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仙人开口说话，众人惊骇之余，却是暗自兴奋，一时间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随后便有一些胆大之人慢慢走进了亭中，也没敢坐在石椅上，而盘膝坐在了地上。
仙人开口让坐下了，谁敢不坐？
当然，长安有些本事的道士也足有四五百人，一个小小的亭子自然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要不是他们能够意识投向这个小亭子，刚刚都未必能围观下棋。
此时在老道士的挥手之下，亭子外道道绿光闪烁，一个个木制椅子凭空生成。
这一幕让众人欢喜激动不已，目光狂热地看着这些椅子，这是仙术啊！
对，这就是仙术！
能够意念造物，简直和典籍记载的一模一样，就是五行仙术。
长安百姓同样一阵惊奇，虽然刚刚佛祖的现世也让他们震撼不已。
但是却没有本土宗教那熟悉的装扮、熟悉的动作和熟悉的仙术来得震撼人心。
不过此时的君臣却是一脸平静，国师的木系仙术，以前就见识过了，不值一提。
程咬金看着周围一个个痴迷向往的神态，顿时像只老公鸡一般，高昂着头，鄙视道。
“少见多怪，一帮土包子，小小的凭空造物而已，有何奇怪！”
“毕竟是凡人嘛，没接触过此等奇异之事，实属正常，哪像我等神授之人，时不时就能进入仙宝历练闯关！”
“说实话，最近出现的黑大帅，居然是掌控雷霆的蛋，实在是闻所未闻，可惜还是很难通关！”
李世民听着身边程咬金和尉迟恭等人的讨论，轻咳一声，提醒他们注意点，这里还有其他人呢！
程咬金和尉迟恭等人连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闭口不言！
这让其余偷偷听取秘闻的大臣一阵惋惜，同时也对程咬金口中的仙宝历练、黑大帅等名称好奇不已。
心中也羡慕他们居然成为所谓的神授之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绝对非比寻常就是了！
……
“何人可上前对弈一局？”
就在李淳风等人还在思索仙人的意图时，老者却是突然发话问道。
和仙人对弈？
众人顿时脸色变了，与仙人下棋，这无异于和那传闻中的棋圣弈秋对弈。
谁能有这个勇气？
此事太过重大，胜负甚至有可能影响自己的仙途，所以众人不敢轻易表态。
当然，仙人并未逼迫，而是微笑着等待众人回应。
人群中骚动起来，不少人面露难色，却又有所意动，不想放弃在仙人面前露面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淳风，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沉声道。
“李淳风，愿和仙人对弈。”
众人闻言，顿时面露讶异之色，看着李淳风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道士，居然敢在仙人面前自告奋勇，这实在是令众人惊讶不已。
“李淳风？这不是二郎当初秦王府的记室参军吗？”李渊疑惑道。
“是他，最近他还对傅仁均所着的《戊寅元历》提出了18条意见。
朕觉得其颇有能力，还授他将仕郎，入太史局供职呢。
看来朕倒没看错人，还算有胆色。”李世民看着画卷说道。
“没错，就是他，我还记得他呢！”
“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李淳风还有如此胆色！”
“有胆色也没用，仙人是何等境界？
李淳风虽然是精通道术，也通晓棋艺，但在仙人面前，怕是不值一提。”
原秦王府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
而画卷中的李淳风却丝毫不受影响，径直走到了石桌前坐下，双目紧闭，静心凝神。
老仙人微微颔首，道：“先手！”
李淳风再次拱手行礼，随即便开始认真观察棋盘。
棋盘上黑白分明，宛如阴阳八卦，玄奥莫测，让人望之，便有一种不明觉厉之感。
李淳风目光一扫，便已看出棋盘上蕴含着的部分变化。
每一枚棋子都代表着一种阵法，而整个棋盘则是一个庞大的阵法。
李淳风不敢怠慢，当即拿出旗子，准备落子。
然而当李淳风执起棋子后，呆坐半天却是无法落子。
因为脑海中突然一片混乱，竟然什么也记不起了，棋盘虽然只有十数步。
但却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杀机，千变万化，看得让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只得些许变化，又岂能轻易落子。
怎么会这样？
李淳风心中大惊，小小的棋局怎么会使人产生这种感觉呢，简直太荒诞了。
棋盘之上，李淳风感觉一个个棋子仿佛要飞出来一般，在自己的眼前飞舞、旋转着。
根本就看不清棋局，看不清楚局势，脑海中一片混乱。
难道我李淳风连落子的能力都没有？
长安城中。
虞世南拿起毛笔，将棋盘布局描绘下来，看了一眼天上的老道士，轻声道。
“棋之道，非为求仙而使之，君子以之游神，先达之以安思，尽有戏之要道，穷情理之奥秘也！”
“不愧是游戏红尘的仙人，这棋局或许被施了法也不一定！”孔颖达手抚胡须道。
李纲摇摇头，道：“这棋局暗藏某种玄机才会如此！”
亭子中，李淳风收拢思绪，苦思许久，最终灵光一闪，执棋落下。
而在李淳风棋子落在棋盘的瞬间，四周立即发生了变化。
两人以外的地方，风停声歇，似乎时间一下子流逝了十年。
李淳风感觉周围的变化，心中大惊。
不曾想棋子一落，周遭像是过去了十几年光阴，给人一种历史的厚重和腐朽之感。
难道这就是棋局的玄机？
这时，老者同样执棋落下，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两人，周围的时间又去十年。
“仙人，请问这是何故？”
李淳风执棋未落，而是拱手问道。
“你可知这是什么棋局？”老者没有回答，而反问道。
李淳风沉默了片刻，道：“此乃是烂柯棋局！”
“且看周围！”
李淳风疑惑地转头看向四周，却见周围的同道已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心中顿时大惊。
为何会如此，烂柯之景又要重现？
一步十年，两步则是二十年，短短时间，就是二十载光阴？
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这是时间在流逝……
李淳风看了看手中的棋子，心中迟疑不决。
沉默了一会儿后，强忍眩晕，再次落下一棋，时间在眼前又流走十年。
此时，周围的人已白白过去三十年岁月。
年轻者已是两鬓斑白，年老者却是风烛残年，即将入土。
再下一步棋，他们会不会死去？
老者没有任何动作，静静地看着李淳风。
而李淳风呆坐许久，心中似乎有些明悟，沉默了一会儿，感叹道。
“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
“仙人是想告知我等岁月流逝，世事变迁，把握当下，不要过度寻仙问道吗？”
“是，也不是！”老者模棱两可道。
李淳风看了看老者，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惑：“您是否为仙？天上可有真仙？”
“仙？”老者抬头看了看天空，反问道：“何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