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妃目光流转间，看着佟妃故作愤怒的神色，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后捏起帕子掖了掖嘴角，展颜笑道“旁人都说，佟佳氏的长女，从小娇生惯养，脾气火爆，是个直性子，不想姐姐今日竟是头一次看到妹妹藏于表面的真面目，妹妹的聪慧，倒是让姐姐有些佩服了。”
昭妃如此毫不辩解的承认了自己所为的目的，倒是让佟妃一时蹙了眉头。
但这正面交锋，最忌讳的便是露怯。
佟妃自然也不甘心在昭妃面前落了下乘。
口中冷哼一声，靠在椅子上的姿势更见慵懒“姐姐说笑了，你钮祜禄氏长女的名声又比本宫好到哪去？不想进宫久了，姐姐这算计人的本事倒是见长，也学会了这等背后害人的损招。”
昭妃神色丝毫不变，仍旧笑意盈盈的看着佟妃，接口道“妹妹如此疾言厉色，倒是让本宫看到几分从前自己的模样了。”
佟妃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是了，自己不是宠妃吗？
背靠着佟佳氏一族，又要什么厚待下人的好名声？
念及此处，佟妃呵呵轻笑两声“姐姐说笑了，外头都说姐姐将来必定正位中宫坤宁，若是妹妹有姐姐的风采，那将来岂不是要抢了姐姐的皇后尊位？”
旁人也就罢了，昭妃这个老熟人，佟佳氏岂能不知道对方的软肋何在？
一个皇后的位置，便已经是对方此生都无法释怀的执念了。
果然，佟妃此话一出口，昭妃面上的笑意顿时敛去三分。
不等昭妃开口回话，佟妃已然再次出了声“王庆海不合姐姐的心意，姐姐想要了他的命，怎的却非要扯上妹妹，说妹妹不满他的宫宴歌舞安排呢？”
“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若我是姐姐，凭他是谁，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哪怕没有缘由，就不能打杀了不成？可姐姐偏生要给王庆海找一个丢命的理由，如此作为，妹妹倒是看不到姐姐即将为后宫之主的霸气，只有担心名声受损，错失中宫尊位的缩手缩脚了。”
昭妃瞧着佟妃笃定模样，心中只觉得一股怒气升腾。
是，自己是想要正位坤宁，但你佟佳氏难道就不想？
若不是你突然进宫，这后宫之中，又有谁能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有了如此想法，昭妃自然便在此次交锋中落了下风。
冷了神色，却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私底下的动作。
“妹妹多虑了，今日这歌舞单子，王庆海也只不过是给本宫看了一眼，至于具体安排什么歌舞，自然全由妹妹决定，这王庆海私自更改，姐姐如此做，也不过是为了妹妹出一口气，妹妹可千万别多想。”
这话听着亲昵，但昭妃话中的冷意，面上的冷色，无不昭示着对方此刻的不平静。
但今日这一遭，乃是昭妃先出了招。
佟妃是怎么也不会退让半分的，不管对方是昭妃，还是旁人。
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八宝簇珠白玉钗，口中嗤笑一声，继续道“这满宫满殿，除了姐姐与我，余下的，都是咱们自己身边的人，姐姐实在不必这般，将这恶心人的话，说的如此漂亮。”
说罢此言，佟妃也没了再同对方打机锋的意思，伸出手，函茵便忙上前扶了佟妃起身。
如此，佟妃才继续道“罢了，不管姐姐今日所为到底是为了要王庆海的命，还是为了要败坏妹妹的名声，妹妹都无所谓，只是妹妹有一句良言忠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坏事做多了，总归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姐姐还是莫要过分将目光放在妹妹身上，太子养在咸福宫，姐姐也该好生分出心思，好好教养太子才是。”
“佟妃，你放肆！”
也不知佟妃哪一句话戳中了昭妃的心思。
沉默了良久，对方再也忍耐不住佟妃的轻蔑态度，一拍桌子便站起了身。
“本宫得封妃位多年，不管将来如何，你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小妃子，难不成就以为自己一定能越过本宫，才如此嚣张不成？”
佟妃闻言呵呵冷笑两声，却是全然不在意昭妃的发怒，转首直视着对方“瞧瞧，到底是要得封皇后的人了，这份气势可着实骇人呢。”
“只可惜啊，莫说姐姐如今还不是皇后，哪怕你将来真的搬到坤宁宫去，妹妹今日这话也不会收回一个字！”
“昭妃姐姐，好自为之啊！”
落下最后一句话，佟妃再没有同对方废话的意思，扶着函茵便径直离去。
是全然不在乎昭妃在身后的剑拔弩张了。
佟妃离去，昭妃却被气的面色有些发红。
站在远处深深喘了几口气，秋余才敢上前扶住对方“娘娘，您身子为重，为了佟妃生气伤了身子，可实在是不值当啊。”
昭妃却不知怎的，面上怒色快速褪去，取而代之的便是悲色浮上。
身子晃了晃，昭妃微微摇了摇头“她虽嚣张，可有一句话总归是没说错，佟佳氏尊贵，便是本宫出自钮祜禄氏，便是本宫真的正位中宫，在佟妃面前，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本宫老了，佟妃年轻貌美，出身尊贵，又得皇上的宠爱，本宫将来，又拿什么跟她斗呢？”
秋余闻言心中暗叹。
自家娘娘什么都好，偏生是看不透这‘宠爱’二字。
皇上的恩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娘娘如今养着太子，将来这皇后之位定然是自家娘娘的，既然如此，些许恩宠又算的了什么呢？
只可惜啊，这世上事，都是当局者迷。
秋余一个奴婢都能看的清楚，偏偏昭妃仍旧困于一个情字。
她不甘心多年前败于赫舍里南菱，也不甘心如今又要败于佟佳姝芸。
这一个个，为何偏偏要同自己过不去？
要来同自己抢皇上的恩宠？
纵使昭妃曾说下豪言，往后是再也不在乎皇上宠谁，只在乎手中的权利。
可想到此处，昭妃也只能将这些曾经的豪言壮语丢到脑后，暗自神伤了。
……