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合站在原地,嘴微微张开,看向黯的双眼中充满了惊讶。
过往的一切如幻灯片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
他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他还记得那份来自自己血液的力量。
对恶魔的打击,对魔主的打击,还有对“恶”的打击。
那股压倒性的力量!
那是死亡的力量!
黯沉默许久,继续开口道:“这对永生的造物主和我们其他人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概念。造物主被这种概念震撼到了,并开始痴迷于这个概念。”
“他决定必须要让这种概念留在宇宙中,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他率先以灵魂做了实验。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灵魂接触到死亡的瞬间便发生了变异。”
“他们产生了一种全新的认知,这种认知是思维与死亡融合而产生的。这种认知叫作欲望。”
“离试着抹杀掉欲望,但欲望总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很多人性甚至会与欲望诞生出很多畸形的人性,例如胜利与欲望的结合诞生了不择手段,奋斗与欲望的结合诞生了偏执,等等等等。”
“最终,离与造物主不断实验之下,最终决定用现有的三种人性压制欲望,人类这才诞生了。”
“当然,造物主不忍剥夺你们其他美好的人性,于是将其他人性以概念的形式流入了人间,希望你们能体会这些美好,即便这有可能被欲望利用让世界更糟,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比赛结束后,造物主做了一个让我们匪夷所思的决定。”
“人类诞生后,空还是坐上了领导神的位置。”
“这让所有人包括空在内都很惊讶,他们本以为这个位置一定是由离来坐。”
“而最让我们惊讶的是,离不光没有坐上众神之主的王座,他甚至没有进入过神殿,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被称作神。”
“所以离在盛怒之下,利用死亡的力量抹杀了造物主。”
杭合瞳孔顿时急剧收缩!
黯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们三人联手将他封印的原因。”
“我们本想杀了他,但他是死亡的创造者,我们根本做不到。”
“再之后,造物主死后,神殿就乱了。”
“我觉得空设定的命运概念有漏洞,想要抹除掉这个概念。”
“可就是这个概念让空坐上了王座,他不愿意接受质疑。”
“即便我创造出精灵向他证明命运的漏洞,但他依旧不愿意相信,并依靠封印的力量命令离封印了我和我创造的精灵。”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人类是有问题的,神也是有问题的。”
“于是空释放了离的意识与部分力量,因为他是最了解造物主的人。他想要与离商讨人类的最终去留。”
“但我们都没想到的是,离却坚持这一切都是没问题的,都是造物主的意愿。他觉得这一切都在造物主的意料之中。”
“当然,即便他如此认为,但他也觉得当下的人类社会太过污浊了。”
“最终,二人以赌局的方式对人类做出了最后的审判。”
“而这个审判,就是你,杭合。”
黯缓缓转过身看向杭合,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杭合听完这一切之后感到目瞪口呆。
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黯猛地转过身并抬起手掌。
一道蓝色的能量从他的手掌间瞬间喷发而出,径直向前方射去。
而他的对面,一道黑雾也正直直的向黯射来,正好与黯射出的蓝色能量撞到了一起。
杭合顿时听到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然而黯却依旧面色如常,平静道:“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而且,你真的觉得你能杀死智慧吗?”
说完,黯猛然用力。
那道蓝色的能量顿时暴涨,瞬间压退了那道黑雾。
而那道刺耳的声音也平息了下来。
杭合本能的向大殿中央看去。
杭离正站在大殿中央,冷漠的看着黯。
“你现在依然觉得他是对的吗?”黯开口说道。
“你已经看到答案了不是吗?”杭离回答道:“他留下的答案,不就站在你身边吗?”
杭离对二人的对话有些疑惑。
黯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这只是一个概率问题,只要时间足够长,总会产生他这样的人。我不觉得这与他的布置有任何关系。”
“好,那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杭离说道:“杭合毕竟是他的遗愿,你知道我是不会把他交给你的。”
“所以呢?”
“所以你把杭合给我,这个世界我留给你。”
黯看着离,眼神中逐渐浮上了一层失望。
他轻声说道:“离,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杭合从来都不是谁的所属物。”黯一字一句的说道:“杭合,就是杭合啊。”
杭离不由得一愣。
“你们口口声声说给他充足的自由,那为什么不让他自己决定呢?”
黯看着杭合,开口道:“杭合,我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你,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杭离猛地转头看向杭合。
他刚想说什么,黯却率先开口说道。
“但我觉得,你们应该让他知道真相。”
“隐瞒下的引导,对杭合来说只是侮辱。”
说完,黯便缓缓挥动了手。
一道蓝色的能量从他的手中涌出,直直地打向了他身后的屏幕。
而屏幕上也终于有了影像。
那是杭离与空交谈的画面。
“我们是兄弟。”
“我不能干预神殿以外的事,因此我不能出手。”
“如果可以的话,你也把这句话转述给杭合吧。”
杭离不由得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黯为什么要放这个画面。
但片刻过后,他便顿时如临大敌,猛地看向杭合。
此刻,杭合如遭雷击般的站在原地,呆滞的看着自己。
“杭合,你还不明白吗?”黯继续开口道:“你觉得离是真的在乎你们人类或者是在乎你吗?你真的觉得他在为了人类甚至是为了你与神开战吗?”
“你看到了吧,你以为的战争,对他们来说只是兄弟间的闹剧!”
“离也好,空也罢,他们只不过是在乎当年的答卷罢了。”
“对离来说,你只不过是一份答案!”
“不是的!”杭离愤怒的打断了黯的话!
他看着杭合,眼神中充满了担心与不安。
“杭合,我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什么答案!”
杭合怔怔的看着杭离,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幻给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离背叛了你。那时,你还愿意继续坚持现在的坚持吗?”
杭合沉默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而黯与杭离也不约而同的不再出声,似乎是给杭合思考空间。
过了许久,杭合终于有了举动。
他看了一眼二人,随后缓缓向着杭离走去。
杭离顿时松了一口气。
直到杭合走到他身前时,他的脸上已然挂上了欣慰的笑容。
但杭合最后的话却让他感到有些紧张。
“神...真的不选择出手吗?”
杭离不由得一愣,随后缓缓低下了头。
“那你呢杭离?你也打算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毁灭吗?”
杭离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逐渐攥起了拳。
杭合看着杭离,忽然笑了出来。
“对了,你好像说过,你是希望世界毁灭的。”
“你对世界都那么不在乎,为什么会那么在乎我呢?”
“所以,我对你来说,真的只是一份答案吧。”
“或者说,如果别人符合你的答案的话,你也会帮助他毁灭世界,连同我一起毁灭,对吗?”
“不是的!”杭离猛地抬起头,着急地说道:“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那你告诉我,你那么帮助我,不惜与神开战,那么坚定地让我活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杭合一字一句地说道。
杭离愣住了。
他看了一眼黯,表情欲言又止。
但最终杭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重新低下了头。
他依旧没有回答杭合的问题。
杭合看着杭离,露出了一个满是悲哀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黯,问道:“如果我加入你,我要做什么?或者说你将会做什么?”
“我说了,抹除人类的存在,当然不包括你。至于其他要做的事,我们可以再探索,是创造新的人类还是让人类这个物种就此消失,这都无所谓。至于你,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看着就好,当然,你如果想做什么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即便你选择与我对立。当然,就算你选择那么做,我赢了之后也不会杀了。”
“你对我那么放纵吗?”
“不是放纵。我知道你对这个世界感觉无所谓。但同样的,我对这个世界也无所谓,包括你在内。所以你怎样都好。”
杭合猛地一颤。
这句对其他人看上去冷血无比的话语,却意想不到的拨动了杭合的心弦,让他的内心罕见的翻涌起来。
杭合点了点头,对着黯微微一笑:“我想我有答案了。”
杭合轻轻对杭离伸出了拳头。
杭离有些疑惑,伸手接在了杭合的拳头下。
杭合的手微微张开,杭离顿时感到了一阵冰凉的感觉。
当他看到手掌中的东西时,他的内心不由得涌上了一丝绝望。
那是阮心白的月牙项链。
杭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拿起了那根项链,用力将它拽断,随后重新放到了杭离手上。
“既然你不愿意出手的话,那你就不要出手了,尊敬死神大人。”
杭离不可置信的看着杭合,久久没有说话。
杭合转过头看向黯,认真的说道:“我加入你!”
这四个字像是给了杭离一击重击。
他最终没能忍住,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杭合看向满脸挫败的杭离,脸上充满了不屑。
黯悄无声息的离去了,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但二人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氛围有些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杭离终于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
在他离开之前,只是留给了杭合三个字。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