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年世兰被颂芝搀扶着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
今日的她穿着红色绣着兰桂的衣裳,素日里垂着的散发尽数被绾了起来,由四支红宝石金钗左右装点着。
耳上亦挂着一套的大红宝石耳坠,十六岁、十七虚岁的少女作出这样妇人的打扮原本该是违和的。
然而偏偏年世兰个子高,身量又丰满,虽然还及不上日后二十多岁时候的风情,但亦是人如赤芍,华贵又美艳。
座上除了耿氏与柳氏原本就不甚美丽罢了,苗氏已经三十,经年摧折早失了丽色。
李静言娇丽有余,谈美艳便差远了。
而宜修今年亦是三十二岁了,成熟的韵致使她无法同时拥有年轻时候的艳丽。
故而年世兰一走进来,除了费云烟能与之争辉,其余经过后院多年的浸淫的女子们竟都黯然失色了。
宜修亦在心中暗暗感慨,满蒙八旗的确难得一见这样的绝色,胤禛的福气,竟能把这许多珠玉都聚在了一个后院里。
费云烟原本是期盼年世兰的到来的,但真的见到对方这副光彩照人的模样,顿时失语,更多的是担忧与恐慌。
年世兰那么美丽,远胜过自己,那自己以后还能被王爷记得吗?
精神抖擞的年世兰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宜修面前,嘴角含笑,丝毫不见尴尬,恭敬又规矩地对主位上的人福下了身,娇滴滴的嗓音响起。
“妾身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如意!”
“嗯,起来吧。”
宜修立刻露出了标准的笑容,然后标准地满意的点头。
又笑道:“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不曾多睡一会,本福晋和诸位姐妹可不会催你的。”
世兰再豪放此刻也是十六七岁的新妇,回想起昨晚,顿时双颊有了淡淡的桃花绽放。
然而她的神色还是坦荡,莞尔一笑:“妾身心里恭敬福晋,自然不愿怠慢了第一日的请安。”
听她这么说,宜修是发自内心地满意起来,办的那些宴席没有白办,往她身上砸的心血也没有白费。
这小丫头总算不像前世那样,一入府便对自己的福晋之位虎视眈眈,对自己这个年老色衰、无子,母家又败落的福晋嗤之以鼻了。
这对于如今的自己虽然是无关痛痒的,但若是她时不时上门来耍这样的把戏也是够烦厌的,不如做戏让宜修适应。
江福海见状,便高声道:“上茶!”
年世兰知趣,一直没有坐下,就站在厅堂中间,剪秋亲自端了一盏不热不凉的温茶来奉给她。
“请侧福晋敬茶!”
她便自若地接过,走近宜修面前,跪在了染冬准备好的软垫上,双手将茶盏奉上。
浅笑着说:“请福晋用了妾身的茶。”
宜修便乐呵呵地端过来,喝了几口放下,江福海便又高声道:“礼成!”
“快把你们主子扶起来吧。”
宜修抬一抬手,颂芝便把欢喜的年世兰给搀扶起来了,她屁股还没坐稳,便又听到宜修发话了。
宜修指一指左首位上的李静言,言笑晏晏。
“这是侧福晋李氏,你认得的,她资历比你久,又诞育了接连诞育了元安格格、六阿哥,你合该与她见礼。”
李静言早整理好了衣裳,闻言立刻更把脊背给挺直了,端庄地坐在那里,扯着嘴角做了一个以为天衣无缝的假笑,点了点头。
年世兰早知道李氏愚钝,从来是不大瞧得上她的,也不喜欢和她说话。
但福晋发话了,对方也确实资历在自己之上,只能勉强规矩见了一礼。
“李姐姐好。”
李静言甩了甩帕子道:“妹妹免礼吧,碧木,把东西给年妹妹。”
碧木立刻便呈上了一个盒子,里头装着一对水头不错的翡翠耳环,是不便宜的货色。
年世兰微微挑眉,这李氏虽然愚钝,但看得出来也是极为得宠的,出手这么大方,与昨日福晋就送来的礼差不离,倒是还有可圈可点之处了。
又见那颜色也不显老气,倒也真心收下,露出几分笑意来:“多谢李姐姐了。”
说罢,她便自顾坐在了李静言对面的空着的右首座上,顿时众人便欲言又止。
右边是空着两个位置的,虽然柔则的侧福晋之位名存实亡,对外都是称她病了不见客而已,所以这位置也是一直给她留着的。
年世兰见状,望着众人疑问:“怎么了这是?”
众人你见我,我见你,都不想冒头说,宜修微笑着,她其实觉得年世兰坐的没问题,一时也不想解释什么。
费云烟见气氛尴尬,只得道:“侧福晋有所不知,折琼阁的柔侧福晋身子不适常年不能出门,你身下的位置是给她留着的。”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她啊!”
年世兰听了失笑,露出了一侧的虎牙,一时勾起了旧恨,转头笑问宜修。
“福晋,既然柔则不能出来,世兰身为侧福晋,她的位置自然也是坐得的吧?”
宜修微笑点头:“你说的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如此,以后就按年侧福晋的话办,柔侧福晋常年不出来,这虚位便撤了吧。”
年世兰得意一笑:“多谢福晋。”
小插曲很快过去,众人该送礼的送礼,该寒暄的寒暄,最后到了冯若昭,如意也将一手镯送了上去。
年世兰粗粗瞧了一眼,什么货色,并瞧不上眼,随意合上塞颂芝手里。
淡淡笑道:“这便是冯妹妹吧,住在我院中小阁里的,多谢你的心意了。”
冯若昭瞧出她的意思,只能讪讪道:“侧福晋喜欢便好。”
年世兰入府后,以侧福晋身份与众人的第一次正式交锋便这样简单的结束了。
从这日起,四爷果真如同费云烟担忧的那样,把她给忘在九霄云外。
他日日夜夜去绛华苑只宠幸年世兰,甚至把恩宠多年不衰的李静言都给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