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送到他手上的，不过是卖掉柳诗琪所得的那一小沓票子，挥霍没多久就用完了。
他是叫花子吗？
这就打发了？
他感受着车内的一切，靠在散发着金钱气息的座椅上，看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没关系，姐姐不给，他可以自己来拿。
该给他的，一样也不能少。
红酒虽然没有白酒上头，却后劲十足，喝急了的三人很快就觉得有些晕乎乎。
王良又格外细心地为他们播放轻音乐，调小了空调，并且降低车内亮度。
一通操作后，除了何百合之外那三人都很快睡了过去，车内呼声震天。
王良又有意识地减缓车速，让他们睡得更沉，更久。
等三人缓过酒劲睡饱睁开眼，车已经开下高速。
眼看时家的车一路开向机场，最终停在机场的停车场里，何百合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王良并不隐瞒。
他勾着唇角：“曼德勒。”
这地方柳诗琪那三个家人听都没听过，何百合倒是觉得耳熟。
在她想明白之前，直播间的弹幕刷屏令她瞪大眼。
“缅，缅北？”
王良点头。
“是啊。”
“几位不是想去看看夫人生活过的痕迹吗？”
“那里才是她生活最久的地方呢。”
可以说属于她人生的大半时光都是在无法逃离的寨子里度过。
意识到被骗，壮汉头一个不干。
“你敢耍老子？”
王良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唾沫星子。
“先生说笑，我只是满足各位的要求而已。”
弹幕热闹起来——
【王哥good job！】
【说的没错，算一算柳影后的确是在人贩子手上生活的时间最久，他们要是真的关心，就去看看那些年她都是怎么过的！】
【看他们面如土色的样子，看来是知道缅北什么状况，知道怎么还舍得把女儿卖了？】
【他们怎么好意思说想她？】
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别说柳诗琪的父母弟弟根本没有护照出不了国，就算有，他们也不敢去那种地方，万一有去无回呢？
“我们说的是时家！”
王良无辜地歪头：“什么时家？”
柳诗琪的父母也顾不上装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们狰狞着脸色怒吼：“大丫，不，那个，柳诗琪住着的时家！”
生怕王良再故意曲解似的，壮汉还强调了一遍：“就是网上发过图片的那个别墅。”
“我那好外甥该不会是嫌弃我们穷亲戚，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吧？”
他自以为这句话说的很有水平，却不想王良耸肩叹了口气。
“时家啊，没有了呢。”
什么意思？
王良拿出手机，点开头条让他们看。
#时家捐出所有家产助力公益#
#时家豪宅成收容中心#
#史上最快工程队#
#极品亲戚打秋风#
其中点击率最高的，就是大约一个小时前发布的，工程队紧急改造时家别墅的视频。
与此同时，何百合发现她直播间稳定许久的在线观众人数忽然断崖式下降。
评论区还在招呼更多人一起走。
【初星正在直播时家的改造进程呢！】
【据说附近的福利院都接到联系，等改造完成就要把孩子们送过来了！】
【哇，咱哥真是不声不响办大事啊，一点儿风声都没漏出来！】
【大家看见那三个人的表情了吗？】
【啧，真当网友都是傻子，看不出他们安的什么心吗？】
【这种人根本不配被称作“家人”！】
【一想到他们葬礼上出现的目的，我都替哥哥觉得恶心。】
【什么“看看过去生活过的地方”，我看他们是想看遗产吧？】
心怀鬼胎的三人瞪着手机上那盖了红戳的捐赠文件，眼前发黑。
“这东西能不能撤回？”
王良：“哈。”
现场，时忆正亲眼看着曾经的时家一点点失去过去的模样。
裴琛在一旁和他确认。
“真的要做到这份上？”
时忆收回目光，不答反问。
“查清楚了吧，张帆、何百合、还有那三个人，都是谁安排过来的？”
裴琛抿唇，让郑秘书直接把人带来。
时家的老管家好像并不意外会被发现。
“是夫人交代的。”
他等着时忆问一句“为什么”。
可他没有。
他好像并不在乎，只是给足了退休金，将这位在时家忠心耿耿几十年的老管家辞退。
“现在的时家，已经不需要管家了。”
管家眼中含着泪，还是想替柳诗琪说几句。
“其实夫人已经准备了后手。”
“张帆、何百合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夫人都留了证据。”
夫人交代过，最多让他们蹦跶两天就放出反转。
“老家那个弟弟喝醉酒后不小心说出过实情，左邻右舍都能作证。”
……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时忆看起来根本没在听。
管家只能无力地最后劝一句。
“时家只会是您的……”
时忆终于开口。
“不是因为他们。”
他还不至于被三个见钱眼开的蠢货威胁。
只是能顺便恶心他们一下也挺好。
“时家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
发现管家的脸色瞬间僵硬，时忆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来您早就知道。”
“那……父亲，他知道么？”
管家沉默了很久。
“先生走之前说过，夫人和您，就是时家真正的主人。”
时忆不是很懂时迁，更不懂上一辈的感情。
如果时迁爱柳诗琪，为什么可以忍受她的背叛？
如果易凌爱柳诗琪，为什么愿意让她嫁给时迁？
那么柳诗琪爱的，又究竟是谁呢？
他木然地看着院子里最后一棵树被连根拔起。
心道：总归不是他。
那么，不属于他的东西，他都不要。
裴琛一天内叹的气比前半辈子都多。
“我要收回说他不傻的那句话。”
“时忆就是个白痴。”
“还是个死倔死倔的白痴。”
时忆原本因为身份曝光掉的粉丝数量已经慢慢涨了回去。
裴琛不懂柳诗琪，所以不清楚那女人给自己的葬礼添堵究竟是为了热闹离场，还是为时忆造势。
他也不清楚柳诗琪招来自己那些无耻的“家人”是为了给时忆找麻烦，还是借大众的力量，斩断那些人今后和时忆之间的联系。
他只知道，时忆还是那个时忆，无论柳诗琪给他安排了怎样的路，他都不打算走。
他不稀罕柳诗琪为他准备的热度，也不稀罕她想送到他手上的资源和财富。
秦莘觉得时忆可能是这么想的——
你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你。
这或许是时忆对那个死去的人，无声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