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也在看直播。
瞧见外孙女在聚光灯下明媚照人的模样，温和的笑容爬满嘴角。
秦莘被宣布得奖的时候，她以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矫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吓得小包姐下一秒就想给她测心率和血压。
外婆双眼亮晶晶地让她捣鼓。
她感觉心里有块一直空落落的地方好像忽然就被填满了。
这一次，莘莘终于走到了属于她的世界。
咦？好奇怪，她为什么要说“这一次”？
算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孙女好好长大的样子，让她十分安心。
老人打了个哈欠，撑到秦莘出现后就抗不过困意，舒舒服服躺回房间去睡养生觉。
医生说了，早睡早起多锻炼，才能陪孙女更久一点。
然而直播现场，嘉宾席中时忆却瞬间脸色惨白。
走回席位的秦莘敏锐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由于时忆身份变化，为了免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参与本次电影节的奖项评选。
所以他现在的变化肯定不是因为没被提名。
“忆哥？”
听到她的声音，时忆像在噩梦中惊醒一般，抬头看她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空洞。
他的嘴唇颤了颤，嚅嗫出被欢呼掩盖的破碎言语。
秦莘不得不凑近去听。
“忆哥你刚刚说什么？”
裴琛也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后排原本老老实实的记者忽然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看着他们这里时，眼底快要放光。
他连忙给随行保镖提了个醒。
果然，下一刻，忽然有人不顾破坏秩序，直接跳过前方座位往嘉宾席冲过来。
他的动作太突然，现场保安没来及反应。
幸好裴琛这里早有准备，在那人冲到最前方之前将他拦下。
然而保镖拦得住他的身体，却挡不住他的声音。
这人显然是个老手，趁着保镖还没捂上他的嘴，立刻高声喊。
“请问时先生知道您母亲现在性命垂危的事吗？”
时忆失去焦距的瞳孔猛然颤抖，秦莘和裴琛也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人。
除他之外，更多记者开始翻越观众席，也不管距离远近，掏出话筒就指向时忆的方向。
“时先生，您的母亲柳诗琪女士刚刚被发现在家中浴缸溺水昏迷已被送往医院抢救。”
“请问这是一次意外还是……”
“请问时先生您现在心情如何？”
“您是否会因为疏于关心您的母亲感到内疚？”
眼看问题越来越过分，秦莘直接单手按在座椅上也跳了过去。
她一个个拽过记者们的麦克风，当着他们的面掰断。
“我尊重你们的人格，也请各位多留口德。”
说话的语气算得上平和，可记者们愣是从话里听出另一种意思：把你们当人，就给老子说人话。
艺人敢跟记者正面刚，还是在直播现场，这无疑是在自寻毁灭。
被怼的记者又生气又得意。
正想放几句狠话，裴琛却也来到秦莘身旁。
“损坏的设备我会加倍赔偿，但如果各位再多说一个字。”
他笑容冷冽：“就别后悔。”
这是威胁！
可该死的他们真就被威胁到了。
谁敢得罪正在商界如日中天的裴琛？
裴琛回头看了时忆一眼，示意保镖带他走。
时忆却只看着秦莘。
不同于之前故意示弱，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刚刚记者的话秦莘都听到了。
柳诗琪她……
时忆黑色的瞳仁仿佛失去光彩，满是迷茫。
伤心和震惊都没有出现在他眼中，他只是很无助。
时忆的大脑已经失去思考能力。
他知道很多种应对这种特殊情况该有的反应，可他做不出来。
五官和神经都不受控制，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不光是情绪，他的身体似乎也失去掌控，他想走，却跨不出一步。
他浑身都像泡在冰水里，冷得他只想瑟缩。
他明明睁着眼，目中所见却在慢慢归于黑暗。
“忆哥？”
“我在。”
有个声音在黑暗中撕开裂口，时忆木然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明明溺水的人是柳诗琪，他却觉得难以呼吸。
他忘了身在何处，只紧紧抓住了秦莘的手。
不敢说话的记者们无声将镜头转向两人紧握的手。
管他什么内容，只要能冲热搜，他们都要！
这两人一看就不对劲！
刚刚斩获最佳女主角的秦莘本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这一插曲立刻换来许多倒抽凉气。
她她她和时时时时忆？
就算是磕糖组也被这神来一笔惊呆。
他们大部分人离得远，没听见记者的咋呼，只瞧见秦莘和时忆互动。
这莫不是要官宣？
咧开的嘴扯到一半，粉丝们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气氛好像有点……凝重？
“快看手机热搜！”
“柳影后被爆抑郁症，刚刚在家自杀了！”
这一嗓子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现场都炸了锅。
裴琛垂下的拳已经握紧。
就在刚刚，他也收到了第一手最新消息。
正是因为这个消息，他无法上前将时忆的手拉开，也无法理智地告诉秦莘，此刻她不该和时忆举止过于亲密。
时忆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赶去医院，去确认柳诗琪的真实情况。
可是老管家的哭声还在耳边。
“夫人她，夫人她……”
“她被救护车接走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
“没有呼吸”是什么意思？
只是很平常的一天，只是很普通的泡澡而已，她怎么可能……
时忆脑中忽然冒出今天离开前柳诗琪的样子——
“你恨我吗？”
“我也讨厌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忆，忽然有点不敢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接下来的事。
他死死握紧秦莘，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可不可以……”
“陪我一起？”
秦莘没有一秒钟犹豫。
“好。”
拉着她手腕的那只冰凉的手松了松，随即滑到秦莘掌心。
秦莘没有避开。
她知道此刻的时忆，真的很需要她。
刚刚系统告诉她。
【宿主，时男主的母亲。】
【去世了。】
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相携离开，裴琛垂眸，掩下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