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确认了一下酒精度数，然后放宽了心。
就这点儿，确实是饮料。
谨慎的秦莘还特意拍了拍陆言，见他神色正常，就安心吃完了这顿饭。
陆言是专门回来看外婆的——这是他和外婆说的。
具体真正是为了谁来，看外婆揶揄的表情就知道藏不住。
但秦莘不能认，只好硬着头皮装没事人。
和陆言恋爱的事，她没告诉外婆，分手自然也不必提。
但他们应该算是和平分手，所以大概也用不着互相仇视，平时走动来往当朋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一边想事情一边干活的后果就是，等她把碗筷全都收拾了，才意识到那个每次到她家来都恨不得把所有家务活包办了的家伙居然一直没出现。
去客厅一看才发现，他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该不会……
秦莘试探着拍拍他的背：“陆言？”
“陆言你还好吧？”
少年努力撑开眼皮，定定看着她，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
“莘莘……”
“难受……”
外婆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说累了要早点睡觉，只是回房去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心虚。
她也是真的没想到小陆酒量这么差。
秦莘头疼地看向一张脸通红的陆言：“我给你倒杯水。”
她没走成，陆言揪住了她的衣角。
“莘莘你不要走好不好？”
“别离开我。”
这可怜兮兮的语气和神态跟阿生如出一辙。
秦莘拍拍他的手：“好好好，不走。”
他又说：“嗓子难受。”
秦莘问：“那我给你倒水？”
陆言一秒委屈：“别走……”
秦莘：“……”
“那我给你变魔术让水杯飞过来？”
陆言居然乖乖坐好，一副等着看表演的模样。
秦莘被气笑了，也真的确认——这家伙喝醉了。
发现杯子没有飞来，陆言又蔫儿蔫儿地趴回去，难受得眼尾都泛了红。
“莘莘。”
“在呢。”
“莘莘。”
“在。”
“莘莘。”
秦莘正要不厌其烦地继续应他，就见陆言眼角的红色扩散开来。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秦莘移开视线，不知道这会儿是该随口答应应付一下，还是认真思考作答。
她的犹豫引来陆言的不安，他又重新抓住秦莘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热。”
见惯了他清冷淡然的模样，冷不丁变成泫然欲泣小奶狗，秦莘还真有点遭不住。
她刚刚洗过碗，手上可能确实比较凉快。
但他也不用把整只手抱住吧！
秦莘试着抽了一下，没抽出自己的手，反而被不高兴的陆言拽了一把。
她没防备，他的力气却大得很。
被拽倒之前秦莘不知道怎么想的，本能地抬手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陆言不大清晰的眸子盯着她看。
“莘莘为什么要捂着嘴？”
秦莘胡说八道：“突然想打喷嚏。”
陆言想了一下，决定不相信：“你骗人。”
秦莘想起身，陆言却好像酒劲忽然上头，就是不让她走。
秦莘无奈解释：“这么弯着，腰酸。”
陆言果然松开手。
可让秦莘预料不到的是，他松手后把两人的位置换了一下。
现在是秦莘坐着，陆言弯腰捧着她的手。
他还很执着地用秦莘的手给自己的脸降温，一只手被他捂热了，他还知道换一只。
秦莘哭笑不得。
但凡他还清醒着都做不出这样的事。
“要不然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吧。”
陆言眨了两下眼，琥珀色瞳孔被暖灯勾勒得很乖。
“莘莘送我去。”
喝醉的陆言怎么像个孩子。
秦莘觉得好笑，想着先把人哄着去休息。
陆言的碎发垂下，恰好挠在秦莘额头。
秦莘拨开他的头发。
“好，小奶狗。”
陆言歪了一下头，看起来很不解的样子。
说他是奶狗，他还真像小狗似的抽了抽鼻子。
“莘莘身上有香味。”
秦莘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那可能大概或许是……裴琛的香水味。
秦家没多大，饭桌到沙发也就几步路，就这几步的功夫，陆言偏要紧贴着秦莘走。
秦家没有贪杯的人，秦莘还是头一回照顾醉鬼。
好在陆言酒量虽差，酒品还算凑合。
除了非要贴贴，倒也没别的毛病，不闹也不吐，让抬左脚抬左脚，让抬右脚抬右脚。
陆言一本正经地对秦莘说：“我会走路。”
秦莘都快笑出来了。
“嗯嗯嗯对对对你最棒了。”
陆言有点不高兴，纠结了会儿总算放开秦莘的手，要自己走几步证明他的话。
可惜志比天高抬脚就倒。
他控诉：“莘莘，路是弯的。”
秦莘真想拍个视频等陆言酒醒了给他看。
短短几步路，陆言差点走出汗来，艰难坐到沙发上的时候视线都不聚焦了。
“难受……”
秦莘连忙收了笑意，把垃圾桶拿过去。
“想吐吗？”
陆言死死闭着嘴巴摇头。
“脏。”
他忽然红了眼睛。
“会弄脏莘莘。”
秦莘心里忽然涌起阵阵酸楚。
“不会的，就算吐出来，擦干净就可以的。”
陆言却不听：“干净不了的。”
“莘莘，我没法干干净净，我不配站在你身边了。”
他憋在心里的话在酒精作用下一股脑涌出来。
“莘莘，我爸爸是个杀人犯。”
“我还有什么资格喜欢你。”
“有什么资格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总在想，会不会除了那次绑架之外，他还做过其他坏事。”
“会不会他也和疤脸男一样，是个杀人魔。”
“会不会有别的家庭毁在他的手上……”
“我好想回学校，我好想当医生。”
“可是莘莘，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我怎么还敢奢望幸福……”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她想起今天裴琛说过的话，拍着陆言的肩膀想要安慰。
眼前所见忽然天旋地转，秦莘发现自己倒在沙发上，而陆言双腿岔开，压在自己身体两侧。
“道理我都懂，可是莘莘。”
“我放不下、舍不得、做不到。”
“即便我是这样陷在泥潭里的人，还是忍不住想要抓住你。”
“没有你，我会疯的。”
这样说着，他低下头。
“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