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见四爷羞愤,忙也哭劝道:“十三弟快别说了,到底给格格和你四哥留些脸面,再不济,求你瞧瞧嫂嫂的三分薄面吧!”
十三阿哥被宜修言语一激怒,又因话到此处,怎肯罢休?
“嫂嫂恕罪,就是因为嫂嫂素日心慈面软好说话,今日才受那等贱婢的羞辱,弟弟不知,那贱婢如此飞扬跋扈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也到底是谁教她的!”
四爷羞赧道:“十三弟,快起来吧。”
柔则被雾柳搀扶着,听闻十三阿哥说话如此夹枪带棒,一时又急又愤,挣扎着扯住四爷的衣袂。
“四郎,菀菀并无藐视十三阿哥与福晋之心,只是以为十三阿哥与您亲厚,妾身又与福晋是亲姐妹,故才如此称呼的呀!”
十三阿哥盯着她,冷笑道:“自古女子出嫁从夫,何况皇家?你与嫂嫂再亲厚也应当知道尊卑有别,嫂嫂是礼部记名的四贝勒福晋,皇家玉牒上承认的皇家儿媳,柔格格,您别因为那丫头一口一个‘大小姐’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柔则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十分娇美动人的面庞涨得通红,一时委屈得说不出话。
她自十四岁起,王公贵族中任凭哪个男子见到自己都会柔声细语,生怕冲撞了自己,今日偏四郎最亲厚的弟弟对自己恶语相向,那委屈之中不免又夹杂了不可置信。
“十三弟,都是一家人,何必大晚上跪在这里说话,岂非叫奴才们看笑话,快快,快起来吧!”四爷见爱妾和弟弟如此对冲,也是万般无奈,上前忙扯要扯起十三。
这空档里,他还不忘给宜修使了个眼色,宜修惯会做戏,立刻收了眼泪,期期艾艾地上前也要扶起柔则,可柔则被羞辱得无地自容,怎么愿意起来。
“四哥,该说的话弟弟已然说尽了,今日我冒犯了柔格格,要打要骂,您只管说罢,只是弟弟真心再提醒四哥一句,如今皇阿玛对太子哥哥已然如此,您不能再因为内宅之事再被皇阿玛问责了!”
十三阿哥也坚决不肯起来,他痛痛快快骂了一回终于是解了气,不免也直抒胸臆,道出了此举真正的意图——为四爷着想。
宜修正与柔则僵持,闻言也不免赞叹十三阿哥肯冒着得罪死贝勒爷的风险说出这么一番忠言逆耳,这才真是两世的情真好兄弟。
“好弟弟,你说的话为兄怎能不知啊,快起来,你一心为我,我岂会责怪你呢?”果然,四爷听了这肺腑之言,眸子隐约水光,这是何为呢?
宜修瞧见了,暗自猜测大抵是太子被猜忌,如今只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了。
十三见哥哥听进去了,也是大为感动,眸里也有了感动的水花,终于也愿意被对方搀扶起来了。
“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了?”宜修故作拭泪,又看着柔则强颜笑道,“柔格格,十三弟尚且这么为咱们贝勒爷着想,你也别为难他了,这么吧,我明日做东款待,你与十三弟也来,化干戈为玉帛罢了,你可别十三弟一个孩子计较了。”
柔则好容易才从被羞辱的震惊中回神,才发现已经半句嘴也插不上去解释了,又见面前夫妻唱和、兄弟齐心,心内那本就脆弱的心被夜风吹过,更是凉了又凉。
她轻轻拭泪,陈情道:“福晋,四郎,十三阿哥教训的极是,妾身已然悔不当初,为莹她的确冲动鲁莽,都是妾身素日教导不善才得如此!”
说到这里她又呜咽不止,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四爷,宛若西子蹙眉:“妾身只万望四郎顾及昔日情分,不要打杀她,妾身把她带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要打棍子打嘴巴都可以,只求您留下她一条贱命!”
宜修见自己已然给了台阶给她下,她居然还是这般不知好歹,干脆闭嘴不语,只暗看四爷如何权衡打算。
四爷沉默半日不语,十三阿哥见状急道:“四哥!您忘了那年皇阿玛的寿宴了吗!”
闻言,四爷登时心中震动,那年皇阿玛的怒斥仿佛雷霆又在耳畔,眼前菀菀的梨花带雨顿时就不算得什么了。
“当然记得,”他偏过头去不看柔则,狠了狠心道,“来人,依旧……”
“四郎!”
柔则忽然撕心裂肺地喊叫了一声,宜修骤然眯了眯眸子,难道她竟要用有孕一事,换那个丫头一条命吗?!
简直匪夷所思!一个贱婢的命,她为何看那么重?
四爷定定瞧着柔则如此,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微不可觉的生气,然而他到底没有发作出来。
“菀菀!”这是一声从未有过的警告语气。
雾柳跪在地上扶着柔则,见主子如此决绝也知道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不由得也是万分震惊,主子心里原来竟那么看重为莹吗?!
连忙暗自捏了主子的肩膀,轻轻摇头示意不可。
可柔则并不看她,看向四爷的眸光越发的坚定,忽然挣脱了雾柳的手,直挺挺地跪起了。
“四郎!菀菀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实在不能听这样打杀的事情呀!”
话毕,宜修暗暗闭了闭眼睛,不中用的蠢货,就这么说了出来,她知道以后有多少眼睛盯着她的病肚子吗!
而四爷却懵在了原地,只瞪圆了他的双眼,也不言语,就盯着柔则。
十三阿哥大吃一惊,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语,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柔则的肚子,不觉咽了咽口水,有了几分心虚。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啦,这是大喜事呀!”
黑夜里的沉寂还是被宜修的惊喜呼声率先打破,十三阿哥瞧瞧见嫂嫂惊喜的表情,越发心虚,不觉将脑袋也低下了几分。
“菀菀!”四爷终于回过了神,一箭步上前强行捞起了柔则到怀中,“菀菀!我们有孩子了!”
“你方才身子不适,是不是孩子不好?我该死,方才竟然让你跪了那么久,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呀!来人,快去传周府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