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宁远恒做了个里面请的姿势,然后带着李清寒进了客厅。
两人把叶川扔一边,走了。叶川现在很想知道两人作戏给谁看,可是当下不是时候。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烧水,泡茶。
李清寒刚坐下,宁远恒又是一个大礼。
李清寒赶忙站了起来,“大人,为何行此大礼?”
“我向先生赔罪。先前是我不知好歹,误会了先生。”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大人能得偿所愿,才是最重要的。我今天来是为了祝净康的案子。”
李清寒不愿意提过去,宁远恒也就不多说了。他请李清寒坐下,然后问:“先生认为祝净康是冤枉的?”
“我要先见一见祝净康。”
“我来安排。”
“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衙役、狱卒。大人要差信得过的人去办。”
宁远恒见李清寒说得郑重,知道这件案子恐怕不简单了。
“刚才公堂之上,先生为何要演那么一出戏?”
原来,李清寒在公堂上递给宁远恒的呈状,并不是为祝净康的陈述状,而是让宁远恒配合她演一出拒重审,两人翻脸的戏。
李清寒微微一笑,道:“大人属下的那几名衙役,很难说有没有被别人收买。”
“先生的意思?”
“大人现在仍要处处小心。”
宁远恒明白了李清寒的用意。
江州监牢中,李清寒见到了祝净康。他躺在铺着草席子的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牢房顶梁。他身上的囚服没有换,还是法场上穿的。左肩头洇着一大片血迹。法场守卫那一枪,正是刺中了祝净康的左肩。
徐东山跑进牢房,小声对宁远恒道:“大人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这时当值的狱卒都是可以信任的。我已经嘱咐好他们了。”
宁远恒对徐东山办事放心,看着祝净康问:“他的伤怎么样?”
“伤并不算重,已经找大夫看过,上了药。”
“你出去看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徐东山应了一声,离开了牢房。
李清寒来到祝净康旁边,蹲了下来。
“祝净康!”
祝净康一动不动,连眼珠也没有晃一下。
“你为什么要杀王魁?”李清寒问。
祝净康仍如一尊雕像一样。
“你就一点不后悔?”
祝净康还是一动不动。
李清寒微微一笑道:“你姐姐今天到江州府为你喊冤了。”
“姐!”祝净康终于眼珠终于晃了一下,发出轻微一声。
“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祝净康的视线移到了李清寒身上,有气无力地说:“能有什么结果,人是我杀的。”
“你说人是你杀的,是你亲眼所见吗?”
“我——”祝净康目光游移,现出迷茫之色,“沾血的刀就在我的手边。我怀里抱着王魁大哥的头。不是我,会是谁?”
“我听说王魁被分尸了。你这么痛恨王魁吗?”
“我不恨他,我从来没恨过他。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祝净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神情越来越激动。到最后,他抬起双手,拼命砸向自己的脑袋。
“疯了!疯了——”
宁远恒跑过来,按住祝净康的胳膊。他感觉手上沾了粘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祝净康的伤口,在刚才剧烈的动作之下,又渗出了鲜血。
“先生——”宁远恒想提醒李清寒说话委婉一些。祝净康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只要我在这里,他不会有事。”李清寒很淡然地道。
宁远恒小心地放开祝净康。祝净康的胸口剧烈起伏,他还是很激动。
“我见过王魁了。”
李清寒此言一出,不止祝净康转过脸来,瞪着她。宁远恒也吃惊地望着李清寒。但随即,宁远恒释然了。在赵崇辉一案上,李清寒就曾让他见过被赵崇辉害死的那些姑娘鬼魂,又利用一块白色丝绢,让鬼魂在公堂之上现形。李清寒是和周寒一样有异能之人。
李清寒看到祝净康那一脸的期待,心中暗笑。
“王魁让我转告你,替他照顾家中的妻儿。”
“他——他——”
祝净康声音都颤抖了。
“你应该能明白了。他既然把家人托付给你,就证明他相信,杀他的,不是你。”
祝净康,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听了这话,不禁捂脸痛哭。
李清寒和宁远恒对视一眼,没有阻拦,任由祝净康发泄情绪。
终于,祝净康停止了哭声。
“你没有骗我?”
“你可听说过法师?”
祝净康当然听说过法师。他知道法师可以降妖捉鬼,江州城的离鹤就是个法师。
“王魁舍不得浮翠楼,在其中徘徊。是我把他送走的。”李清寒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祝净康,你若真是与王魁兄弟情深,就要把这个案子弄得清楚。就算是你杀的他,也要知道是为什么,怎么样杀得他。让王魁死得明明白白,不能让他做个糊涂鬼吧。”
祝净康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刚刚委顿的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
“大人!”祝净康认识宁远恒,“不可能是我。”
祝净康虽然没把话说明白,宁远恒也知道是指什么。
“你不是自己认罪了吗?”
“我不知道,当时我心里很乱。那么多人一齐指证我,我对自己没了信心,以为真的是自己杀了魁哥。所以,我情愿为他偿命,认了罪。其实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看到自己清醒过来后,手里握着刀,魁哥的脑袋,就被我抱在怀里。我没有亲眼见自己杀人。”
祝净康最后这句话说得奇怪,宁远恒心里明白什么意思。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说自己没有杀人?”宁远恒问。
“是酒。大人,在江州之内,还没有人能喝倒我。那天我和魁哥,还有马庭春主仆,四个人才喝了不到两壶酒,我绝不会喝醉。大人不信,可以试我,就算一口气喝下一坛酒,我也不会醉,何况区区两壶酒。”
宁远恒沉吟不语。这倒确实和祝净康姐姐所供述的一样。但是这不能作为证据。既然祝净康酒量极好,不会醉,那是如何失去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