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微笑着看着杭合。
“了不起，你真的很了不起。我确实没想到，我的败局，居然在一杯咖啡的时间内就注定了。”
但随即，黯也是疑惑的看向杭合。
“那就是说，你一开始就没选择加入我？而不是中间背叛了我？”
“是啊。”
“为什么？明明我给出的答案在你这里应该都是满分答案，你为什么会选择背叛我？”黯不解的问道：“难道你要的不是和你给世界的一样的不在乎吗？”
杭合笑了笑：“我的确承认，你给我的那个答案很惊艳，我也确实心动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背叛我？”
杭合看着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目的。”
“目的？什么意思？”
“你告诉了我很多，包括真相，但你隐瞒了一个事情。”
“什么事？”
“如果命运之神现在也要毁灭世界，那么他的目的跟现在你的目的就是一样的。”杭合从怀中掏出了一包香烟，点燃一根后递给黯，问道：“你抽不抽？”
“来一根吧，我还没怎么体验过你们人类的东西呢。”
黯也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继续问道：“然后呢？我跟空的目的是一样的，这又...”
黯忽然顿住了。
“看吧，你也反应过来了。”杭合吐了一口烟，笑着说道：“既然你跟空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你又为什么要发动战争？他又为什么要阻止你？”
杭合漫不经心的弹了弹烟灰，开口道：“你还有其他计划吧。”
黯沉默着抽了一口烟，随后叹气般的将烟雾吐到空中。
“你真的很厉害啊。”黯长舒了一口气，释怀般的躺在了地上。
“真过瘾。好久没有经历过这么过瘾的对局了。”黯笑着说道：“杭合，你的确是一份完美的答案。”
“你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你的计划吗？”杭合疑惑的问道。
“我想，那个计划不该是我给你解释。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建议你问问你身后的那个人。”
杭合疑惑地回过头。
杭离正站在他的身后，面色平静地看着二人。
“如果是我掌控这股能量的话，我是会杀死你的。”杭离冷声说道。
黯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杭合疑惑的问道。
杭离叹了口气，坐在了杭合的身旁，抬头看着天空说道：“下来吧，接下来的事你会想听的。”
空缓缓飘落了下来。
四人就这样围聚在一起。
杭离从杭合的口袋中掏出了烟，点燃了一根，随后递向空。
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需要我封印空间吗？”
杭离看了一眼身后。
此刻战场上已经停止了战争。
那些怪物们在最后一个精灵死亡的那一刻便也失去了生命。
而天使和恶魔们也已是死伤过半。
猎人们更是所剩无几。
此刻，那些天使们正在检查着战场，搜寻还没有死去的人类、天使和恶魔给予救助。
而恶魔们也收集着散落在战场上的能量，一方面给搜救的天使提供能量。
另一方面也是在积攒能量，想要唤醒魔主。
“放他们回去吧。”杭离轻声说道：“战争已经结束了，还活着的就都放回去吧，那些半死不活的也是。”
空点了点头，随后轻轻一挥手。
战场上除了四人以外，再无任何生命存在。
“好了，你到底要说什么？”空开口问道。
杭离吐了一口烟，缓缓开口道：“你知道造神计划吗？”
听到这四个字，黯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造神计划？”空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
杭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有想过，造物主到底为什么要创造我们，又为什么要创造人类吗？”
空依旧摇摇头。
“因为造物主孤独啊。”杭离苦笑着说道：“他从来不是想创造什么完美的存在，他只是想创造一个与自己平等的存在而已，他不想让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说白了，他害怕孤独，他想要一个玩伴。所以他创造了我们四个，但我们四个却都没有做到与他平等存在。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他是我们的主人；而对于他来说，我们也只是四个仆人，我们永远做不到平等对待。”
“所以他创造了人类。”
“没错。他倾尽心血创造人类，就是希望人类中能成长出和他一样的存在。”
杭离看了一眼天空，轻声说道：“不然你以为欲望是怎么来的？”
空身形猛地一颤。
“难道欲望不是死亡和人性触碰下自然诞生的吗？”
“当然不是。”杭离摇了摇头：“诞生的规则公式都是他一手编写的。公式的力量你最清楚了，那是绝对的、不容忤逆的力量，所以怎么会诞生规则以外的事物？”
“你是说...欲望是造物主创造的？”空不可置信的说道。
杭离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就从来没想过，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我的死亡吗？因为死亡的诞生给了他一个念头。那就是苦难的念头。无数次的实验使他发现了一个现实，那就是苦难是会使人变得强大的。虽然这种方式很难以被接受，但这的确是有用的方法。”
黯猛地坐起身来，震惊的看着杭离。
杭离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当然，造物主一开始并不打算采用这种方法。他也觉得这样太残酷了，因此他试着寻找了许多其他的方法，但却是一无所获。不断的失败也让他逐渐失去了耐心，启用了欲望。当然，他还是对人类很疼爱的，所以将欲望进行一定配比后才投入了使用。”
说到这儿，杭离才转头看向黯，开口道：“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所提出的人类需要有对立存在才能发展的观点，造物主其实早就给出了。”
“人类是有对立存在的。”
“人类的天敌，一直都是自己。”
“而且你的计划，只会压制造物主原本的计划，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会遵从空的意愿去封印你。”
黯如遭雷击般的看着杭离。
“所以，黯要的到底是什么？”杭合看了一眼反应异常的黯，疑惑的问道。
“他可是智慧之神，他能要的是什么？他要的只是一个答案罢了。”杭离不屑地说道：“他那无与伦比的智慧让他一早就发现了造物主的造神计划，但他却执着地觉得造神计划是一个荒唐的计划。他要的只是证明造物主的计划是错误的。”
“那...这些战争...”杭合震惊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数百万的精灵生命，只是为了一个答案？”
黯没有回答他，只是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荒唐吧，所以我才让你杀了他。”杭离讥讽的看着黯说道。
“可是，我不理解啊，抹除人类，抹除灵魂，抹除生命，这怎么能证实他的答案？这怎么就能证实造物主的错误？”
“很简单啊。”杭离不屑的笑了笑：“黯一直觉得，人类如果没能在他的打击下幸存，那就直观的证明了人类是不如神的，更不可能成为造物主那般的存在。但最关键的是，如果人类真的战胜了他，那证明造物主用欲望让人类陷入苦难而成长的方法纯属无稽之谈。黯觉得要让人类成长，最好的方法还是直观的打击与逆境，欲望这种东西除了让人变得肮脏以外根本一无是处。”
杭离忽然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觉得欲望确实让我恶心，怀疑欲望不会有想象中的那种效果。我甚至一度要放弃这次计划，这也是我为什么同意了这场赌局的缘由。”
“但是杭合，当我看到你时，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杭离苦笑着说道：“你向我们证明了，造物主的计划从来没有错。”
“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了造物主的真正用心。其实他给人以欲望，从来不是为了让人类因欲望陷入什么灭绝危机又幸存下来然后变得无比强大。”
“他给人欲望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只是希望人类能战胜自己的欲望。他给人的斗争，只是人类个体与自己欲望的斗争而已。”
“为了让你们能更好的对抗欲望，造物主为你们千挑万选，最终为你们挑选了三把武器，也就是你们现在的三个人性。与其他成千上万人性不同的是，其他人性都或多或少的会被欲望感染而发生异变！”
“就像胜利与欲望的结合诞生不择手段，奋斗与欲望的结合诞生偏执？”杭合想起了黯告诉他的话。
“没错！”杭离点点头，继续说道：“但与其他人性不同，这四个人性绝对不会因与欲望碰撞而产生扭曲！他们无论如何都会保持最初的模样！正义，执着以及爱情，这正是造物主给你们对抗欲望的最锋利的三把剑！”
“而这场简单到不起眼的与欲望的斗争，正是所谓的成神之路！”
“而你，杭合，你不但战胜了自己的欲望，还没有屈服于那些被欲望浸染的人类失败品。你在他们的手中幸存了下来。杭合，你已经具备了一个神该有的所有品质！”
杭离转头看向杭合，眼神中充满了欣慰。
而杭合却依旧沉浸在杭离刚刚讲述的故事之中。
“可是...”空疑惑的开口道：“我不明白，如果你真的自始至终只是为了执行造物主的计划，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杭合也猛然抬起头看向杭离。
杭离没有回答空的问题，而是看向了沉默不语的黯。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因为没有成为神感到愤怒才杀了造物主吗？”
黯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杭离，叹了口气说道：“是造物主要求你杀了他的，对吗？”
空与杭合不由得猛然一惊。
“为什么？！”空不解的问道：“造物主为什么要那么做？”
“很简单啊，因为他确实被这个概念吸引了。”黯平静的回答道：“死亡不同于时间，智慧和命运。死亡如果要存在，就必须有一个绝对性的前提，那就是平等。”
“智慧可以不平等，因为有的生灵甚至没有灵智，也就不可能有智慧。同样的，人类之间的智慧也可以不平等，如果人类的智慧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人类社会现在恐怕还是一盘散沙，没人会屈服于和自己等同实力的人。”
“时间也可以不平等，朝生暮死的浮游和亘古不变的太阳本就不能享受平等的时间。”
“命运当然也可以不平等，命运甚至就不能平等，如果所有人的命运都是相同的，你和造物主所希冀的故事也将会千篇一律。”
“但死亡不同，死亡必须对所有的存在都平等。平等本身就是死亡的意义。”
“根据刚刚离说的计划，也根据我对他的了解，造物主不会做出毫无意义的举动，也不会允许没有意义的事物存在。如果死亡杀不死他自己，那死亡就没有意义。可他却又迫切地想要留下死亡。我想这也是他心甘情愿被你杀死的原因吧。”
听完黯的话，杭离终于对黯露出了微笑。
“你没有枉费你的智慧。”他满意地点点头。
“可是你杀死了他，那造神计划不就没有意义了吗？毕竟造神计划只是为了给他造一个平等的玩伴吧。”黯不解的问道：“难道真的是因为死亡的概念太过喜欢，因此容忍了自己做出没有意义的事吗？”
“恰恰相反。”杭离说道：“只有他的死亡，才能赋予造神计划真正的意义。”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黯追问道。
“只有他的死亡，造神计划才能真正被启动。”杭离一字一句地说道：“造物主最后意识到了，他已经是宇宙中顶尖的存在，但这种存在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死亡，新的神是不会出现的。所以为了不使自己之前的心血都毫无意义，为了不使造神计划成为一具空壳，他只能接受死亡。”
杭离缓缓吐出了一口烟。
“神注定是孤独的。”
而空却依然目瞪口呆的看着杭离。
刚刚黯的分析给了他不小的震惊。
“好了，事情都结束了，那我们也该散场了。”杭离踹了一脚空。
空这才回过神来。
他的手一挥，无数条锁链便从神殿中落下，缠在了黯的身上。
而黯像是认命一般的闭上了双眼。
“那我要怎么回去？”杭合开口问道。
在刚刚谈话间，他身上的力量已经悉数回归了杭离的体内。
“放心，不是还有我吗？我送你。”杭离笑嘻嘻的说道。
“杭合。”空忽然叫住了杭合。
杭合疑惑地回过头。
空沉声说道：“赌注已经逾期了，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杭离不可置信的看着空：“你还打算进行那个赌注？”
“我为什么会放弃？”空反问道。
“可是，你已经看到造物主的目的了啊，你也知道造物主的计划是正确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毁灭人类那么执着。”
“我不在乎人类的死活，无论是知晓这个计划前还是知晓这个计划后。”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想让这件事有个彻底的了解。”
说到这儿，他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这件事很荒唐。”
他没有再理会杭离，而是看向杭合问道：“杭合，你说呢？”
杭合看着空，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
“三天后，市中心楼顶，你会得到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