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太太。”孟辉勉强回之一笑。
孟辉天人之姿，行事磊落大方，现在却瘦了、憔悴了。
回京取嫁妆单子的过程不顺利吗？
楚辞忧心里很不是滋味——孟辉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可她却不敢立刻和他相认。
万一孟家和安家都嫌弃她的存在呢？
“我带了嫁妆单子，刚才霍总已经审视过。凤凰玉瓶……还请割爱。”孟辉彬彬有礼。
楚辞忧看向霍庭琛。
“老婆，过来。”霍庭琛温柔的微笑着。
楚辞忧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沙发扶手紧挨着轮椅，四舍五入两人也算挨着坐一起了。
“孟家主所言非虚，并愿出高价回购凤凰玉瓶，你怎么想？”霍庭琛低声征求她的意见。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是相认的最佳时机。
但，要不要认，关键在她。
“小霍太太，除了高价回购，我还可以加别的筹码。”孟辉紧张起来。
如果他们不愿意给，他要和他们用强的吗？
有点儿不想呢！
楚辞忧对亡母思念厚重，强取豪夺会伤了她的心。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他不想伤害她。
“孟家主，我想听听令母的故事。”楚辞忧手指无意识的攥住裤腿。
好想知道，在精神失常流落丰县以前，妈妈经历了什么？
那段经历，是否值得她对孟辉坦诚？
“家事……不足为外人道。”孟辉眼底浮起沉痛，声音也低哑了下去。
楚辞忧心弦绷紧，脱口而出：“为什么？”
“小霍太太，你……很好奇？”
“是的！”
楚辞忧用力点头，“如果孟家主肯坦诚，那凤凰玉瓶可以直接送。”
如果不坦诚，就不卖了！
孟辉蹙眉犹豫。
家里那点儿破事，说出来不是让人笑话吗？
可和凤凰玉瓶比……
孟辉在心中反复衡量着，最后，心的天秤倾向生母。
也许凤凰玉瓶能带来妈妈的消息，即使被孟家逐出家门，他也在所不惜！
“说来话长……”孟辉深呼吸，终于开始讲述安知仪的传奇人生。
“我母亲安知仪是安家最小的女儿，倍受宠爱。十八岁那年在父母的安排下认识了我父亲。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结婚。
那年婚礼的奢华，从嫁妆单子就可以窥见。
但好景不长。在我三岁那年，父亲有了外遇。从此两人开始无休止的争吵。
我母亲因伤心难过，精神渐渐失常。到最后，已经没办法带出门，也无法完成孟家主母的工作。
父亲把桂姨带进家门主事，成了压垮我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离家出走了。
孟家和安家派人到处寻找，最后宣布母亲已死……还举办了葬礼。
那时我还小，以为母亲真死了。直到半年前我才知道，母亲把嫁妆里最值钱的几样古董带走。
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怎会知道带着那些东西走？
我开始暗中寻找母亲的下落，直到有一天偶尔回购到嫁妆里的古董，才寻到丰县。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孟辉清冽的眼角难掩湿意。
嫁妆单子里的古董一一现身，可母亲又在哪里？
听完他的话，楚辞忧和霍庭琛都沉默了。
自古豪门多秘辛，孟辉知道的恐怕也不是全部。
不然，孟家和安家明明没找到人，怎么会集体默认安知仪死亡？
霍庭琛想到楚学坤说的话：我替他们养孩子了呀！
难道当年，安知仪是带着身孕逃离孟家？
时间也对不上啊！
楚辞忧今年刚过二十岁生日，和孟辉相差四岁多。
说明安知仪离开孟家时，还没有身孕。
那楚辞忧到底是谁的女儿？
“老公，说出来吧！”楚辞忧实在不忍孟辉伤心，紧紧抓住霍庭琛的手。
“嗯。”霍庭琛拿出姚安生前的照片，问孟辉，“你认识她吗？”
“妈妈……”
孟辉脱口而出。
“她是姚安，小忧的母亲。”霍庭琛说。
“不可能！”
孟辉站起来，罕见地激动，“她就是我妈妈，我记得她的样子。我有她的照片……等等。”
他猛地停下，难以置信的看着楚辞忧。
天啊，他直到现在才发现，楚辞忧脸上有妈妈的影子！
“你，你……”孟辉指着楚辞忧，惊喜之后满面悲怆。
姚安已死。
如果楚辞忧真是妹妹，那妈妈……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如果你愿意，验dNA吧！”楚辞忧艰难地说。
孟辉盯着她良久，才点头：“好。”
当天，霍庭琛就让白璟安排他们做dNA检测。
也许是太受刺激，孟辉沉默是金。
他的沉默，让楚辞忧难过得都想放弃认亲了。
“给他点儿时间。”霍庭琛轻声安慰，“我想他是无法接受安知仪已死。”
楚辞忧红着眼眶，低低地应：“嗯……”
其实她难过的点，还有一个。
从年龄差来算，她不可能是孟家的孩子。
所以从孟辉的角度看是：生父出轨，到最后生母也琵琶别抱。
孟辉大概是不能接受这一点儿吧！
可他难道要自己的精神失常的母亲，满世界流浪吗？
以母亲的姿色，流浪到哪儿都是被欺负的对象。
还有她携带的宝物……分分钟被杀人灭口！
思绪万千，楚辞忧重生归来后第一次觉得，楚学坤好像都没那么坏了。
至少他，收留了母亲，给了她一个家——虚伪建造的家。
还，有了她……
楚辞忧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难辨。
“楚学坤也不是好人。但那几年，也许是你母亲最温暖的时光。”霍庭琛说。
“嗯……”
“而且，你也不是他的孩子。”
“什么？”
楚辞忧惊得猛起头，瞳孔和心脏一起收缩着。
霍庭琛叹息：“我去监狱看过楚学坤，他亲口说的。”
“那我，是谁的孩子？”
楚辞忧茫然了。
不是孟家，也不是楚家，她是谁？她是怎么来的？
“别急，慢慢查。况且，那也不重要。”霍庭琛紧紧握着她的手，“你只要记住，你是小霍太太就行。”
眼泪唰的流下，悲伤成河。
楚辞忧捂着嘴蹲下身，把头埋进霍庭琛怀里。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