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渡自然也注意到周围逐渐赶过来的其他人，他缓缓松开手，露出了广袖下被他搂着的少年。
正是醉卧化仙的乔渔。
宋无渡收起剑，一言未发，拉起乔渔转身就走，全然未管其他人，包括地上被缠成毛毛虫的霍明雪。
“不是，别走啊！你们就这么走了！都不管我的吗！！！！”
霍明雪的声音愈来愈弱，乔渔挣脱不开宋无渡，也没想挣脱，见离听雪轩越来越近，乔渔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疑问。
“师傅，为什么每次我叫你，你都能来的这么快？”
宋无渡的身躯一僵，他的手缓缓松开，银白的眼睫轻轻压下，遮住了那双浅淡的眼眸，他没有选择回答，而是自顾自的道：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为师不能来了，你放心，若是你有危险，为师的气息还是能保护你。”
乔渔有些懵，虽然失去了语音小助手是有些不方便，但是他每天都在睡觉，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乖巧的点了点头，乔渔抬头望向宋无渡。“嗯，师傅再见。”
宋无渡的眉间微皱，他伸出手，轻轻挑起一缕乔渔的发丝，像是留恋，满含不舍。
“或许吧。”
乔渔不解，为什么他说再见，宋无渡要说或许？
“小鱼。”他道。
“嗯？”
发丝缓缓从手中落下，宋无渡低眸，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是刹那间的冰雪消融。
他没有说话，那时宋无渡到底想要说什么，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他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闭关的地方，而是去了掌门的居所。
“无渡，你来了。”
似是早就知道宋无渡会来，掌门早早在桌面上晾了两杯茶，他抬手推过去，示意宋无渡坐下。
“师兄，我要入无穷地。”
无穷地，一向都是宗门中人闭关，养伤或者是关禁闭的地方，除了规定的时间到了，否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能够将他放出来。
“你想好了？”
掌门抬眸看向窗外，似是有些无奈。“你爱上了一个最不能爱上的人。”
宋无渡的长睫轻颤，像是逃避般的移开了视线，仍然没有作答。
“你想进去待多久，又或者说，你想要逃多久。”
宋无渡沉寂许久，直到桌上的茶已凉透，他才缓缓开口道：“一辈子。”
掌门的手一顿，似也有些震惊。“何必做的如此绝对。”
宋无渡不是突然决定的，他其实已经想了很久，只是今日的事，让他肯定了下来而已。
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只是因为今日有人触碰了乔渔，他便对一个小辈动了杀心，甚至差点杀了她。
在他偷偷陪在乔渔的日日夜夜里，宋无渡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次想要做出一些禽兽不如之事。
少年无辜茫然的那一问，却恍若一把尖刀正正好好的插进宋无渡的心间。
他用自己留在乔渔身上的一缕气息，无时无刻不在窥探，幻想，渴求。
乔渔少年天骄，十七岁便已迈入化仙境界，他还有大好的仙途，而不应该被自己毁掉。
“师兄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掌门忽的叹出一口气，他抬手挥开一层白布，露出了里面的水镜。
“你意已决，我不能再劝，那便祝愿师弟早日证道登仙，方才走的出这虚无之地。”
宋无渡起身，背影缓缓朝着水镜的方向走去，他走的缓慢，明明只有几步路，他却走了很久很久。
在彻底迈入水镜之前，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颤意传来。“有罪之人，不言得道，也不配登仙。”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水镜激起一片涟漪，最后消失，平静，封存。
院外落英缤纷，屋内人走茶凉，良久，掌门忽的叹出一口气。
“问世间情为何物…”
闹剧并没有宋无渡的离去而终止，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关于宋无渡和乔渔的风流韵事便传了出来。
世人众说纷纭，什么样的故事都有，甚至就连乔渔登月台醉酒化仙的美谈，也被人丑化成是爬宋无渡床榻换来的。
也是一下午的时间，霍明雪连挑二十三名修者，用自己的重剑硬生生打停了这场谣言。
乔渔处于风暴内，人却静的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睡的很安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安详。
明无到的时候，是刻意放出了自己气息的，只是可惜，乔渔好像并没有察觉。
醉酒化仙这件事听上去确实风雅，可是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乔渔境界不稳，明日甚至还要登台比试，明无心中担忧，方才连夜配药，想要让乔渔喝下。
可同心蛊下的太久了，已经没办法再用灵力隔绝了，他也不敢再接近乔渔。
“师叔？你怎么来了。”
顾明修沉寂许久，方在登台前一天缓好心神，那些谣言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就连他听了都觉得气愤不已，更不要说师弟本人了。
明无回身，摊开掌心，将盒子里的药丸露出。
“这是我炼制的药，乔渔境界突破的太快，不全是好事，这个给他吃。”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看向顾明修道：“没毒，以前的事，是我偏执了。”
顾明修接过，打量了两眼，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丹药？”
明无摇头。“不算是，只是药丸罢了，他嫌药苦，所以我制成了药丸，也好服用一些。”
顾明修了然的点头，随后收起药丸。“行，我会转交给师弟的，有劳师叔了。”
顾明修正欲走，刚迈开步，却听见明无忽的又开了口。“他现在···每天都在做什么？”
顾明修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他说的是谁，没没多想，顾明修答道：“每天睡觉，根本叫不起来。”
明无的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一样，可笑了后他却又像是反应了过来，遮掩的低头咳了一声。
“他年岁还小，多睡是正常的，你不要过多苛责于他。”
顾明修听后还反应了一下，他想再说，可是明无已经转身离去，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顾明修无语了。
不是，他什么时候苛责乔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