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早第一次参与如此正式的祭祀，在燃烧的香灰和袅袅升起的青烟之中，深刻地体会了一把史书文学当中的“世代传承”。
周黎川点完鞭炮，带着姜早一起迈过火盆。他们是当家人，上香磕头的位次竟然排在周淮和沈萧楠之前。
杜斌和周佳延还没有正式结婚，他此刻正和自己的妈妈一起站在庭院里，看着周家人有条不紊地祭祀。
“你们结婚以后，你也要这样跪拜吗？”
杨晓芹突然扭头问自己的儿子。
杜斌轻轻点头：“若是在老宅过年就需要一起跪拜。若是不在老宅过年，就等着初三那一波。周家男女子嗣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周佳延外嫁就不算在直系血亲之中，我作为女婿也是直系亲眷，是要一起的。”
听着杜斌的解释，杨晓芹才缓缓点头：“哦——是这个样子，周家还真是与众不同。”
杜斌揽着妈妈的肩膀说：“周家就是有这样的家风才能传承至今不断绝。您看周家人的气度和胸襟就能知晓一二了。”
杨晓芹微笑：“是啊，这样宽和的人家，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祭礼结束，天色也开始渐渐昏沉。
京州的冬天太阳总是很早落山，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家家亮起的灯光便构造出了一幕幕的人间烟火。
姜早的腰有些酸疼，周黎川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放在穴位上轻轻按压。
一行人回到主屋，小希望正在惠姐的照顾下安静地睡着。
姜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声音中都带了些许的疲惫。
“惠姐，她睡多久了？”
惠姐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快半个小时了，睡得正香呢。”
周黎川坐在姜早旁边，继续帮她按压着腰部。
怀孕的时候姜早就总是腰疼，生了孩子之后也不能劳累，看过的医生都说是因为怀孕的重量造成了筋骨损伤，这样的损伤不可逆，却也并不致命。只是会在漫长人生中不定时地发送出证明自己存在般的疼痛。
沈萧楠见状走过来，摸了摸姜早的后背说：“你们两个先回楼上房间里面休息一会儿吧，包饺子还需等一会儿呢，到时候你下来象征性地弄两下，图个好意头就行啦。”
周淮听到声音，也走过来看看情况：“今明两天都没有外人，在自己家人面前别拘束着自己，快上去休息吧。”
姜早看了一眼周黎川，后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我扶你上楼休息一下，今天起得早，晚上还要熬夜，小睡一会儿也精神一些。”
“那好吧……希望就先放在这里，惠姐多看一下。”
惠姐微笑点头：“我看着呢，快去吧。”
周黎川扶着姜早走到楼梯口，正好看见举着苹果啃的周佳延，靠在墙上不知道和杜斌正在说些什么。
看到周黎川搀扶姜早的身影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姜早怎么了？”
姜早笑了一下，把自己腰疼的事情告知了周佳延。
周佳延的眉毛都要皱到一起了，冲着周黎川翻了个白眼：“都怪你，看把你老婆累得，那祭祀礼多重啊，就让她那么跪着，也不说拦着点，刚给你生完孩子，都不会多心疼一下？”
周黎川被噎得说不出话，连忙摆手：“去去去，小孩子别乱掺和，啃你的苹果去。”
姜早的视线顺着周黎川的话落在了周佳延手中的苹果上：“这是烟州的富士？小白送你的？”
周佳延看了一下手里的苹果说：“对啊，李白岫年前带到公司两箱苹果，分给我一箱，我全都拿回来了，怎么了？”
姜早有些无语：“那是我让杜斌去给他买的，他最喜欢吃烟洲产的苹果……羊毛出在羊身上，吃吧，我上楼了。”
往楼上走着，将面面相觑的两个人遗忘在脑后。
趴在床上，姜早享受着周黎川的按摩服务，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老婆，刚刚周佳延说的……”
“什么？”姜早没听清，抬头问他。
周黎川清了下嗓子，说道：“周佳延说我没有护着你，不心疼你。”
姜早笑了：“你怎么还会受她影响啊？”
周黎川继续手里的工作，说道：“不是受她影响，是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我知道祭祀的礼仪有些繁重，也知道你的身体受不得劳累……我确实应该护着你一些地。”
姜早翻了个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帅哥陪我躺一会儿。”
周黎川就势躺下，姜早如倦鸟归巢，在那温暖干燥的怀抱里寻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别想那么多，我做这些事情无非是因为这些事情本就应该是我做的，身在其位当谋其事，我也不能因为嫁给你了就横行霸道不管不顾吧。”
周黎川摸着姜早的头发，在那盘起的发间摸到一个触手温润的簪子，轻轻一拔，簪子被从发丝间抽出。
姜早的头发如墨一般，瞬间披散开来，流淌铺满了枕榻。
周黎川低头，在姜早的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小睡一下，吃晚饭再起来。”
可能是一天的忙碌真的有些累到，不过一两分钟，姜早就已经响起了匀称的呼吸声。
周黎川就这样看着，越发痴迷。
遥想当年，他的眼睛还看不见，衣食住行全都靠着姜早帮忙才让自己不那么像是一个废人。
眼盲期间，他在公司里就像是一个吉祥物，听着报告做着决策，就连签字的动作都没办法独立完成。
是姜早时时刻刻的陪伴才让他能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手术恢复。
他至今还记得，刚刚恢复视力的时候，他见到姜早那一刻的惊艳。
这样一个倾城绝色的人却只能被困在小小的房间之中，像是被剪掉羽翼的金丝雀般娇贵易碎。
两个小时以后，周佳延轻手轻脚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门。
“周黎川，姜早，起床啦，要包饺子啦～”
周黎川缓缓转醒，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姜早，把她身上的被子掖了两下。
起身开门，对着外面的周佳延没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