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视线从苏妈身上落在她身后那张不大的桌面上，厚厚的资料堆积的像是假山一样高，桌面上看起来坑坑洼洼，还有画笔和小刀刻画留下来的痕迹。
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这张桌子就已经在这里了，她记忆里，这张桌子明明很新，很漂亮。
一眨眼的功夫，原来已经二十年了。
她敛眸，收起自己心下繁杂的思绪，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有些许时光放松。
苏妈视线在办公室挑挑拣拣来回扫视了一圈，最终搬来了一张看上去老旧的椅子让她坐下，还贴心的放了软垫。
看着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孩，怕苏玖嫌弃，苏妈忙道：“坐下吧孩子，这软垫是我前几天去买的，还没用。”
苏玖听出了苏妈话语里的小心翼翼，冲着她笑了笑，随后拂着裙子坐了下来。
“苏妈妈，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应该有十年了吧。”
苏妈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慈爱的面容上是对孩子的关心。
“嗯。”
自己初中离开福利院时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没想到这么多年自己的生活却是过的一地毛。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苏妈妈拉起苏玖的手，想要与她叙旧。
“我过的很好，妈妈你不用担心我。”
苏玖不想让苏妈担心，便胡诌了个借口。
“你这孩子……”都是过来人了，苏玖过的好不好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即便是搁着一层厚重的脂粉，她也不难看出苏玖的憔悴。
不好多说什么，苏妈只能牵住苏玖的手怜惜的抚摸着。
“妈妈，今天我回来是有事找您。”
东拉西扯问了几句这些年福利院的经营情况，她便开始直奔主题。
“什么事啊？”
“当年您是在哪捡到我的？”
因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苏妈也上了年纪，现在想这些事费力了些，苏玖也不催，只等着她慢慢回忆，自己则是起身朝着身后唯一的书架走去。
“我可以看看吗？”
走到跟前，苏玖回头问苏妈，苏妈还在回忆着之前的事，摆摆手示意她自己看。
书架一共有七层，因为上面是按照时间归类，苏玖很轻易的在最后一层找到了自己那年来时的资料和档案。
算下来自己还是比较早来这里的，和她同年的孩子的资料很少，苏玖将自己的资料拿出来后，站在原地翻了几页。
最后一页的背面用蓝色记号笔画了圈。
苏妈见她半天不动，走过来凑近了些，看见自己在背后做的标记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我想起来了，你是在福利院门口捡到的，因为捡到你时你浑身是伤，而且还很小，所以我们便以为你是被父母遗弃的，带你去报案，但你的身份信息并没有任何记录，查不到你的父母，当时问你你也直摇头，我便将你带了回来……”
“那时候你这孩子也不说话，所以登记的生日是你来到福利院第一天的日子，年龄是跟着其他小朋友的年龄统一改的。”
所以当初在医院抱错孩子的究竟是谁？
苏妈以为苏玖是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叹息一声劝慰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何必纠结这些莫须有的感情。”
苏妈没有说的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找过孩子，甚至连孩子的户口都没上，很可能是因为家里重男轻女将孩子送到了福利院任由她自生自灭。
当初苏玖来到福利院门口被自己捡到时，她第一时间带着孩子去做了个检查。
毕竟这孩子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还什么话都不说，她便以为这孩子有什么不治之症家人迫不得已才抛弃，查了之后却发现苏玖除了有些外伤什么病都没有。
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子被人打到畏畏缩缩不敢说话浑身是伤的来到福利院门口，半大点的孩子手却有烫伤冻疮和磨出来的老茧，这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开院到现在，福利院大多数收养的都是身体健康的女孩子，就算有男孩子，很多也都是身体方面有些疾病，家里治不起才送过来的。
苏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苏玖，抬起手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孩子别哭，你妈妈不要你，苏妈妈要。”
苏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苏妈面前掉眼泪了。
“苏妈，我找到亲生父母了。”
她声音一度哽咽，组织的好半天的措辞才出声。
“找到了！？”
苏妈惊喜了一瞬，但见苏玖面上却无半分喜色，立马换上担忧的表情。
“他们不喜欢你，对你不好吗？”
“不是……”苏玖摇摇头解释道，“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好孩子别哭……”苏妈掏出自己的手帕替苏玖温柔的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小姑娘哭了可就不漂亮了。”
苏玖见苏妈这么关心自己，好半晌才将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她闷闷应了一声。
“妈妈，我不是个好孩子，我做了许多错事。”
苏玖扑进苏妈的怀里，闭着眼睛拥抱着她，整个人身体放松了下来。
上天就好像跟自己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没有勇气说出这些日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以后这家福利院还会继续开下去吗？”
苏玖不想说这些让苏妈担心，便生硬的转移话题。
“现在的资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这些年来给孩子们治病就已经砸进去了不少钱，如今你也看到了，可能我到时候连老王的工资都开不起了，更别提继续开下去了。”
福利院近些年收留的孩子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个，很多身体方面都有残疾，请护工看医生这些都是不小的开销。
现在的福利院早已经是穷途末路苦苦支撑。
苏玖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态度强硬的塞到了苏妈手上：“这里面有三百万，您拿着吧，去给孩子们治病。
如果福利院开不下去了，就改成养老院，这是您多年的心血，我不想看到它最终的结局是在北城销声匿迹。”
拿去治病也好，重新修葺福利院也罢，让它再延续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