的时候，看到报纸上这篇文章的作者，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向彤去工农兵大学。
“小何，你把这份报纸，给杨蓁送去，让她自检自查。”
“是的，主任。”
……
农改场。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农改场的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能熟练驾驶拖拉机了。
杨蓁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拖拉机未来肯定要普及，只要这些人会驾驶，有当下大环境需要的一门技术，就等于多了一张护身符。
‘咔砰’，正在田间轰鸣的一辆拖拉机，突然履带断裂，翻倒了。
见杨蓁和李想几人走过来，驾驶拖拉机的一个中年女人，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怎么就断了。”
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杨蓁朝不远处几个女老师招招手，“送她去处理伤口。”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说话的人，不停地朝着杨蓁鞠躬认错。
杨蓁摆摆手，“去上药，断裂的地方是高锰钢裂纹，不是你的问题。”
几个女老师一听这话，赶紧扶着唐素熹去上药。
王元也倒是意外，杨蓁竟然认识这是高锰钢履带裂纹，这地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每天每个人都有任务，但整体还算合理，根本不像是个劳改的地方。
“蓁蓁，现在怎么办，也不知道能不能修？”
杨蓁：“不能修，也要修，这种裂纹是锻造的时候就出问题了，去检查另外两台拖拉机。”
杨蓁埋头研究的时候，小何把那份报纸送到了农改场。
“杨蓁，主任让你们自检自查，随时准备接受调查。”
杨蓁：“你放心，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一切审查。”
……
李想送走小何后，也没心情去管那拖拉机了，“杨蓁，怎么办？”
“慌什么？她说包庇就包庇了，证据呢？别忘了殷文乐已经死了。”
李想说不出为什么，心里很慌。
晚上的时候，一群穿着绿色制服的人，冲进了农改场，不管不顾就要带走杨蓁。
看着这群人给杨蓁戴上镣铐，李想整个人都慌了。
“没事，看好农改场。”杨蓁叮嘱完，便跟着他们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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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微弱的光线从高高的铁窗缝隙中斜射进来，切割出斑驳的光影，四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刺鼻气息。
“杨蓁，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杨蓁对面一个穿绿衣服的男人厉声疾色的问道。
杨蓁四下环视一圈，点点头，“知道！”
“既然知道，就招了吧！你在吴老三那藏的书，我们都找到了。你们农改场也有人举报你，你包庇那些‘坏’分子！”
杨蓁面无表情，眼神坚定，“既然你都有证据了，那你可以枪毙我，还审问做什么？你……”
“杨蓁，我们现在警告你，你端正你的态度，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
杨蓁：“几年前，我不仅抓到了巩志诚这个杀人犯，还抓到了江国安这个间谍，避免了12·30爆炸案的发生，这几年，我带着人开垦了北城几百公顷的荒地，种的粮食，你们也再吃吧？
放下碗就开始说我包庇谁，藏什么坏书，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枪毙我，我是不是冤枉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对面听着杨蓁这正义凛然的话，扬起手中的皮带，抽在杨蓁身上，“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