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尸体后,二人便叫车回到了市里。
“好了,那我先回家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杭合转身打算离开。
阮心白不由得一愣,随后上前死死的抱住了杭合的胳膊。
“怎么了?”杭合疑惑的问道。
“你不是说要教我的吗?”阮心白欲哭无泪道。
杭合这才想起来这件事,于是说道:“回头我整理好资料发给你。”
“嗯,谢谢师父。”阮心白笑着说道。
杭合看着阮心白,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你还抱着我干嘛?”
“言传身教!我要跟在你身边,一定能学到更多东西。”
“可你不用回家吗?明天还要上学啊!”
“不回了,我住在师父家,反正师父的房子大。”
杭合长叹了口气,无奈道:“难不成我睡觉你也跟着?”
阮心白笑了笑,随后娇羞的看着杭合。
“如果师父有需求的话...”
杭合顿时愣住了。
“我...我也是第一次,还请师父...”
“大姐,别说了!再说我就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了!”杭合急忙阻止道。
“那你答应吗?”阮心白抬头看向杭合说道。
杭合思索了片刻,随后回答道:“教是肯定教,至于住的问题,只要你不怕不方便之类的,我都无所谓。”
“没事!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阮心白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们可是猎人,连命都不顾了,会顾忌这些?”
看着心满意足的阮心白,杭合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喝奶茶吗?”
“喝,我请师父喝!”
“嗯,有心了徒弟!”
只是杭合没想到,阮心白不光买了奶茶,还买了一大堆的生活用品以及换洗衣物。
而杭合自然而然的成了阮心白的拎包工具。
等到回到家时,杭合已经累得抬不起胳膊了。
打开客厅门后,杭合便迫不及待地将包放到了地上,随后鞋也顾不上换,气喘吁吁地走到沙发上躺了下来。
“师父你行不行啊,那么虚!”阮心白笑着说道。
杭合看了一眼门口的五个大塑料袋,有些颓废的说道:“打猎我都没觉得那么累。”
阮心白换好了新买的拖鞋,随后也坐到了沙发上,将一杯奶茶递给了杭合。
杭合用力吸了一口奶茶,顿时感觉活了过来。
“哎,你为什么那么想训练啊。”杭合打开了空调,随后好奇的向阮心白问道。
“因为我想成为一个厉害的猎人。”
“为什么?”
阮心白沉默片刻,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为妈妈报仇。”
杭合顿时愣住了。
阮心白看着杭合,喝了一口奶茶,缓缓开口道:“我的爸爸从小就死了,我只在照片中见过他,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妈妈抚养我长大。”
“半年前,那天晚上是我的生日,我对那天心心念念了好久。”
“但我的妈妈还是因为加班迟迟没有回来,我在客厅中一直等着她。”
“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还记得当时她提着半块巧克力奶油蛋糕,脸上写满了疲惫。”
“但我却因为任性并没有和她一起吃蛋糕,而是将蛋糕打翻到地上,随后便回了房间。”
说到这儿,阮心白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杭合坐起身来,静静的看着阮心白,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回到房间后我便后悔了,我知道妈妈很累的。于是我悄悄地打开了一个门缝,看着妈妈辛苦收拾蛋糕的样子,我当时差点哭了出来,我想要跑出去抱住她,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然而还没等我打开房门,门口便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
“妈妈被吓坏了,但还是立即报了警,随后迅速跑进我的房间,将我塞进了衣柜里,并叮嘱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然后...”
阮心白的身体逐渐颤抖了起来。
杭合见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阮心白对杭合挤出了一个笑容。
“妈妈想要走出房间,将匪徒的注意力吸引走。”
“但还没等她离开,匪徒便闯了进来。后来,我透过缝隙看到那人掰断了妈妈的四肢,随后露出了长长的獠牙,咬在了妈妈的脖子上,而妈妈始终都没有叫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妈妈也将头偏转到了我的方向,随后笑了出来。”
“直到那吸血鬼掰断了她的脖子,她的脸上都挂着微笑。”
说到这儿,阮心白忽然笑了出来。
那笑容充满了悲伤。
“后来我有特意寻找过,但再也没有找到过能做出那种款式蛋糕的蛋糕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尝尝那个蛋糕的味道。”
杭合看着阮心白,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怎么可能哭呢,我可是猎人,生离死别对猎人可是家常便饭。我才不会哭呢,哭的话就不是合格的猎人了...”
只是在说这话的同时,阮心白的脸颊上已经滑落了两行泪水,而她的声音也逐渐抽泣起来。
终于,阮心白猛地趴在了杭合的身上,死死的揪着杭合的衣服。
她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哭了出来。
杭合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抚摸着阮心白的头。
只是没过多久,杭合便感觉到阮心白浑身颤抖了起来,似乎是在用力忍住哭泣。
“对不起,傅师父,再给我一会儿就好,一分钟,就一分钟,我保证。”阮心白呜咽着说道。
“没事的,哭一场就好了。”
然而阮心白却在杭合的怀中用力摇起了头。
“我不该哭的。我知道这个故事对师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每个猎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这不算什么的,是我太不成熟了。”
杭合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 是啊,每个猎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阮心白的身形猛地一颤。
“我错了师父。”
杭合只是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没有不算什么的故事,不存在谁的故事更悲惨或谁的故事更动人,故事就只是故事。”
阮心白缓缓的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杭合。
她的脸已经被泪水彻底打湿,而眼眶也已经有些红肿了。
杭合重新替她抽了一张纸巾。
看着擦拭泪水的阮心白,杭合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有的积极,有的消极。有的人没有经受住打击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而有的人背负着故事咬牙切齿地走了下来。”
“对于那些故事中的人,我们除了给予惋惜以外,没办法做更多的事。而对于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我们可以咒骂故事,也可以赞美故事,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继续走下去。如果我喜欢我的故事,我就要将它讲述下去;如果我不喜欢我的故事,即便我没有能力去阻止这样的故事再发生,我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阮心白看着杭合,觉得他此刻的神情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畅然。
杭合忽然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会记住你的故事的,会记得有个小姑娘在生日当天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我不希望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而这也会成为我坚持狩猎的动力之一。”
阮心白低下了头,随后迅速抽出了一张纸巾并侧过脸去,边擦拭着泪水边说道:“师父这么会安慰人,也安慰过其他女孩子吗?”
杭合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我才不信呢。”
杭合苦笑了一声,说道:“可能是我安慰自己太多了吧。”
等到阮心白情绪缓和后,杭合便与她一起收拾起了房间。
考虑到阮心白的衣服还在原来的房子内,所以杭合又陪她回了一趟家。
于是杭合又获得了一次拎包工具人的体验。
等到二人收拾好后,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二人都感到有些疲惫,于是在洗漱完后就早早地回了房间。
只是躺在床上后,杭合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每当闭上眼,杭合的脑海中都是阮心白哭泣的场景。
杭合无奈地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直到深夜,杭合依旧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翻着手机。
“巧克力蛋糕,到底是什么样的巧克力蛋糕啊。”
杭合猛地坐起来,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要不我直接去问她妈吧,她妈还在渡口吗?”
思索许久后,杭合选择了放弃思考。
“杭离!”
“大半夜的干嘛啊...”杭离穿着睡衣出现在了杭合面前。
他揉着惺忪的眼,不满的看着杭合。
“你知道阮心白她妈在哪儿吗?”
“转世了,还有七个月出生,怎么了?”
“你有办法让我和她交谈吗?”
“你他妈丧心病狂吧!”杭离骂骂咧咧道,随后手腕轻轻一翻转,一个精美的盒子便被他托在了手上。
“我真服了,我为什么还要帮你追小姑娘啊!”
“别胡说,我只是为了安慰人家。”
“你爱咋咋,我去睡觉了,下辈子见!”
说完后,杭离便消失了,而那盒蛋糕也被他放在了杭合的床头柜上。
杭合思索片刻后,还是拿起蛋糕盒,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客厅,想要放在阮心白的卧室门口。
然而他刚在阮心白门前蹲下了身,阮心白的房门便被打开了。
随后二人便四目相对着,沉默了许久。
空气显得尤为寂静。
“你...还没睡啊。”杭合率先打破沉默,有些尴尬的说道。
“嗯,喉咙有点干,起来喝点水,师父你...”
阮心白上下打量着杭合,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紧了紧衣服,柔声说道:“今晚太突然了吧,当然如果师父一定要的话我没有意见啦,但我还是想能事先有所准备。”
“你想什么呢!”杭合气急败坏的说道。
随后他无奈地站起身,将盒子递给了阮心白:“我就是想把这个放在你房间门口。但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直接给你吧。”
“这是什么?”阮心白从杭合手中接过了盒子,疑惑的问道:“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
阮心白疑惑地打开了盒子。
随即她的身体便猛地一颤。
当她切实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顿时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大概是这个吧。”杭合犹豫不决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是我托人找来的...”
然而他还没说完,便发现阮心白的脸上再度滑落下了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哎,你怎么又哭了?”杭合有些着急的说道。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阮心白不断地擦拭着眼泪,但泪水还是止不住从眼眶中涌出。
阮心白将蛋糕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旁,随后用力抱住了杭合。
“谢谢你杭合,真的很谢谢你。”
杭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随即他还是松了口气,轻声说道。
“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要不要切一块。”
“嗯!”
阮心白用力点了点头。
“要!”
客厅内,杭合小心翼翼地切下了一块蛋糕,随后将剩余的放回了冰箱中。
“你不吃吗?”阮心白看着桌子上的那块蛋糕疑惑地问道。
杭合摇了摇头:“你吃吧。”
阮心白轻轻切下了一块蛋糕,随后送入了口中。
“好吃吗?”杭合开口问道。
“好吃!”阮心白用力点了点头,随后对杭合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谢谢你,杭合,真的很谢谢你。”阮心白轻声说道:“自从妈妈死后,再也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了”
“其他猎人呢?”杭合疑惑的问道。
“就像我们说过的,每个猎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没人会因为一个故事而这么关心我,猎人也是,大家都忙着像我一样复仇,或者大仇得报后麻木地执行着任务。”
阮心白继续切了一小块蛋糕:“其实我也能理解,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什么也不会,连月纹都不敢留,谁会愿意管她呢。”
杭合看着桌子上的那块蛋糕,心情有些复杂。
阮心白忽然放下了餐刀,抬头看向杭合,笑着问道:“所以杭合,你那么关心我,真的不是想追我吗?”
杭合轻轻摇了摇头。
“我见过醉心于复仇的猎人最后的模样,就像你说的,浑浑噩噩的执行着任务,像是一个麻木的杀戮机器一样。”
“但你还很年轻,我不想你也变成那个样子。”
阮心白顿时愣了愣。
她有些恍惚地拿起了餐刀,但还是重新放了下去。
沉默许久,阮心白重新抬起了头看向杭合,认真的问道。
“所以杭合,你真的不想追我吗?”
“我...”
不等杭合回答,阮心白便俯身趴在了他的耳旁,轻声道。
“如果师父不想追我的话,那我可要追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